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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比如我跟你 ...

  •   01
      “陈亦然。”
      陆宇拿着手中的简历,再看看眼前那个略微拘谨的女孩,“国外知名大学毕业回来,读的是金融专业,怎么跑我们娱乐公司做经纪人?”
      陈亦然略微尴尬地抿了抿嘴,被问得语塞,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罢了。”陆宇看着眼前的人顿觉无趣,他随性地翻了翻手中的简历,忽然他停住了,“你高中是浅川一中的?”
      “啊,嗯,对。”不成句的三个字从陈亦然的嘴里唯唯诺诺地吐出来,攥着衣角的手不禁更用力了些,尽量地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17届的。”
      “噢~学妹啊。”陆宇忽然来了兴致,他收回散漫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亦然,“17届没什么大人物,你还认识浅川一中的哪些人?”
      陈亦然脑海里忽然闪过好几个名字,冼承洛,舒睆,江延,白久久,宋毅,胡明……
      可她一个都说不出来,她只是沉默地摇摇头,“我一心都在读书,不认识什么人呢。”
      陈宇刚上来的兴致,如同被一盆冷水泼了一身般,他冷哼了一声,“舒睆,听过吧?”
      陈亦然皱眉,眼里闪过一阵慌张,而后又强装平静地回答,“听过,圈里的大小姐。”
      陈宇看穿了陈亦然一闪而过的慌张,他更加饶有趣味地说道:“我是指浅川一中,15届的舒睆。”
      “好像,唔……”陈亦然不解眼前的人为何如此,她再也掩饰不住了,只能悻悻地回答:“略有耳闻。”
      “以前在浅川锋芒毕露的舒睆你只是略有耳闻?这个内娱的零绯闻女艺人,从凉城杀回来以后,现在在DRLIN旗下。”陆宇顿了顿,眼神流露出几分凛冽,语气平淡:“既然你觉得你能胜任经纪人,那就拿这份合作协议给舒睆吧,把她挖过来,那你的职位也能签下了。”
      说罢,陆宇将抽屉里的一份协议丢在桌上,他不是有意要去为难陈亦然,只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不简单。
      但陈亦然为什么要如此尽力地掩饰自己。
      他更好奇了。
      “或者,让我们的大小姐跌落神坛。”陆宇又开口说道。
      陈亦然沉默地拿起桌上的协议,点点头,依旧保持着她的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好”字。
      她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协议,转身走出办公室的瞬间,脸上那副唯唯诺诺的神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是不知道舒睆的。
      她回国前打听过舒睆的,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之前的那个剧组饭局上。
      什么大小姐,不就一个装腔作势的花瓶吗?
      陈亦然冷不丁地嗔了一声,忽而又回想起舒睆那如鬼魅般的声音,她打了个寒战,心里不忍地打起了退堂鼓。
      她又推翻了刚刚的想法,才不是装腔作势的花瓶,而是不好惹的蛇蝎。
      陆宇透过办公室的窗望见陈亦然走出门转瞬即逝的乖巧,那种瞬间变脸的技能堪比川剧变脸。
      这个陈亦然明明知道舒睆的事情,或许也能够知道原本在舞台上打拼多年的舒睆,却在出道前夜失踪了,隐退四年后忽然以演员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
      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失踪,圈内一直将那一天的消息封锁着,甚至在隐退四年后还能够做到从爱豆到演员的成功转型。
      他很想知道了。
      而陈亦然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陆宇提出的两种方案,她选择后者。
      凉城,机场。
      江延拿着机票走进机场,五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时间会抹杀一点东西,同样也会留下一些东西,至少对于江延而言,是这么一回事。
      忽然他抬头看见巨大的广告牌上更换的全新广告,那个熟悉的面孔在广告上梳着双马尾叼着棒棒糖对着经过它,抬头注视自己的人玩味地笑着。
      江延轻笑,他低头拨通了冼承洛的电话,谁知电话一直不通,无人接听的状态。
      估计在忙吧。
      江延而后又拨通宋毅的电话,那边很快地就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宋毅慵懒的声音,“咋了bro?”
      “小爷我要回来了。”
      宋毅的声音激动了几分,“真的假的?你不会又是放卫星吧?”
