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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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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总归是要回去的。
吃罢早饭,薛奕回了一趟薛府。
堂厅。
薛晟正在和薛庸泽聊天,两人貌似是在谈论蚕丝生意。
见薛奕来了,薛晟止了谈话。他嘴角破了皮,伤口还没还,是昨晚被薛奕打的。
丁妙姝立在丈夫身侧,看薛奕的目光变得不大和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昨夜动手打了薛晟。
“给你兄长道歉!”薛奕刚踏进堂厅,话都还未说上一句,薛庸泽便板着一张脸对他说道,言语里藏不住的怒气。
今早薛庸泽见薛晟脸上青肿不一,仔细询问下才知道是薛奕动手打人。薛晟本就跟他弟弟薛奕不对付,此时他在弱势一方,他爹势必会对他心生怜悯,故而薛晟把自己说得有多惨就有多惨,完完全全让薛庸泽将怒气全迁到了薛奕身上。
“道歉?”薛奕轻哼一声,像是听到了件天大的笑话一样,“该道歉的怕不是我吧。”
在薛家待了二十年,薛晟这惯用的伎俩薛奕再熟悉不过。
大过年的,薛奕不想跟家里人发生争执,一再压下心中的火气。
话音刚落,薛奕对上薛晟目光,后者眼神闪躲,看样子是心虚了,连跟他对视一番也不敢。
“以和为贵,家和万事兴,”薛晟总是能以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出现在至亲面前,明明他是从中挑拨的人,到最后别人替他出了心中的恶气,他又扭头过来当和事佬,“新年伊始,和和气气才好。”
显然,薛庸泽很吃薛晟这一套。
薛庸泽瞪了薛奕一眼,狠道:“看看你兄长!”
扯了扯嘴角,薛奕直接越过薛晟,径直去了宋念兰身边。
这大抵就是薛奕不大愿意回薛府的原因,兄弟两人不合,父子冷漠。
一家人吃了午饭,薛奕回了将军府。
街上,他遇见了殿帅裴闻策。
男子一身华服,剑眉星目,许是常年征战,眉宇间皆是一股让人生畏的肃杀气焰。
殿帅府和薛奕住处在一个方向,是以两人同路而归。
裴闻策道:“话说令尊一家搬来阆都已经三个月了吧。”
薛奕几月前请他帮忙看了三处宅子,最后才敲定了如今薛府所住这处府邸。
薛奕回道:“刚来时诸多不适,如今好多了。”
他低头,瞧见裴闻策手上提的一包东西,四四方方包着,约莫是糕点之类的食物。
“师父怎亲自出来买东西了。”薛奕随口感叹一句。
买东西,交给府上下人便是,何须亲自跑一趟。
裴闻策笑道,脸上藏着爱意,“婉婉嘴馋,想吃一品轩的桃酥,我嫌旁人买得慢,便自己跑一趟。”
裴闻策口中的婉婉,正是他的发妻苏婉婉。
别看裴闻策平常板着张脸,冷漠寡言,一提到妻子,眼里藏不住的爱意。
薛奕打趣道:“师父和师娘素来恩爱,这新年头一天师父就这般,对我这个孤家寡人不好。”
“很不好。”薛奕啧嘴,摇头,特意强调一遍。
裴闻策爽朗一笑,拍拍薛奕肩膀,“找一个,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玩笑过后,裴闻策道:“去府上吃晚顿饭?婉婉前两日还跟我念叨,让我改日叫你回王府吃饭。”
薛奕婉拒,“劳师母挂念,今日就不去了,府上还要事情未处理。”
裴闻策道:“行,本王也不勉强。”
谈及和裴闻策的交情,薛奕能说上一天一夜。
当时南疆有敌寇入侵,他跟着洪河的一支军队出征,而后拜入裴闻策帐下。
半年后,一个小兵,渐渐有了名字。
后来,有敌寇夜袭营帐,薛奕从箭下救了裴闻策。
他胸膛上的疤就是这样来的。
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将,况且还是两军交战此等紧要关头,利箭飞来那刻,薛奕并未想太多,直扑了过去,用自己身子,挡了。
此后,裴闻策注意到了这个为他挡箭的小伙子。
发现此人一腔热血,体能还算凑活,在行军策略上差些火候,若是能摸到门道,将来定成大事。
认识久了,裴闻策在薛奕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少的模样。
恣意狂傲,意气风发,绝不服输。
对薛奕,他倾囊相授。
而裴闻策于薛奕而言,是上司,亦是恩师。
他也是争气,率军直入巢穴,亲手斩了敌寇将领的头颅。
手起刀落,鲜血喷溅。
红色的战袍,颜色越发深了。
黄沙漫天,身后一片混乱,他脸颊沾了血迹,举着头颅,眼底一片戾气。
英姿飒爽,震慑人心。
*
余光落到裴闻策手中,薛奕盯那包糕点。
