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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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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她笑了笑,“是家里的一个哥哥,长辈们关系好。”
白楚倩闻言眼睛一亮,“那他有对象吗?”说着脸蛋居然有些微微发红。
宋槐月见状嘴角抽了抽,不过也如实说道:“他现在应该算是有对象,只是感情不太好。”
白楚倩脸上的笑顿时消失,满脸失望地撇了撇嘴,“这样啊。”
韩梅则是打量地扫视宋槐月一眼,并没有说话。
盛夏悄然来到,又静悄悄地离开。
转眼来到秋高气爽的季节,一道道红,一抹抹黄,层林尽染,天地间如同一幅瑰丽的油画。
边城中学开学了。
宋槐月原本以为麦腾再开学时要来的,没想已经开学快一周了,依然没见到人。
“韩组长,你知道麦腾的情况?我看他好像没来学校报到。”宋槐月终究没忍住去找韩梅。
韩梅现在已经学会怎么无视宋槐月。
她神色不太好地瞥宋槐月一眼,“你有问题?”
宋槐月:“我只是想了解下情况,毕竟我也是麦腾的老师,学生无缘无故不来上学,我总不能不理不睬。”
“还能有什么原因?”韩梅不屑地撇嘴,“不就是没钱教学费。”
宋槐月皱眉,“学校有贫困生补助,麦腾的条件不符合?你为什么不跟他说这么政策?”
韩梅闻言被气笑了,“我为什么要跟他说?”
宋槐月也有些恼了,带着凉意的眼神落在对方脸上, “韩组长,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亏得你还是个老师,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两人瞬间在办公室争执起来。
韩梅嘴角带着冷笑,“我话就撂在这了,贫困生补贴给谁都不可能给麦腾。”
她说完狠狠瞪了宋槐月一眼,转身出了办公室。
宋槐月扯了扯唇角,也冷笑出声,随即重重吐出一口气,没忍住骂道:“简直有病!”
白楚倩与叶俊良见状对视了一眼。
半晌,叶俊良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宋同志,其实也不能全怪韩组长,这都是有原因的。”
宋槐月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皱起眉头,目光落在叶俊良脸上,努力控制了下自己的语气,尽量平和地问道:“是什么原因?”
“那倒是不清楚,我来的时间太晚了。”叶俊良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宋槐月见状捏了捏眉心。
不过虽然麦腾没来上课,宋槐月依然先把他的补助申请提交了上去,之后辗转打听,没想到真的让她打听到麦腾那个村子的电话。
“小宋老师?”麦腾的声音在听筒里传出来,带着惊喜又忐忑不安。
宋槐月应了一声,又问道:“学校已经开学了,你不打算来上课了吗?”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顿时沉默了下来。
宋槐月没忍住微微皱眉。
良久,麦腾的声音才从电话中响起,带着孩子的哽咽,“小宋老师,对不起,我可能不去上学了。”
宋槐月:“……”
她抿了抿唇,问道:“为什么?如果是因为学费,我说过会帮你想办法,只要助学申请通过,你就能继续上学。”
麦腾似乎是忍了忍,最终没忍住,发出宣泄般的啼哭,“小宋老师,我爹病了,我要挣钱带他去看病,没办法去学校了。”
宋槐月闻言愣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你爹现在是什么情况?”
“情况很不好。”麦腾不愿意过多解释,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宋槐月听着话筒里的忙音,脑袋中浮现的却是在瓦片上翻滚的蚯蚓,以及把黑乎乎的蚯蚓塞到嘴巴里的男孩。
秋天的风时缓时急,像母亲温柔的叮咛,又似父亲急躁而浓厚的爱,傍晚的霞光落在远处层峦的山林中,隐隐可瞧见其中褪去绿意的树木。
宋槐月着实放心不下这件事,打听到地元镇的位置,她趁着休息的时间,坐上了到地元镇的班车。
边城地理位置偏僻,到地元镇的路线更是荒凉。
一路过去都是山,近的山,远的山,矮的山,云雾缭绕的高山。还有路况,十分不好,弯道多又坎坷,老旧的班车不停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宋槐月被晃得脑袋发晕,胃口的东西在翻滚,脸色煞白煞白的,她不停深呼吸才抑制住涌上喉咙的感觉。
车子又晃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抵达地元镇。
宋槐月脑袋昏昏地走下车,时间已经快来到晌午,如火似得阳光洒落在人的皮肤上,颇为滚烫炙热。
她目光落在四周,地元镇的本地居民大多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皮肤黝黑黝黑,背上背着背篓,肩上扛着锄头,手上拿着砍刀……
还有嘴上说着的话,宋槐月侧耳听了几句,几乎都是方言,又像是少数民族的语言。
如同苏大娘所说,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宋槐月抿了抿唇,休息了一下,精神恢复大半,随即找汽车售票员,向对方打听了麦腾所在的村子的路线。
从镇上走到麦腾所在的村子,花费了大约二十分钟,在当地小孩子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只有两间房的土砖屋。
“这里就是麦腾家。”带路的小孩伸手指了指,也没等她有反应,转身就往不远处正在等他孩子堆跑去。
宋槐月扬起声音朝他道谢,同时目光扫视四周的环境,随即抿了抿唇。
墙体是黄扑扑的泥土砖,顶上盖的是茅草,边上有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简陋灶台,一口缺了一个口子的大铁锅,外边是用竹片和桑树枝扦插的简陋围墙。
宋槐月绕过形如虚设的围墙往里走,从院子看向屋里,堂屋门口和两间厢房的窗口黑乎乎的,宛如一头觉醒的猛兽张开了嘴巴,准备随时将人吞噬掉。
“麦腾?”