      “保证不是!”江延顿了顿,“我看见睆睆的广告了,她在凉城真的随处可见。”
      “浅川都快容不下她了。”宋毅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准备登机了,晚些见,bro。”
      江延挂断电话,又抬头看了眼广告牌上的舒睆。
      想当年还是个屁颠屁颠跟在冼承洛身后,跟自己拌嘴的小矮子。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合照,那个梳着双马尾做着鬼脸的少女明媚的笑着,说着自己以后一定要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江延回想着不由得嘴角勾起了弧度。
      而后脑海里却忽然闪过自己在凉城接到的那通电话,那天他刚从教学楼出来,正抱着他那堆金融管理学的教材,这一通电话让他从此放弃了原本的专业,转而去学医。
      想到这江延原本脸上的笑容不禁变淡,眉头微微紧皱,沉默地拉着行李箱走进安检门。
      02
      “很多人都觉得物理不浪漫,甚至觉得这是门冷冰冰充满理性的学科,但是今天,我想跟大家讲一下物理的浪漫。”胡明站在讲台上,他暼了眼桌上手机的来电,轻轻地熄灭了屏幕,“不知道同学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词,叫做洛希极限。”
      现场一片沉默,倏尔开始变得嘈杂起来,纷纷低声讨论着这个名词。
      胡明微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洛希极限是指两个天体在固有距离的轨道运行,一旦越过了这个距离,潮汐力就会把较弱的那个天体撕碎,被撕碎的天体就会变成星辰,渐渐地聚拢在另一个天体周围,变成围绕它运转的星环。”
      “教授,这哪里浪漫了?”人群中的一个声音打断了胡明。
      “对啊,教授,你是不是实验室待久了,这都能是浪漫吗?”
      ……
      胡明依旧微笑着,任由台下嘈杂,他拿起粉笔沉默地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出一句话。
      原本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了,只见黑板上写着“用一次粉身碎骨,换一个永恒的拥抱。”
      “物理于我而言,并不是冷冰冰的学科,它也可以接地气,也可以充满人间烟火气。”胡明说完放下粉笔,“下课。”
      安静的教室瞬间掌声雷动。
      胡明刚走下台,在后台的冼承洛便搭着他的肩膀,“不错嘛,传说中的浪漫主义的物理胡教授果真浪漫啊~”
      “一边去。”胡明白了冼承洛一眼,“有屁用啊,女朋友到现在都哄不好。”
      “噗嗤,笑死了”冼承洛冷不丁地说道,“喂,江延回来了。”
      胡明脱下白大褂,“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接。”
      冼承洛整理了下衬衫,偏头看他,“你不去?”
      胡明翻了个白眼,“我下午要去讲课,你忘了?”
      “哦,想起来了,那早知道就不来接你了,那浪漫主义的胡大教授加油。”
      胡明还在碎碎念地骂骂咧咧,而冼承洛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走了,去接江延那个烦人精了。”
      “顾君凡,我今天的行程都推了吧。”舒睆边化妆边对开着外放的手机说道。
      “你要干嘛去?又去钓鱼?”
      电话那头的顾君凡语气格外的戏谑,“不对,你这行为人家叫集邮。”
      “什么集邮?”舒睆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给那对好看的眼眸描上眼线。
      “收集不同类型男孩子,不是集邮是什么?”顾君凡没好气地说道,“这套邮票还是限量发行。”
      “顾君凡,你大爷!”
      舒睆狠狠的骂了一声,电话那头顾君凡邪气地笑着。
      她无奈地涂上口红,语气平淡地说道:“是江延回来了,我接他去。”
      “哦~行吧,注意安全啊,邮票资深爱好者。”电话那头的顾君凡依旧用他那戏谑的语气,不紧不慢地叮嘱道。
      “知道啦,拜拜!”舒睆没好气地挂断电话,戴上帽子,便给宋毅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好了。
      宋毅这信息回得倒是挺快,秒回让她下楼。
      舒睆下楼打开后排的车门,刚落座,便看见驾驶位上沉默的冼承洛,以及在副驾上回头对自己笑的宋毅。
      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她麻了。
      舒睆一挑眉,转念一想,也是,接江延这种事情,冼承洛怎么可能不在。
      可要说江延跟冼承洛的交情,就得从他俩幼儿园开始说起。
      幼儿园时两人抢一个鸡腿,打了一架,从此不打不相识。而江延好像赖上了冼承洛一般,小学,初中都奇迹地在一个班。
      如果江延是女的话,他跟冼承洛一定是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毕竟青梅竹马,惺惺相惜的。
      只可惜不是。
      到了高中就更加传奇了,两人势均力敌到什么程度呢,冼承洛长期占据着理科第一的位置,而江延也不死心地坐在了文科第一的位置上。
      就连舒睆刚开始认识他们的时候,都以为他俩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关系。
      虽然舒睆那个时候总是在脑补关于他俩充斥着粉红色泡泡的情节,甚至写了不少关于他们的小故事,但这场意淫行为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她自己亲手粉碎了。
      到了机场,舒睆暼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冼承洛,真像牛郎在等织女啊。
      她真后悔当初自己粉碎了的粉红色泡泡。
      忽然舒睆看见人群中朝自己走来一个意气风发的身影,她笑着大喊道。
      “江延!”
