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迟》孚卜

4、半迟

　　宁秋廷帮她拉开椅子，坐下后，她听见宁秋廷开玩笑道：
　　“张惜幸，还穷追不舍着呢。”

　　张惜幸听出他的调侃，并没有拉下脸子，朗笑：“许舟清又没谈恋爱，我追着也不碍事。”

　　说罢，她目光赤.裸.裸.放在宁初知身上，和许舟清一样，她误会了。

　　“倒是你——秋子，上哪找的这么乖一姑娘，真是不做人啊你。”

　　宁秋廷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坐她身边的许舟清先行开口。

　　“这是秋子妹妹，叫什么来着——”
　　他忘了。

　　“宁初知。”她好意提醒。

　　“对。”许舟清恢复如常，“小初知，乖得很。”

　　“啧。”宁秋廷抖抖肩膀，“恶不恶心啊你。”

　　这是他们的恶趣味，张惜幸也没当一回事，只笑笑：“没想到秋子妹妹这么漂亮。”

　　宁初知是乖巧类型的，张惜幸对她没有敌意。

　　许舟清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张惜幸知道。

　　饭吃一半，许舟清去付了钱。

　　宁初知也不大想吃了，周围几个男生抽着烟，二手烟吸得她难受，便找了上厕所的借口出了包厢。

　　她站在店门口透气，嗅到了一股烟草味。

　　宁初知不满地皱了下眉，她是为了逃离烟草味才出来的。

　　顺烟草味望去，她看见了熟悉的人。

　　许舟清蹲在角落，烟头搭在指上，脖子上的红痣对着她，格外晃眼。

　　他缓缓吸进，又慢慢吐出烟雾。

　　一根烟燃尽，二人都没有开口。

　　一直到许舟清把烟摁熄在地板上，偏头戏谑看她，宁初知才后知后觉地回神，狼狈地回了包厢。

　　包厢里的烟草味要重得多，宁初知拿起座位上的书包，在宁秋廷耳边说：“哥，我先回去了。”

　　宁秋廷显是没玩尽兴，“回去？”

　　虽扫兴，但他还是以宁初知为重，正准备起身送她，就被自家妹妹拦下。

　　“不用了。”宁初知体贴道，“你在这玩吧，我打车回去，一样的。”

　　“那怎么行……”宁秋廷碎碎念，“要是路上出事了怎么办？没事儿，哥送你回去，我也没啥好玩的。”

　　张惜幸有意调侃：“秋子，你这哥哥做的跟男朋友似的。”

　　宁秋廷冷下脸，刚要说点儿什么，就听一道声线淡淡响起。

　　“我送小公主吧。”
　　许舟清声音很淡，顺着视线望去，他斜靠在门边，眼里有点儿玩味的笑。

　　不由他开口，许舟清径直向前，拿过了宁初知的书包，问她：“会坐摩托车吗？”

　　宁初知小幅度抿唇，许舟清把她当什么人了？连摩托都做不了的小公主？

　　宁初知证明自己似地挺胸，笃定道：“当然会。”

　　宁秋廷愣了下，十分信任许舟清：“那行，那你送。”

　　许舟清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勾着宁初知的书包，带着她出了门。

　　张惜幸半会不确定的开口：“秋子，舟清跟你妹很熟么？”

　　宁秋廷眉一挑，喜悦道：“当然熟啊！我和他是好兄弟，我妹不就是他妹吗！”

　　张惜幸了解地点头，眉宇却蹙起。

　　宁初知茫然地跟他出了店门，许舟清丢给她一个头盔，说：“会戴吗？”

　　宁初知懵懂地摇摇头。

　　许舟清轻地一笑，懒懒伸手：“我帮你。”

　　帮她戴好了头盔，许舟清先跨坐在车上，启动了车子，宁初知坐上。

　　她不太妙地说：“我们……可以骑摩托车吗？”

　　许舟清无所谓道：“大不了局子走一趟，怕什么。”

　　宁初知：“……”
　　这可不是个好笑的话。

　　车开，宁初知心跳一窒，头皮发麻，却不知怎么称呼许舟清，只能生硬道：“你……你能慢点吗？”

　　许舟清听言，马力小些，说：“你很怕我？”