宋槐月轻轻喊了一声。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响动,随即是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瘦小的男孩出现在堂屋门口,神色错愕,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麦腾甚至不敢眨眼睛,只嘴巴试探性地在动,“小宋老师?”
宋槐月眨了眨眼睛,“怎么?不请老师进屋坐坐?”
麦腾这才反应过来,眼睛顿时红了,神态动作局促又紧张,他露出的脚趾动了动,身子连忙让开,“小宋老师,你快进来。”
此时,屋里又走出来一个面容沧桑的跛脚女人,嘴里用宋槐月不懂的方言与麦腾说着什么,紧接着女人脸上露出很是激动又紧张的表情,叽里呱啦对送宋槐月说着什么。
宋槐月有一瞬茫然。
幸好麦腾翻译得及时,他挠了挠脑袋,“小宋老师,这是我娘,她让我叫你进屋。”
屋内的光线很暗,明明是堂屋,待客用的地方,此时却被人用枯草编制的帘子隔开了,里面时不时传来两声有气无力的虚弱咳嗽。
麦腾面上一片窘迫,低着头小声地解释,“我爹生病后就一直躺在这里。”
宋槐月抿了抿唇,她实在不能理解,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你爹身体怎么样了?”
麦腾:“他现在吃了我娘上山挖的草药,精神好了很多。”
宋槐月脑中顿时浮现出女人瘦小的身影,一瘸一拐艰难地往山上爬,她沉默了下,又问道:“那你们之前看医生,医生怎么说?”
“是村里的赤脚大夫看的。”麦腾的声音愈发小声。
宋槐月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正好此时麦母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水,碗有着明显的风霜痕迹,递给宋槐月,脸上有紧张的局促感。
麦腾赶紧说道:“小宋老师,我娘说喝水。”
宋槐月笑着接过,又当着他们的面喝了一口,母子俩见状,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喝完水,麦腾又带着她走过去看麦父。
一张用木板拼成的小床,男人蜷缩侧躺在床上,身上的一张打满补贴洗得看不出颜色的棉被,看得出来棉被已经发硬,盖在男人的身上仿佛一座大山。
麦父的神智不是很清醒,听见麦腾说宋槐月是学校里的老师,那张憔悴得不成人样的脸顿时浮现出激动,眼泪瞬间从眼睛里涌出来。
宋槐月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麦家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快到傍晚了。
虽然麦腾等人一再挽留,宋槐月也没有选择留下过夜,先不提怎么住宿,光吃饭来说,多一张嘴就多一份负担。
所以宋槐月看着时间提出告辞,天色不算晚,能赶上地元镇到边城的最后一趟车。
“小宋老师,我送你去车站。”
麦腾坚持要跟她一起去车站,宋槐月没办法,只好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地元镇一天只有两趟车到边城,早上一趟,晚上一趟,宋槐月要是错过这趟车,那就只能在地元镇过夜了。
不过单独与麦腾相处,宋槐月也正好跟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她问道:“你以后真的不去上学了吗?”
麦腾闻言眼睛有一瞬黯了下来,带着忧伤,脸上确实强撑的笑容,“我打算过一阵子去羊城看看,听说那边很多工厂都招工人。”
宋槐月沉默,她倒是想说些什么,做点什么,只是也确实无能为力。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那你可不要忘记学习。”宋槐月弯下眼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宋老师,你放心吧。”
麦腾早已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闻言挺了挺胸膛,笑着向宋槐月保证。
宋槐月抿了抿唇,正要说话,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动静,她被吓一跳,下意识回头望去。
只见村民家里养的鸡扑腾着疯跑,同时传来犬吠,树上的鸟儿也挥着翅膀到处飞。
宋槐月愣了下,脑中刚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眼前便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