      江延望着朝自己挥手的舒睆,这小矮子。
      他又瞥见舒睆身旁的宋毅,以及不远处朝自己淡淡微笑的冼承洛。
      “睆睆。”
      舒睆激动地跑向前,窜进江延的怀里。
      江延看着怀里的舒睆,他没了办法,只能宠溺地笑着,“睆睆,公众人物啊,小心上头条。”
      舒睆声音不似平常的冰冷,反倒软软地撒着娇,“我又不火,谁会写我。”
      “哪里不火了?大小姐如今是随处可见啊。”
      舒睆站直,她扶了扶帽子,目光狡黠,“也就一般般吧。”
      03
      啪——
      宋毅抬手拍了下舒睆鸭舌帽的帽檐,“你不得了。”
      “宋毅!”
      舒睆气的摘下帽子,就要去打宋毅。
      “如你所见,她一点没变。”冼承洛望着打闹的舒睆,无奈的摇摇头。
      “挺好,你也没变。”
      冼承洛和江延相视一笑。
      江延知道冼承洛在想些什么,这么多年,他跟冼承洛有足够的默契。
      正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
      “江延?”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江延回头看见身后的人,“沈舒倦?”
      “好巧啊!”沈纾倦浅浅地笑着,脸上那对梨涡更加好看,“你也是浅川的啊?”
      “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凉城的邻居,沈纾倦。”江延顿了顿,原本打闹的舒睆和宋毅见到这么个好看的人,顿时也乖巧地停了动作。
      一身淡粉色小香风套装的沈纾倦微笑着望着几人。
      “这是冼承洛,旁边是宋毅,这位是……”江延说到舒睆的时候,忽然沉默了。
      “嘘,沈小姐看看周围的广告,我就是那个随处可见的舒睆。”舒睆狡黠地笑着,声音轻轻的,她看了看沈纾倦,顿时她就喜欢上眼前的这个女孩了。
      宛若丝绸的齐胸长发自然的垂落,搭配白色贝雷帽,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像小鹿般望着众人,无辜中带着稚气。
      谁能拒绝一个生得好看的甜妹啊!
      反正舒睆觉得,她不能。
      而沈纾倦不是第一次见舒睆了,即使她知道凉城随处都能见到舒睆的广告,甚至在其他的地方也能看到她。
      还有江延的书桌上,单独的放着她的一张照片。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舒睆怪好看的。
      可见到本人,她也是第一次。
      沈纾倦不忍的在心里惊叹,舒睆比照片上更加灵动,精致的眉眼,略带些疏离之意,但却有几分恰到好处的俏皮,让人移不开眼。
      她又暼了一眼江延,仿佛看懂了什么,她识趣的开口。
      “那我不多打扰你们啦,我先走了~”沈纾倦笑着拉着行李箱,轻快地离开。
      她走到不远处,还不忘回头望了眼那四人。
      冼承洛看见了沈纾倦的回头,他似乎意会了些什么。
      而沈纾倦却像被抓包般,快速地拉着行李箱逃离。
      “有情况。”冼承洛冷不丁的说道。
      江延翻了个白眼,“有个锤子。”
      “所以说,我们要在这里站多久?走不走?”舒睆没好气的看着他们。
      “走走走~”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舒小姐,你好,我是陈亦然,我谨代表我们公司新语传媒来跟您谈一下合作事宜,不知您意向如何。”
      “不好意思,舒睆不打算合作任何一家公司。”顾君凡语气平淡,他又补充道,“这个是工作的电话号码,不是舒睆本人的号码。”
      陈亦然错愕,她没想到拿到的号码,竟然只是个工作号码。
      “唔……那请问您怎么称呼?”陈亦然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顾君凡。”
      电话那头的陈亦然听见名字的瞬间,她愣住了。
      工作号码接通的人竟然是DRLIN的总裁。
      顾君凡听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他又说道:“陈小姐,如果试图用其他方法再来合作的话,那大可不必了。”
      他的语气淡漠,透着几分不屑。
      以前不是已经发过声明签约在DRLIN了吗?怎么还有不长脑子的公司来挖人。
      等等,陈亦然?
