1、劝君更进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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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劝君更进酒
这条街道很复杂，形形色色的人来往其中。这条街道也很普通，来来往往的不过芸芸众生。
我在这里撑开间小小的店面，但门口却终日挂着厚重的布帘。因为，我做的生意，多多少少需要点神秘，而不是暴露在阳光下大肆喧哗。但实际上或许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宣传的手段罢了。
有人把我叫占卜师，有人说我会巫术，我常常穿着彩色麻布裹成的长裙，带着头巾和面纱，但我不是吉普塞人，我偶尔也穿和服或唐装，这些都不过是喜好而已。我只不过是个生意人，和这条街上的其他店主一样，赚钱营生罢了。生意并不是特别兴隆，但也随时有顾客上门。也许是情窦初开的初中女生，也许是疑病成性的家庭主妇，我只要听听她们无处诉说的心事，再给出恰当的开导就可以了。但并不指望能从这些人身上赚到多少钱，所以，我还有另外一门生意。
“先生，我看你已经四十出头了，在这么长的日子里，总会有些事情不愿提起，有些人不愿想起，因为他们对不起你。或许你也想过，要把他们杀了，但是你不敢或者没有把握，所以，你会来这找我。其实，杀一个人也不是那么难，我有个朋友，身手不错，但最近生活上有点困难……你当然可以考虑，但不要太久，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走了……”
我偶尔也兼职这样的中介，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对三方都有利益的买卖，这个世界上并不多。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但每年的春天都会有一个人来看我。我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叫做朋友，但他每次来都会带一瓶好酒。他是我很久以前的一位顾客，那时，他还是连事务所都没有的小律师，差不多要丧失继续干下去的信心了。我给了他一块如意玉，说是能保佑他在这条路上飞黄腾达。后来，他果然节节高升，做了高级法院的法官。
我们每次喝酒，他都会谈起一些自己的事。我从他那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可以有人脸似满月，发似碧波，眼睛晴朗如天空，深邃如海水。我知道他喜欢那个人，因为说起他的时候，他总是情不自禁地微笑。
但这次他只是闷头喝酒，什么话也不说。我知道他有心事，尽管我替人占卜，但并不代表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那个人出现，是的，那个人来找我。
他留着长长的头发，银白色的，脸也很白而且尖，嘴唇很薄。这样让我想起一种动物，但他给人的直观印象并不是狡猾，而是优雅而无望。
我问他是要为什么而占卜，他的唇角扯动了一下，反问我，你是占卜师，难道不知道吗？我说我是替人占卜，但不代表什么事都懂得。我不是神也不是中央电脑，能把每个人的事情都管到。然后，他说，他想杀一个人。
我看着他，沉默了3秒，然后把再熟悉不过的开场白复述了一遍。他轻轻地笑了笑说，“不，我想你误会了，那个人必须由我亲自动手，我来是想知道能不能得手。”
我问了那个人的名字，他说叫“加隆”。
我替他做了塔罗牌占卜，结果是个倒位的“恋人”。
他看了看，不等我解释就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杀了他证明他就是他最爱的人。”
然后，他问我如果要出走，哪个方向比较好。我翻了下黄历说，“今天宜出行，大利西方。”
他拿了张大额的钞票给我，说，“如果拉达再来找你，不要告诉他我往哪个方向走了。”
我答应了他。
果然，没多久，我那位“朋友”就来了。不是该喝酒的时候，但他还是带着酒。他看起来不太好，往日精神的短发凌乱着，下巴也长出了胡渣。这次，他什么话也不说，就独自抱着酒瓶灌起来了。
我喝一杯清水，静静地看着他。
他终于问我，“要喝酒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只喝水……你知道酒和水的区别吗？”
他说，“不知道。”
我说，“那你该喝喝水，它虽然凉，但可以让你清醒。”
他问我，“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原来，他们都以为是占卜师就该什么都知道。但是这次，我确实知道。
“有人离开你了。”
他沉默。
“你要找他回来吗？”
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了。”
“但他的离开却让你很难过。”
他忽然问我，“你说，人是不是都要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呢？”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站了起来，把脖子上的挂绳扯断了，“这个玉还给你，我想我不会再做法官了。他喜欢流浪的生活。”
我把那块玉按进他掌心里，说，“你知道上哪去找他吗？它可以保佑你。”
他有些奇怪地拿在手里看，“它还有这样的功效吗？真是奇妙的东西。”
“‘如意’在中国话里的意思是‘任何事都能合自己所愿’。”
“那岂不是很宝贵了？”他看起来有些高兴，“它曾经帮我成功过一次，一定会再帮我一次吧。谢谢你。”
我不意察觉地耸了耸肩，问他，“你打算往哪个方向走？”
他想了想，说，“东方。”
我笑了笑，“东方正好。”地球是圆的，如果有缘就一定能再见吧。
他走了以后，我拿出块如意玉在手里把玩，我没告诉他其实这样的东西我还有很多。有些东西，你可以不信，就算信也可能不灵，但人总是需要个寄托，才能在挫折以后继续走下去。当年他来求助的时候，我会对他有信心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和希腊传说里那位“贤明的立法者”有同样的名字——拉达曼提斯。
想了想，我把手里的玉放回了盒子里。对于没有心愿的人来说，这样的东西没有意义。只是，忽然很想喝酒，以后的春天再没人会来提一瓶好酒来找我了吧。
你知道酒和水的区别吗？酒是越喝越暖，而水是越喝越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劝君更进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