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翎》月明珠

5、第 5 章

　　“北翎，这次找跋傲的线索断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慕炫问道。
　　北翎抬起头来，冷冰冰的眼睛好像沾染了些烟火气，变的比之前生动起来，她忽然道：“慕宗主，对不起。”
　　“你。。。何出此言？”
　　“都怪我急于求成，恨不得马上找出跋傲来，才险些中了狐妖的圈套，连累了慕宗主。”
　　“你这就见外了，好歹你也是我养。。。看大的凤凰嘛，你有什么需要，我自当应该帮你。”慕炫笑道，“就算是拾青，若有仇家，我也会帮它到底的。”
　　“况且，这些年来，妖族频频为祸人间。三年前，苍青山脚下的护山镇，不知怎么就染上了瘟疫，镇民死伤了大半，我带领一众弟子去除瘟疫的时候，却碰到了噬魂兽。”
　　“那噬魂兽你知道吗？”慕炫捡了根树枝，在空中比划着，“身体有这么高，眼睛血红血红的，有铜铃那么大，嘴巴里长满了獠牙，看上去吓人的很，专门吃刚死之人的魂魄。”
　　北翎唇角噙了一丝笑，微微点了点头。
　　慕炫继续眉飞色舞的讲道：“我三下五除二的抓到了一只，严刑逼问之下，才发现这噬魂兽竟然是附近的狼妖派来的。”
　　“它们先放出疫毒感染百姓，在派出噬魂兽收割魂魄，用冤死之人的魂魄修炼法术，真是可耻可恨，其心可诛。”说到此，慕炫眉间闪过怒气。
　　“我根据那噬魂兽的指认，把那群练习邪术的狼妖杀了个干净。现在想来，根据那九尾狐所说，妖界均听命于跋傲，狼妖害人，狐妖也害人，我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不为过吧？”
　　北翎微微颔首。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若真如传言所说，十八年前妖界尊主便残害人间修士，又于近些年来纵容妖族为祸人间，那我去杀他，岂不是名正言顺。我堂堂苍青宗小宗主，除妖也是义务所在，你何需心中有愧？只当你我志同道合吧！”
　　“十八年前，妖界并没有尊主，而是各自为王。”北翎开口道。
　　慕炫投出个疑惑的眼神。
　　北翎继续说了下去，“人间常说凤凰一族为神族，乃是尊称。因为凤凰一族天生灵力高强，又与人族相处良好，人间便传说凤凰为神族。凤凰一族虽然人数稀少，但拥有族中至宝凤凰翎，具有无上的法力，能够驱遣妖族，还可以保凤凰一族重生不死。因此，凤凰其实是妖界的无冕之王。
　　不过，凤凰一族行事低调，从不以至宝示人，也不曾驱使妖族，只在千年前与妖界各族约定，妖族各行其是，自行修炼，不得为祸人间。自此，这传统便沿袭下来。”
　　前尘往事犹如一幅绵长的画卷，从北翎面前徐徐展开。
　　二十六年前，凤凰山上终年积雪不化的山顶之上，有一座金色的大殿，里面传来阵阵乐声。
　　原来是凤凰一族的君主凤熠与人族女子相恋，喜得贵子，蛟龙一族的跋傲是凤熠的好友，携重礼前来道贺。
　　北翎彼时还是一只刚出壳不久的小凤凰，只有她还未化人形，喜欢落在凤熠的肩膀上，凤熠指着大殿内刚出生的粉嫩圆润的孩子，说：“北翎，等他长大一点，给你做弟弟好不好？”
　　北翎轻轻拍了拍翅膀，啾啾了几声，意思是：“他叫什么名字？”
　　“还未给他起名字，他长的像他母亲，眉眼漂亮的很，瑶儿一直在纠结要为他起一个与众不同又有意义的名字。”
　　瑶儿是凤熠的妻子，是北翎见过的所有女人里，最美的一个。
　　北翎啾啾应和了几声，点了点头。
　　殿外传来恭贺之声，大殿之门应声而开。
　　一个面容深刻，眉眼桀骜的年轻男子，穿一身黑衣，跨步进来，朗笑道：“哥哥喜得贵子，恭喜哥哥了！”
　　说着，随从把携带的礼物呈上，几乎堆满了半个大殿。
　　凤熠拍了拍跋傲的肩膀，笑道；“带这么多礼物做什么，快来看看你的小侄子。”
　　跋傲仔细的端详了襁褓中吃手的婴儿，笑道：“果真是漂亮的很，与大嫂更像些。”
　　“哈哈，我也这样觉得。”
　　“怎么不见大嫂？”跋傲问道。
　　“她身体不适，在后殿休息，晚些时候再与你相见。”
　　是夜，跋傲与凤熠在殿中对饮，两人说说笑笑，未过多久，便都酒至半酣，醉意朦胧。
　　北翎对外界的事充满了好奇，闲来无事便飞进殿内，落在一旁的柱台上，侧头倾听两人的谈话。
