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流水逐天下》明月行舟

24、第二十三章

　　流光容易将人抛，几却韶颜换沧海。

　　那日我终是没得去找蔻嫣弟媳，物事人已非，何再平添一桩事呢？昔日你无情在先，今日我又何必再恋你当初给的一丝温暖？

　　况，吾实是没有时间去理会。一来吾病身未愈，二来，近两日吾人缘颇旺，躺要床上是拜贴一张接一张的来。委是让我心情郁闷，区区在越府呆有四年，年年不见半张贴子。在本宫公子此厮上呆不过一月余，贴子是一张接着一张而来，张张都是指名道姓恭请“素卿姐姐”能大驾光临某某诗词会，某某品茶会，更有甚者是某某绣花会。

　　抬头望天，不甚感喟，诗词通九窍，唯一窍不通，喝茶只喝花茶，其余一作牛饮。至于绣花呢……花来绣我还为妥当些。

　　二月初四，天晴，又得拜贴一张。是以素兰熨底，素色为笺比起前两日越府少夫人送的贴子淡雅得很。窝在本宫公子房内两日确实够烦闷的，当此贴送到我手上时不免蠢蠢欲动。赏花，谁不会赏啊，无外乎看了再看，除了看还是看。

　　“小姐，车丈已备好，请小姐更衣。” 毕恭毕敬说话的是送贴子地烧火丫头，昨日由本宫公子领到我跟前，并指言最近厨房烧火丫头甚多，特拨出个服侍我。

　　我看着十指纤细嫩若葱白地烧火丫头不由喟然，皇子府上的烧火丫头诚然比小门小户的烧火丫头矜贵得多。模样儿水灵不说，竟比小门小户的小姐更像是小姐。

　　难怪人家机灵，算准我会答应连车丈都已备好。难怪别家挤破脑袋也要把自家女儿送过皇子府里当烧火丫头。也难怪动作比别人家丫鬟利索，几下几下就倒腾出一件花俏俏织锦百褶绣金丝百鸟的罗裙。

　　犹豫是否要穿上这件花俏罗裙，本宫公子华冠锦服一派清华推门而入，烧火丫头已然隐身不知何处，呃，动作确实够快，唯留罗裙铺在榻椅上。

　　本宫公子真是不懂‘礼’为何物，直迳走到跟前拾起那罗裙，诧异道：“咦，还没有妆扮？难不成卿卿不想赴约？”

　　我思了思，算是明白此拜贴为何能平安无阻到我手中，原来是此厮想去顺观满园‘春色’特意为之。遂是从榻椅中起了身，理理衣襟潇然道：“妆扮太麻烦，赏花要紧，赏花要紧。”

　　本宫公子虚目将我打量半响，方才道；“卿卿你可知鎏月赏花为何？”

　　唔，他这句说得有点深，依此厮性子但做任何事情都是目的，而且事事假以他手，他只需挖好坑等着你跳下后任劳任怨给他坑。

　　遂是斟酌一番不耻下问，“请本宫公子指点一二。”此厮甚是欺人，倨傲一笑，道：“指点倒是可以，本宫先与卿卿谈个条件才行。”

　　淡定，淡定，切莫与这等小人生气……冷静，冷静，切莫以卵击石本是扁他反被他扁。

　　诚然不过是个点头，答应何妨？此厮见我应下，眼角都是蕴满春波，他走到撤了铜镜的梳台前执起黛墨笔，薄唇微挽道，“且画上一笔才行。”

　　说毕走来携我手到梳凳上坐着，在我愕然之下他黛墨轻描，呃，原是给我绘眉。没有铜镜看不出此厮手艺如何，不过应该不赖。所谓熟能生巧，此厮定是为他后院众侧妃画眉无数。

　　眉是画好，他伸过手紧握我的手，我低下头看着十指紧扣不由丝毫缝隙。我记他曾与我说过，‘若无他意，何必伤人心呢？’不知此时的他是否记得曾说过的话？

　　半柱香时间我与此厮从府内走到府外，掐算得刚好，等到上车丈时我已明白何谓‘赏花’。

　　诚然，彼赏花非‘此赏花’，彼赏花赏的是物，此赏花赏的是人，活灵活俊，水灵水灵貌似天仙的女人。

　　特说明，赏的是云英未嫁之少女！

　　车丈[哐啷哐啷]驶往满园花景的潋春园，我坐在车内目光如炬地将那眉目漾春的本宫公子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烫了又烫。最后烫到闭目敛神的本宫公子睁开狭长双眼，实无法子嘘道：“卿卿，你可是有话与本宫说？”

　　瞪眼望着那双深遂幽墨，敛着贵气的眸子，我撇开目光望向车壁，轻飘飘飞道，“无耻！”

　　“卿卿！”

　　哟，生气了？不是无耻是什么？打着赏花的晃子，去勾引清纯少女。你干脆将她们全部娶回府里不就完了？

　　“发春！”看我不气死你，你小后宫都有不下二十名侧妃，迟早你要精竭而亡！看来春天真是个发春好时节，个个都想弄点骚事！

　　“放肆！”一声冷沉喝声，惊得我差点撞着额角。抬目瞅见本宫公子面色铁青隐有乌云盘踞眉心，双眸微虚乍幽乍寒的眸光骇人得很，全然未有刚出府前的春意盎然。

　　“卿卿，生在皇家是何滋味你是最清楚，本宫此次若不出手，本宫不知道他日还有没有命与你相见。”

　　他说得低沉，到最后我全然听不清他说些什么。盯着车壁哐啷哐啷的车碾青石的声音是催着我一点一点与周公约会，须臾，我已然晕晕入睡，直到潋春园才被本宫公子唤醒。

　　此厮抬手以袖拭拭我口角，面色非常厌恶道：“几许功夫你能睡到口水直流真是让人佩服！”携我手走下车丈后，立刻唤来随行跟着的两名婢子拿来熏香熏染拭我口水的袖口，我撅撅起不以为然道，“多此一举，我又没有叫你给我拭口水。”

　　一旁熏香的婢子纷纷掩嘴轻笑，大一点叫涟绘的婢子打趣道：“小姐在殿下心中重要得很呢。这点小事再多几桩殿下也乐意为之。”

　　“多嘴！”

　　本宫公子懊恼斥喝，我倒是瞧见其脸上疑似红晕飞起，转眼间这张清峻孤漠的脸平添三分分潋滟。我可以解释他是在害羞么？心情瞬然畅爽，弯弯双睛笑眯眯道：“美人儿，走，与大爷赏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