      顾君凡想起来了,哦~她啊。
      而电话那头的陈亦然却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
      顾君凡冷哼了一声,“没什么,不针对公司,仅针对陈小姐本人,我们也不会合作。”
      说罢,顾君凡挂断了电话。
      他推了推脸上那副金丝眼镜,镜片下那双眼眸透着冰冷。他将手机丢在桌上,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
      顾君凡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陈亦然的情形。
      从背影看像极了舒睆,而这个背影转过身来,眉眼却比妩媚张扬的舒睆温柔许多。
      不同于舒睆的是,陈亦然没有冷漠疏离之感,反倒极其乖巧温和。
      她那温暾的性子总在那一颦一笑之间,透露着一点只属于她的小心机。
      而被挂断电话后的陈亦然,她不理解了。
      什么叫仅针对陈小姐本人?
      她气得拿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就丢到地上。
      玻璃杯落地的瞬间便炸开了花,碎片零散地在地上躺着。
      但不到一会儿,刚刚神情还是气急败坏的陈亦然又恢复到温和乖巧的模样,她放下手机,拿起扫把平静地将地上的碎片扫掉。
      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她滑动着手机屏幕,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阿姨好~是亦然啊。”
      她虚伪地笑着,语气轻佻,“对啊~哎呀,承洛怎么会这样说呢?我跟承洛有什么问题呢,阿姨放心。”
      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话让她听得格外舒服。
      “她啊,是承洛的高中同学啊,现在做了明星,就来欺负我了。”
      陈亦然的语气愈发的矫揉造作,聊了一会儿,她挂断了电话。
      她得意地笑着,心里的那些愤懑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等着吧,舒睆。
      当年能将你拉下来,如今你爬起来了,依旧能够将你扔回去。
      陈亦然越想心情变得越好,不禁轻快地哼着小曲,得意洋洋地在办公室蹦跶着。
      04
      江延坐在车上,他侧过头看着舒睆。
      舒睆戴着耳机不知在听什么歌,她侧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长长的睫毛上下扑腾着,眼眸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不知看见了什么,她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阳光透着玻璃照在她身上,半开的领口露出了一截若隐若现的锁骨。
      舒睆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摘下耳机回过头来,轻声问道:“看什么?”
      江延不说话,他只是笑着抬手摸了摸舒睆的头。
      舒睆不知道江延想干嘛,只是觉得他怪怪的,躲开了他的手,重新戴上耳机。
      江延忽然后悔了。
      可他知道,他除了后悔,什么都做不了。
      白久久坐在胡明讲课的教室不远处的台阶上,她跟胡明已经冷战好几天了。
      绷不住了。
      她想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去描述自己跟胡明的相遇,也用不出什么盛大的词语去形容,她只记得那一天,她翘课跑到学校的实验室里,在一张角落的桌子底下躲着睡觉。
      睡得正舒服的时候,桌面上忽然传来叮叮咚咚的嘈杂声。
      不知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白久久睁眼的瞬间,她看见胡明瞪大着双眼望着自己。
      正当胡明准备尖叫的时候,白久久不知哪来的胆子,揪着胡明的衣领,便吻上去,堵住了胡明的嘴巴。
      后来她才知道,其实周围根本就没有人,胡明也是偷溜进来的,他根本就没打算尖叫暴露自己。
      该死。
      就这么把自己搭进去了。
      白久久知道自己是后来者,她比谁都清楚。
      啪嗒——不远处教室的门打开了。
      白久久站起身刚准备回头,自己便被拉进一个怀抱里。
      胡明从身后抱着白久久,低头埋进她的颈窝里。
      冷战的这几天,他真的害怕就这么失去了白久久,在陈亦然回国之后,所有人都以为胡明会因此跟白久久分开,而跟当初的白月光重归于好,但他没有。
      他只是不善言辞而已。
      “久久……”胡明抱着白久久的手愈发紧了些,“我没有……”
      “我知道。”白久久打断了他还没说完的话,“所以你打算抱我抱到什么时候?胡大教授。”
      胡明依旧沉默着抱着白久久。
      “你的学生经过看了我们好几眼了。”
      胡明脸红着松开白久久,他眼睛如同刚下过雨充斥着雾气的森林般,湿漉漉的,“我从来就没有放弃的念头。”
      不知是不是快要立冬了,浅川的天气有些阴晴不定,忽然吹过的一阵风,让白久久感到了几分凉意,她拉了拉外套。
      “你的手冷不冷?”