“来阆都,一定要尝尝一品轩的桃酥,香酥脆,唇齿留香。”
忽地想起云琅曾今在他面前喋喋不休,说着关于阆都的一点一滴。
“不行,这桃酥婉婉要吃,你少打主意。要吃?自己去买。”裴闻策察觉到身侧人的紧盯的目光,将手提的糕点挪到另一侧去。
换做是往常,裴闻策二话不说,定是会分些给薛奕。
但现在不同了,这是给苏婉婉买的。
就算是皇帝来了,这桃酥也只能给留给他的婉婉。
裴闻策补充道:“东街雨花巷十一号,一品轩糕点铺。”
啧。
果然,女人最麻烦了。
看看平日里叱咤风云的裴闻策,一旦碰到关于发妻苏婉婉的事情。
啧啧。
他乖得跟只温顺的小兔子一样。
当然,这话也就在心里说说,薛奕可不傻,当着裴闻策的面指出来。
薛奕:“嗯,我买些回去尝尝。”
和裴闻策道别后,薛奕转道去了东街。
一品轩生意后红火,又正逢新年,顾客比往常要多。
大排长队。
薛奕将最后一份桃酥包下。
心里踏实了,提着糕点回了将军府。
“诶,大人你去一品轩了?!”李四眼尖,一下认出是一品轩的糕点,“大人,那的桃酥很好卖的,有时去晚了还就没有了。”
薛奕回应,还不忘评价,“是吗?今天一去就有,也就那样。”
“新年伊始,拿下去给分了。”
李四眼前一亮,伸手去接桃酥,薛奕手一收,李四落了个空。
薛奕愁眉苦脸,又道:“可是就一包桃酥,府上仆人多,怎么分了。”
沉思片刻,薛奕道:“哦,那就多劳多得吧。”
李四接过桃酥,随口附和道:“说到辛苦,云管家当属第一,这不吃完饭去了库房一趟,现在又在账房忙活了。”
薛奕手指还没松开绳子,闻言,指尖一紧。
桃酥又回了薛奕手中。
“你去厨房看看晚膳。”薛奕抬脚走了,脸色不好。
李四:???
没了?桃酥。
薛奕提着桃酥直奔账房,只见女子在桌案边坐下,低头翻阅账本,似乎是遇到了难题,眉心微微皱起。
“有谁大过年的就开始皱眉。”清朗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尤为响亮,薛奕背手走到桌案前面,不悦道:“刚放你几日假就来看账,闲不下来?”
云琅正在想事情,冷不丁听见薛奕的声音,将思绪拉了回来,发现一滴墨水从毛笔上滴落。
幸好没把账簿弄脏。
“有处地方之前看漏了。”云琅起身回他话,眼神闪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反观后者,像个没事人一样,似乎一点也没被影响。
“别看了。”薛奕合上账簿,从身后拿出桃酥。
云琅看着压在账簿上的一包东西,云里雾里,他扔在桌上就不说话了。
“大人,这是?”
薛奕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恰好路过雨花巷,顺路买了一品轩的桃酥。”
见女子在原处一动不动,似乎还带着谨慎的目光,薛奕抬手轻轻敲了敲她额头,“愣着作甚,桃酥趁热吃,酥脆。”
云琅走过去,小心翼翼打开纸皮包装,拿了最面上一块。
入口即化,酥脆掉渣,甜而不腻,糖加得恰到好处。
果然跟她母亲说的一样。
好吃!
抬头,云琅发现薛奕正盯着她看,目光不似平常那样冷冽,藏着几分温柔。
云琅停了咬桃酥的动作,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却被桌案挡了去路。
退了退不得,进也进不了。
此时,薛奕朝她伸手,云琅吓了一跳,及时握住了男子手腕。
“多大的人了,吃个桃酥满嘴都是。”薛奕一直横挡在云琅身侧,将她的去路堵得死死。
云琅赤红着脸,手掌抵在薛奕胸膛,“大人,我去库房看看。”
低头,从男子臂弯下钻过,一路小跑出了屋子。
心尖小鹿乱撞。
云琅抬手,胡乱抹掉嘴角沾的桃酥碎。
*
屋里。
薛奕敛回视线。
溜得挺快。
舔舔嘴唇,垂眸,拿过一块桃酥。
啧。
酥得掉渣。
余光瞥到桌上。
清单上的几处字墨迹未干。
秀外慧中?
云琅的身世,他知道几分。
寒门人家,钱财能维持生计已是很好,哪还有富余的钱财供人念书识字。
她母亲能识那么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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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琅,你脸怎红了?”
云琅小跑出来,在走廊遇到迎面而来的柳绿。
下意识摸摸面颊,云琅生怕被看出端疑,“屋子里闷,憋红的。”
柳绿疑惑,“真的?”
云琅点头,她自小不善撒谎,扯了个蹩脚的理由,自己都不相信。
“去库房清点了。”
她扔下一句,绕过柳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