　　凤熠已经半醉，跋傲问道：“听说哥哥殿中有凤凰翎，以后这宝物得传给我那小侄子吧？”
　　“那是自然，”凤熠英俊的脸庞上笑意融融，满是初为人父的欣喜，“小儿与我不同，身上有一半是他母亲人族的血脉，凤凰灵力薄弱。如果没有凤凰翎，怕是以后难以统领凤凰一族。”
　　“这凤凰翎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哥哥能不能让弟弟见识一下？”
　　凤熠沉吟了一下，兴许是喜悦冲昏了头脑，笑道：“你又不是外人，见识一下有何妨。”
　　说完，伸手召来，一方狭长的精雕细琢的檀木盒环绕金光应召而来，悬于两人面前。
　　跋傲目不转睛的盯着宝盒，只见凤熠手指凌空一点，一枚熠熠生辉的凤凰尾翎自盒中飞出，发出的阵阵淡金色灵光笼罩了整个凤凰殿。
　　跋傲打量了一番，皱眉问道：“这不过是一枚凤凰尾翎，有什么通天的法力？”
　　凤熠笑道，“弟弟，看好了。”
　　他起身飞至凤凰翎前，手中汇聚灵力，往凤凰翎上倾力灌注，霎时间凤凰翎大放异彩，凤熠灌注其上的灵力竟被放大了不止千倍。
　　凤熠携凤凰翎飞至殿外，他心念一动，凤凰翎应念变为一把长约数丈的利剑，裹挟着几乎毁天灭地的力量，一剑劈向殿外的远山。
　　数息之后，跋傲眼睁睁的看着那座好端端的山被一分为二，中间的缝隙就是凤凰翎所破之处。
　　“凤凰翎认主，凤凰一族君主的血脉便能驱动它，”凤熠收了凤凰翎，两人复又坐在殿内，跋傲犹自震惊不已，凤熠笑道，“我已把小儿的血滴在凤凰翎上，来日他长大成人，也可以像我一样控制凤凰翎。”
　　“那外族之人一定是没有办法使用凤凰翎了。”跋傲笑问道。
　　“也不尽然，世间绝顶的法力高强者，也可以驱使它。”
　　北翎观察了一阵，听两人谈了些有的没的，觉得索然无味，便拍了拍翅膀飞了出去。
　　“变故发生在几天后，”北翎淡淡垂下眼眸，“现在想来，跋傲定是对凤凰翎垂涎已久。”
　　“他暗自命令手下围住了凤凰殿，又胁持了凤熠的孩子，逼迫凤熠交出凤凰翎，并传他功法控制凤凰翎。”
　　昔日好友露出了狼子野心，显得万分面目可憎，但凤熠无奈，只好亲手交出了凤凰翎。
　　“瑶儿深知凤凰翎一旦交出去，凤凰一族必将遭受灭顶之灾，她趁跋傲接凤凰翎分神的瞬间，以身赴死，抢回了他们的孩子，自己却中跋傲的剑而死。”
　　跋傲杀了瑶儿，剑落在地，一时呆住，出手试探，发现瑶儿早没了呼吸，一时竟落下泪来。
　　凤熠发出一声怒吼，目眦尽裂，出手与跋傲死战。
　　北翎回忆至此，良久没有出声。
　　“后来呢？”慕炫问道。
　　其实结果不言自明，慕炫还是希望能亲耳听到北翎说出来。
　　“跋傲控制了凤凰翎，用黑蛟的妖力驱使，凤凰翎失去了对凤凰一族的重生保护能力，凤凰一族几乎全部被杀。”
　　“只有一个例外，因为我当时尚未化为人形，没有被跋傲放在眼里。”
　　北翎凄然一笑，当时尚是凤凰幼鸟的她，仅能自保，又如何能与跋傲抗衡？
　　“那个孩子呢？”慕炫低声问道。
　　“在混战中，我护住那个孩子，尽力飞向高空，但被跋傲的手下用箭射中，孩子自高空坠落，不知所踪。”
　　“跋傲撤走时，一把火烧了凤凰殿，我找到凤熠时，他还没有死。”北翎顿了顿，接着道，“他临死之际，经脉已断，已经无法动用凤凰灵力，但他却用手生生剖开胸腹，取出了他修炼千年的凤凰真元，交给了我。”
　　“如你所见，我吸收了凤熠的凤凰真元，跳过幼年形态，直接从凤凰幼鸟幻化为现在的样子，灵力也大增。”
　　“我自知根本不是跋傲的对手，之后的数年，我一边悉心修炼法术，一边打听那孩子的下落。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骨，我心中总存着一丝侥幸的心思，万一那孩子命大没死呢？”
　　北翎露出了一个苦笑，说：“后来，再也找不到那孩子的下落，我只好放弃，接受了现实。而我也法力大增，甚至还习得了凤凰重生的法术，便一刻也不能等待，去找跋傲复仇。”
　　之后的结局，慕炫已经清楚了，机缘巧合之下，北翎与跋傲无意中碰到，两人斗的天昏地暗，最后两败俱伤。
　　前者无奈之下启动了重生的法术，后者则回到自己的地方养伤，近十八年来鲜少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