      “啊?”胡明愣了愣。
      白久久轻轻地握上胡明的手,轻声说道:“胡明,我饿了。”
      “好,我们去吃饭。”
      胡明紧紧地拉着白久久,他知道这是白久久给的台阶,他得下。
      很多人以为当初是白久久追的胡明,其实是胡明知道白久久喜欢翘课躲在实验室睡觉,所以他每一次都把实验作业留到课后再做,只要在教室看见窗外白久久走过,他佯装着漫不经心,而后他又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地溜进实验室。
      直到那一次,他不小心地碰掉了笔,惊醒了熟睡的她。
      他的不以为然,他佯装得漫不经心,在笔掉落的瞬间,一切都化为云烟。
      “胡明,其实我只是很害怕。”白久久冷不丁地说道。
      胡明停住了脚步,他认真的看着白久久,他轻轻地揽着白久久的腰,低下头,目光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舒睆刚回到家楼下,便看见顾君凡站在不远处等着。
      “你怎么来了?”
      顾君凡一把将舒睆拉进自己的怀里,舒睆懵了,顾君凡的怀抱霸道且不可拒绝。
      “干嘛?”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想你了。”
      简单的三个字让原本挣扎的舒睆停住了,任由顾君凡抱着了。
      她抬头望着顾君凡,不知为何平时桀骜的他现在却格外的温柔,眉眼漆黑,眼神里温润如水。
      半晌,顾君凡才松开,舒睆也悄悄地喘了喘气。
      “你今天怎么了?”
      舒睆想起今天好像是顾君凡回家的日子,她跟顾君凡这么多年来,即使顾君凡很少提起,多多少少她也知道顾君凡家里的一些事情。
      顾君凡沉默着,半晌他才开口,“今天好委屈。”
      扑哧——
      舒睆轻笑出声,“怎么啦?”
      一向自负的顾君凡倒是有点像淋雨后的小狗,他低垂着头,语气沉闷,“我就说,你喜欢就找别人当你儿子,别找我,他倒反过来说我气他,然后我就不说话。”
      “也就我不讲道理了,你在我这里就是独一无二的。”舒睆踮起脚,抬手摸了摸顾君凡的头,“好啦,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要上去了。”
      “浅川一中邀请你明晚回去,作为优秀校友给学生演讲,你去不去?”
      顾君凡的话让本就疲惫的舒睆瞬间来了精神,她毫不含糊地答应下来,“去。”
      “你都不问一下要你讲什么?”顾君凡没好气地说道。
      舒睆皱了下眉,半眯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讲讲当年呗,再吹吹现在,不都这样吗?”
      顾君凡翻了个白眼,他看着眼前漫不经心的舒睆,语气嫌弃地说道:“你能不能有点内涵?”
      舒睆眨了眨眼,想了一下,语气轻佻,“那,我给人家讲一下当年翘课不被抓到的小秘诀?”
      “做个人吧舒睆。”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了。”舒睆轻笑,“我自己去就行了,好歹也是自己地盘,出不了什么事。”
      顾君凡皱眉,有些不放心,“你确定?”
      “我确定。”
      舒睆不等顾君凡回答,“我上去啦!你也早点回去哦!”
