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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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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州城外,雁门关。
北夷人多嗜杀,南朝名之曰“夷”,足可见其态度。十四年前,大周皇帝昏庸无道,当今天子成泽自西南一带起兵,携众多名臣名将一路杀入上京,改朝换代,“南朝”始现,年号平化。
不久后,原本一片平和的北夷忽然兴起战事,隔三差五骚扰南朝边境,成泽帝派随他起事的宋扬宋将军领兵出征,大败北夷。自那日起,南朝正式得了民心,宋扬忻州军之名也渐渐在边疆兴起。宋扬驻守忻州雁门关十四年,其妻陶静音亦陪伴在侧,独留其子宋凌昭与宋扬之母宋陈氏于上京。
十四年间,北夷与南朝多有兵事碰撞,雁门关外亦有些许零落村镇,多年来饱受北夷骚扰,然而皆被宋将军带领的忻州军拦住。于忻州百姓而言,宋扬几乎就是他们的神。
继宋将军年前返京述职后,上京再派特使,接宋小公子与宋夫人入京。此去归期未定,城中百姓皆聚集两侧,等待目送二人与上京特使的马车。
一大清早,关门大开,内外进出之人照旧在关口处进行盘查,以防别有用心之人混入南朝疆域。
城墙下不知何时站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那人身披墨色斗篷,从头到脸遮的严严实实,单手提着一柄长剑,背对人潮,微微仰头注视着雁门关三个大字。
从那身影来看,似乎是个姑娘。
有一老者拄着拐杖路过那人,主动搭话道:“姑娘,可是要入关?”
那人侧了脸,斗篷盖着看不清眉眼,只有露出的精致苍白的下颌微微一点。
老者咳了几声,抬手指着雁门关门口的长队,道:“咳咳……姑娘,只消在前方排队,验了身份便可入关了。”
那姑娘随着老者手指的方向望去,微微颔首,迈步与老者错身而过。
老人又咳了两声,也拄着拐杖缓缓朝着队伍挪去,二人一同排队,老者边走边问:“姑娘也是入关看宋夫人与上京特使的?”
无人回答他,老人也不恼怒,兀自说道:“老夫也是。年前宋将军去了京城,如今小公子和将军夫人也要去京城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啊……”
身侧有人听闻此言,也回身搭话:“可不是嘛老人家,我前两天去关外打猎,一路上听闻许多人劝我早些回来,说是北夷人说宋家要走了不回来了,没几天就会再来抢劫的,吓得我今儿连忙回来……”语罢摇了摇头,黝黑的脸上很是惆怅:“好端端的,怎么连小公子也要回京城了呢,不是说小公子与京城相冲吗……”
穿着斗篷的姑娘似是动了动,吸引了那人的注意:“姑娘,你入关做什么啊?”
正说着,队伍排到了他们,几人皆住了话头,安静等着守军检查入关文书。
入关的一瞬间有风吹过,将那姑娘的墨色斗篷吹起了一角,露出里面的一片大红裙摆,刺目的颜色恍如幻觉,隐隐约约间,几人似乎听闻那姑娘淡淡道了句:
“抢亲。”
***
宋凌昭与宋夫人坐在马车上,车外是何不语骑马护卫在侧。吴越骑马领兵,上京特使的马车在后。石全敢性子急不适谋划,故而坐镇军中,只待结果。
因忻州军众人皆有军中官职在身,无诏擅动视为谋逆,故而几人至多只能送到忻州城外,变得领军返回了。
宋凌昭与宋夫人相对而坐。宋夫人面上哀愁之色虽不明显,可眼下乌青尤甚,可见一夜无眠。
宋凌昭将佩剑放在一旁,给宋夫人倒了杯茶水:“娘,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宋夫人抬眸,眼里露出了些许笑意,转瞬间又被哀愁取代,接过茶品了一口放下,道:“你自幼在上京便生病不断,直到来了忻州才渐渐好转,如今又要回去,尚且不知你父亲……”
宋凌昭点头:“儿子明白。”
窗外何不语趁无人注意,驾马靠近道了句:“夫人,公子,马上就要离开忻州地界了,一切已准备就绪,等下若有刺客来袭,两位只管束手就擒,保重性命便是。”
闻言,宋夫人美眸轻颤:“军师……此言何意?”
前方,忽然有禁军快马赶上前,叫停了吴越等人。
宋凌昭二人的马车猛地停下,众人皆茫然,何不语派人前去打听情况。
“回军师,是张大人叫停了队伍,大人说忻州城外不安全,为防有刺客作祟,故而先停止赶路,重新安排了布防……”
正说着,原本跟在后面的禁军纷纷上前,四散开来把二人的马车包围了起来,何不语立在马车旁,看着前面,张守忠踩着凳子下了车,朝他们走了过来。
“张大人。”何不语在马上抱拳,“大人这是何意?”
张守忠理了理袖子:“本官也是唯恐忻州城外不甚太平,惊扰了宋夫人和公子。”
前方吴越也策马至此,闻言翻身从马上下来:“此处尚是忻州地界,张大人就迫不及待开始调兵,未免也太过无礼,可是欺我忻州军无人?!”
马车内,宋夫人攥紧了手。
张守忠骄矜地笑了笑:“怎会,本官奉旨带禁军而来,吴将军不让本官调兵,莫不是想要抗旨?”
马车内,宋凌昭忽然出声:“陛下既然派大人来,必然也是看重大人进退得宜的能力,忻州军众人亦是奉命戍边,大人却动辄以抗旨相威胁,莫不是有意挑拨忻州军与陛下的关系?”
“宋公子言重了。”张守忠朝着马车行了个礼,“夫人和公子可是陛下及其看中之人,一旦被刺客妖怪之类的惊扰了,岂不是张某的过错。不过……”张守忠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转过身状似不经意道:“何军师,忻州军镇守之地,想来不会有什么妖鬼作祟,皆是人心吧……”
何不语面上不显:“自然,张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陛下忧心,张某随口一问罢了……”言罢,张守忠行了礼,转身回了马车。
他带的侍从扶着他上马车,觑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道:“大人不必生气,那宋小公子回了京,便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张守忠瞪了他一眼,那侍从瞬间不敢说话,张守忠这才扶着他的胳膊踩上了马车:“本官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