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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冥婚篇(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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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沫做鬼差做了五百年,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故事没见过,区区一个小丫头还想跟她耍心机,所以说凡人就是爱自作聪明。
她心情颇好的起身,亲自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一饮而下:“看在妹妹如此敬重我的份儿上,这茶我还是自己倒吧,省的妹妹再给我行一次叩拜大礼,多不合规矩啊。”
“也怪丢人的。”她又补了一句。
瞬间汤沅的脸难看至极。
对于兵部尚书一家人凶狠的目光视若无睹,皮沫一笑:“行了,我也不在这里碍你们眼了,祝相公与阿沅妹妹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她头昂的高高的,仿佛她依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明艳动人的脸上笑容明朗,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比起温婉含蓄的幽兰花,还是艳绝无双的牡丹花更让人心驰神往。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众人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郁桀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掩在袖中的双手却紧握成拳,骨节发白。
皮沫加快脚步回到了墙角的草地上,环顾四周,却不见那只橘猫的身影。她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卧房。打开房门,竟看到一只大肥猫正蹲在美人榻上。
皮沫惊喜的跑过去抱起了它:“大肥猫!”
大肥猫被她抱的有些不舒服,喵呜一声挣扎下地,蹲在地上自顾自给自己洗起了脸。
皮沫笑眯眯的蹲下身看它:“大肥猫,你要做我的宠物吗?”
橘猫自然不会开口跟她讲话。皮沫接着道:“那你以后就叫皮皮好不好?”
“喵呜。”橘猫抬头看了眼桌子,然后纵身一跃,低下头喝杯里剩的茶水。
皮沫坐在桌前笑意盈盈的抚摸着它的毛发。
一直待在庭院里好多天,皮沫实在闲得无聊,便在两个身强力壮的丫鬟的跟随下,去府中的花园里闲逛。要说这伯矜的命盘就是狗血,她就今天想来逛逛,好巧不巧偏偏就遇到了新婚燕尔的郁桀与汤沅两夫妇。
皮沫想了想,还是狗血一点好,不然她鬼附身来替伯矜活一遭,什么事情也不发生,那可太无趣了。
两人看见她,表情神同步皆是一变。皮沫满意的眯起眼,嗯,是不是被打扰了很不爽?那她就爽了。
瞧这两人多亲热啊,十六的少女小鸟依人的攀附着俊俏郎君的手臂,而俊俏郎君脸上也带着宠溺的笑容。
只不过这是他们刚才的样子,现在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皮沫欣赏够了,噙着笑傲然的转身。
“娘子!”
郁桀心中一慌,想要追过去,手臂却被汤沅拽的死紧,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些可怜:“夫君,我崴到脚了。”
最终郁桀还是没有追上去。
皮沫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她也不甚在意的耸耸肩。男人嘛,喜新厌旧很正常,更何况美娇娘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一点的?
有新皮皮的陪伴,皮沫每天过得还挺轻快。只是突然有一天,一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的汤沅,却主动登门示好,邀请她一同到湖边散步。
皮沫嗅到了更狗血的味道。
“妹妹入府近半年,还从未与姐姐一起闲谈过呢。”
果然,汤沅先是与她假意寒暄了几句,然后在皮沫假装看不到她与远处的丫鬟互相使眼色之后,突然一把就拉住皮沫的手,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
皮沫心里不禁摇摇头。妹妹呀,你这演技着实尴尬啊,演戏都不演彻底那哪能行?
得意的笑容转瞬即逝,她突然蹙眉害怕的大叫起来:“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你放开我成吗?皮沫腹诽。
“姐姐求你不要这样!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妹妹以后会更用心的服侍姐姐还不成吗?求姐姐不要这样!我不会泅水的!”
皮沫突然反攥住她的手,把脸凑了过去,声音清脆:“你知道你哪里演的不到位吗?”
汤沅一愣,皮沫紧接着道:“你的废话太多了,演戏还这么多废话,只会显得太假。不过没事,我帮你。”
不等她反应,皮沫冲她灿烂一笑,然后一把将她推进了湖里:“下去吧你!”
汤沅明显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展开,毫无防备的就跌进了湖里,凄厉而毫无美感的惨叫起来:“啊啊啊!”
与此同时,一声呼喊传来:“不要!”
皮沫头也不回,双手抱胸欣赏着在水里扑腾不停的汤沅。
这种戏码五百年里她看都看吐了,比起别人,汤沅演的着实太劣质。
身旁嗖的一道身影就经过她跳了下去。皮沫本以为是郁桀,结果又一道身影冲到她身前,然后停在湖边向下张望。
嗯?刚才跳下去的不是他吗?