      她轻快地跑进去摁电梯,还不忘回头跟顾君凡挥挥手。
      顾君凡拿她没办法,只能无奈配合她。
      但他不敢告诉舒睆,他今天回家跟老爷子谈的时候,老爷子除了否定自己以外,甚至还提出了要让自己跟夏家小姐联姻这件事,而且还表明了顾家绝对不会让一个戏子进门。
      顾君凡知道,舒睆最讨厌别人说戏子这个称呼。
      他更不愿意向这个离谱的封建家族的联姻低头,他心仪的人是舒睆。
      可他也不想逼问舒睆,要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05
      舒睆和宋毅下车以后,江延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去,“浅川变化倒是挺大,宋毅这小子竟然开店了。”
      冼承洛平静地望着前方,“嗯,确实。”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怎么回事?”江延白了他一眼,他单手撑着脑袋,上下打量着冼承洛。
      “什么怎么回事?”
      “平常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做你的研究吗?”
      “停了。”
      江延轻笑,“你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的话就拿着吧。”
      “但你知道的,舒睆已经有了她自己的生活了,我们这堆人啊,终究还是被她留在了过去不是吗?”
      冼承洛趁着等红灯的空档回头对着江延挑了挑眉,一副‘你不也一样’的表情揶揄着,“你别说我,你不也一样,学金融的最后成了医生。”
      江延倒是坦率,“我欠她的。”
      “谁不是呢。”
      “说真的,该干嘛干嘛去,别混了。”
      “闭嘴。”
      江延知道冼承洛不想再提那些事,他转移了话题,“吃什么?”
      “老地方?酸菜鱼?”
      “行。”
      舒睆疲惫的打开家门,径直走向沙发,瘫在上面一动不动。
      而她也没瘫多久,便站起身走向房间。
      刚走进房间,便听见白久久开门回来的声音。
      “久久,你干嘛去了?”
      “和好去了。”
      舒睆轻笑出声,“都不知道是谁,前几天叫嚣着打死不低头。”
      “这不是绷不住了嘛。”白久久心虚的拎着包,“而且,他还给我买了新的包包欸!”
      “你不得了。”舒睆顿了顿,“对了,我明晚要回高中演讲。”
      “噗——”白久久刚喝上的水,又给喷出来。
      “你回去演讲?”
      “对,对啊。”舒睆疑惑。
      白久久擦了擦嘴,“那你想好怎么吹牛皮了吗?”
      “你大爷!”
      舒睆翻了个白眼,“你小心我去演讲你的情史。”
      说罢,舒睆不理白久久,走进房间关上门。
      而门外依然传来白久久不依不饶的声音,“舒睆,你能不能有点内涵。”
      到了第二天晚上,舒睆刚到会场便看到冼承洛。
      她愣住了。
      不是她一个人的吗?怎么冼承洛也在?
      直到她以前的班主任走上前,“舒睆,你可是我们艺术班的骄傲啊,学校特意要你回来给学弟学妹分享你的经验的。”
      “那冼承洛?”
      班主任笑了笑,“他是理科班的,分享经验总得文科理科都有吧,雨露均沾嘛。”
      舒睆扶额,“好吧。”
      早知道就让顾君凡来陪自己了。
      舒睆刚站上讲台,现场瞬间一阵哗然。
      “是舒睆!”
      “活得舒睆!”
      ……
      舒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摁开桌上的麦克风,轻声说道:“行了,如你们所见,我是活的舒睆。”
      好不容易安静的四周,又沸腾起来了。
      “其实说真的,我今天来分享成功的经验,在我看来,没有什么经验。我当初参加的那些考试就像是在冰柜里挑选冻鸡一样,冻鸡的重量就像是我们的水平,水平越高重量也就越大,那么价格也就越高昂。而我们就在这冰柜里被人挑选着,淘汰着。”
      舒睆一说话,现场便沉默了。
      她顿了顿,“我总是很悲观的看待这个社会,因为我总是被为难,其实我并不觉得如今的自己有多成功,我依旧买不起房。”
      舒睆轻笑,“当初的我也是坐在下面,跟你们一样,看着台上的优秀校友演讲,脑子里面就在想这个人不就那样,读那么多书出来,也没多牛。确实,一点都不牛,但是我希望你们一定要珍惜还在学校的时光,一定要珍惜现在在你身边的人。”
      舒睆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冼承洛,她觉得眼前忽然模糊了,“因为以后的你,一定会无比怀念现在的时光。好好读书吧,真的虽然这话你们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一点毛病都没有,谢谢。”
      舒睆说完便鞠躬走下台,她随意找了个位置便坐下了。
      而冼承洛站在讲台上,恍惚间,舒睆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第一次看见冼承洛站在台上的获奖发言。
      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坐在台下的一个角落,抬头望着台上这个闪闪发光的身影。
      冼承洛站在台上,他环顾了一圈,用他那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