很快汤沅就被救了上来,皮沫这才看清原来跳下去救人的是一个侍卫。
汤沅被救上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咳嗽,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郁桀蹲下身帮她顺气,汤沅缓过来点竟然还不忘继续演戏:“夫君……姐姐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对,准确的说也不能是演戏,毕竟她也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她确实是被皮沫亲手推下去的。
郁桀抬头看向皮沫,眼中满是复杂。
皮沫悠闲的掏了掏耳朵:“看我干嘛,我帮她圆梦呢。”
“娘子,你为何要这样做……”郁桀声音痛苦,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皮沫白了他一眼:“什么为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我帮她圆梦呢。我看她想跳下去又不敢跳的模样,便祝她一臂之力喽,助人为乐嘛,咱们华夏子孙的优良美德。”
她拍拍手,转身欲走:“行了,你们自行亲亲我我互诉衷肠去吧,我就不参和了。哎,今天又是助人为乐做好事的一天,说不定能多积点阴德呢!”
“娘子!”
“夫君!我好难受……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难道做错了什么吗……”
皮沫抖了抖身子。得,这一身鸡皮疙瘩。
“夫君,我肚子好痛,孩子,我们的孩子……”
啥?????
皮沫震惊的回头。原来刚才还不是重头戏,更狗血的原来在这儿啊!
算算时间,嗯,他们都成亲将近半年,也该有孩子了。
“快去叫大夫!”郁桀抱起汤沅,飞快的朝卧房跑去,路过皮沫时看都没看她一眼。
皮沫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地上的血迹,一时有些无措。
原本还想着助人为乐积点阴德,这下该不会要损阴德了吧……
这个孩子是在郁桀的命盘里,还是不在?
若是在,若是没保住,那她岂不是改变了他人的命盘?
小白脸相公一直想要一个孩子。
皮沫张了张嘴,声音哑然:“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孩子终究是没保住。皮沫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有些慌了。
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必然会发生的,还是她改变了别人的命盘。
若是后者,她可能要付出代价的。
万一被判定她是意志不坚定公报私仇,那她可能连鬼差都做不了了。
皮沫想要灵魂离体回幽冥界去问问关于这个孩子的事,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她被困在这具身体里了。
她更慌了。
她想了想,决定去汤沅那里看看。
站在门口,她想要进去,却被门口的丫鬟一把推开:“你来做什么!你还嫌害我家夫人害得不够吗!”
皮沫还想要进去,一个侍卫却站到她面前,大力将她给推翻在地。
皮沫抬头一看,是那个救了汤沅的侍卫。
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皮沫站起身再次想要冲进去,几个人正要将她再次推开,屋中却传来郁桀的声音:“慢着。”
他走了出来,站在高处俯视着她,表情晦暗不明:“你走吧。”
“这里不需要你。”
一抹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皮沫握紧了手:“我不知道她……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所有人都看到你是故意把夫人推下水,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旁边的丫鬟冲她破口大骂,那表情恨不得把她当场生吞活剥。
“你回去吧。”郁桀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冰冷,“待在院子里,不要再出来了。”
皮沫浑浑噩噩的回到了院子里。
这是她鬼附身以来,第二次觉得无措。
甚至比第一次皮皮失踪时还要无措。
脸上有冰凉的触感。她抬手摸了摸,呆住了。
她怎么哭了。
上一次哭还是五百年前,如同现在一样,无意识的行为。
“喵呜。”新皮皮站在一旁,看着她。
皮沫擦掉眼泪,冲它眯眼一笑:“我没有哭哦。”
它静默了片刻,走到皮沫腿边,伸头蹭了蹭她,声音轻轻软软的:“喵呜~”
皮沫蹲下身,轻抚着它的毛发:“你是在安慰我吗?”
“喵呜……”
伯矜害汤沅失去孩子一事,被郁桀压住了消息,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面还是流传开了消息。
兵部尚书一家跑来了府中,要求郁桀休了这个毒妇,不然他们一家决不罢休。
最终郁桀与他们妥协,送皮沫去了荒凉的乡下居住,并派人在她周围日夜看守,永远不得出院子。
虽然没有一纸休书,但这与休妻也没什么区别了。
皮沫也没觉得生活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从一个院子换另一个院子苟活罢了。
再苟三年,她就可以解脱了。
问题不大。
坐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高墙与紧闭的大门,她噙着一抹淡笑,抚摸着腿上的肥猫:“皮皮,还好有你陪着我,你是绝对不会抛下我的,对吗?”
“喵呜。”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