      他时不时看一下台下悄悄低头玩手机的舒睆,而舒睆又正好抬头,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着。
      冼承洛佯装着漫不经心,望着舒睆,语气平淡地说道:“最后,用理论物理学家Lawrence M.krauss的一段话结束我的演讲,同时这段话,我也想告诉一个人,其实分别也没有这么可怕,六十五万个小时以后,但我们氧化成风,就能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就能变成同一盏路灯下两颗相互依偎的尘埃。宇宙中的原子并不会湮灭,而我们,也终究会在一起。”
      台下掌声雷动,舒睆却不为所动,她百无聊赖地接着低头玩手机。
      冼承洛走下来,坐在舒睆身边,舒睆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坐着冼承洛,她依旧旁若无人地划动着手机屏幕。
      江延说得一点都没错,如今的舒睆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她将浅川的人都留在了过去。冼承洛悄悄地给院长发了条微信,表明了自己已经休息足够了,他会在下周回到研究院继续工作。
      沉重的东西要是一直拿着,手还是会酸的。
      06
      大会结束后,冼承洛跟舒睆并肩走在浅川高中的校道上。
      好像自从分开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走在一起了。
      经过的学生看着格外好看的两人,不禁频频回头。
      舒睆透过余光瞥了冼承洛一眼,他穿着深色西装,高挺的鼻梁,额前的碎发随意耷拉着,长睫毛下那双漆黑的眼眸朦朦胧胧的,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沉默地让空气透着尴尬。
      “刚刚的结尾,你讲得不错。”舒睆开口打破了寂静,“还以为你会讲量子力学那一套东西呢,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物理学家是研究引力波的吧。”
      冼承洛心想,你也就只听了结尾吧,前面都在玩手机。
      “专业对口。”冼承洛语气平淡地答道。
      然后又回到了沉默中了。
      舒睆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冼承洛又开口,“量子力学统治微观世界,而引力波主宰着宏观世界,有物理学家提出,纠缠态是将二者联系起来的关键。纠缠态是量子理论的核心,也可能是爱因斯坦引力论的基础,这就意味着,这是最有可能联系这两者之间的桥梁。纠缠态十分玄妙,两个粒子进行纠缠连接时,即使相距很远,比如一个在宇宙的一边,一个在宇宙的另一边,两粒子间都可以相互影响,比如A粒子可以影响B粒子的旋转方式,再比如我跟你。”
      舒睆愣了愣,她一时说不上话来,半晌,她停住了脚步,“可是时空本来就是扭曲的,不是引力作用。”
      好了,话一出口,又沉默了。
      舒睆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话题终结者了。
      冼承洛也停住了,他站在路灯下,低头望着舒睆。
      “舒睆,我其实……”冼承洛欲言又止,“我其实没有要……”
      舒睆猜到了冼承洛后面要说些什么,她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解释的啊,我跟顾君凡,很开心。”
      冼承洛又不说话了。
      好家伙,自己就是话题终结者。
      舒睆压了下帽子,闷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起码不会那样对我。”
      “我总是以为,我们之间只是因为那次激烈的吵架,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一直都是我以为而已。”冼承洛低声说道,“在我看来,我们这几年只是一场漫长的吵架。”
      “你一直都有很多借口去说服你自己不是吗?”舒睆顿了顿,“而且,我们也该往前看了。”
      说完两人又很默契的沉默了。
      一阵晚风吹过,将舒睆的长发吹起,她将帽子压得更低了些,眼里不知是什么在闪烁,忽明忽暗的。
      冼承洛望着眼前的舒睆,忽然觉得很陌生,可他又觉得很心疼,他很想抱一抱舒睆。
      路灯昏黄的灯光照在舒睆身上,她像泡沫般,流光溢彩却格外易碎。
      冼承洛努了努嘴,终于将他想了好久的疑惑说出口,“可你至少要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你要离开。”
      “什么事情?”
      “为什么不再跳舞了?还有你的大学,那不是你的……”
      “我不是不再。”舒睆忽然抬头,凄美地笑着,语气压抑着她的情绪。
      “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跳舞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淮崽的碎碎念:孩子要开始刀了,刀的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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