　　宁初知摇头，怕他看不见，又说：“没有。”

　　许舟清又换了个话题：“秋子为什么叫你了了？”

　　烈日下，宁初知被风吹得脸疼，她弯了弯腰，拿许舟清的背遮挡风，但却不敢靠近。

　　她温声道：“那是我的小名。”

　　许舟清：“你的小名难道不是小公主吗？”

　　宁初知：“……”

　　她气鼓了脸，趁现下只有二人，宁初知胆子大了些：“你别叫我这个。”

　　“为什么？”许舟清拐了个弯，好笑道：“小公主不好听吗？”

　　宁初知也说不上来：“我不喜欢。”

　　“行。”
　　许舟清答应的爽快，“以后不叫了。”

　　宁初知心里微讶，她原以为许舟清会耍无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她对哥哥的这个朋友好感度又高了些。

　　许舟清送她到了家，把她放下后就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宁初知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叫许舟清哥哥，也不赖。

　　她收回了心事，转身上楼。

　　陈笙今天回来的早，宁初知开门时，她正准备午睡，便随口关心句：“了了回来了，吃完饭了吗？”

　　宁初知嗯了声，“吃完了。”

　　陈笙面对这个女儿总是有数不清的温柔，她道：“钱够用吗？”

　　“够的。”宁初知说，“妈妈，你午睡吧，我去温习一会书。”

　　陈笙欣喜：“好。”

　　她女儿从不让她烦扰，倒是那个儿子……一天天都不知道在哪鬼混，到现在都不要回家。

　　一直到快去学校，宁秋廷都没有回来。

　　两点钟，陈笙已经去上课了，宁初知收拾好书包，准备打车去学校，刚下楼，就见许舟清。

　　他坐在摩托车上抽烟。

　　见着了宁初知，他把燃起的烟摁在墙上，烟灭，他带着独有的烟嗓道：
　　“小公主，你哥哥今天中午没空，我来接你去学校。”

　　宁初知：“……”
　　又来了，说好的不叫。

　　她只在心里想，面上却道：“谢谢你。”

　　许舟清也没认生，把余下的半截烟递给宁初知，让她帮自己丢了。

　　旁就有垃圾桶，宁初知丢进，戴上头盔，坐在摩托上。

　　许舟清载着她去了云上。

　　下车后，宁初知抓了抓书包带子，问他：“我哥哥下午放学会来接我吗？”

　　许舟清愣神，忽地笑了。

　　“会。”

　　宁初知舒一口气，就听他不正经地补充：“那个坏哥哥要是不来接你，我这个好哥哥来接。”

　　宁初知一滞。
　　许舟清转身去了小卖部。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站在柜台，散懒地叩桌，老板看他一眼，熟练地从柜里拿出一包烟丢在桌面上。

　　他在自己的印象里，过于的洒脱了。

　　宁初知垂下眸，去往班级。

　　据林鱼鱼所说，那个男生名叫江罪。

　　宁初知觉得，这名字不像是什么好人。

　　林鱼鱼却说他很好。

　　她一脸认真：“江罪很努力的，他成绩很好很好。”

　　对于宁初知而言，成绩好是年段前三的水平。

　　“很好”一词，是形容第一名。

　　林鱼鱼伸出两个手指：“他是年级第二。”

　　宁初知随口道：“那第一名呢？”

　　提到第一名，林鱼鱼眸里黯一瞬，又燃起光亮。

　　她啧啧有词：“第一名啊，那可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仙人物。”

　　宁初知来了点兴趣。

　　只听她说：“许舟清，听说过吗？”

　　宁初知：“……？”

　　提及许舟清，林鱼鱼精神没有提江罪时的风采，但还算是羡煞。

　　“云上高中许舟清，有钱有颜有身材。”
　　林鱼鱼像背单词似的一连串说出，惹得宁初知一愣一愣的。

　　她乍舌：“他这么厉害吗？”

　　林鱼鱼鼻息哼唧一声，“那当然了——”

　　话音一转，她嘿地一笑：“虽然许神仙很优秀，但我还是喜欢江罪那款的。”

　　“为什么？”

　　宁初知不明白。
　　许舟清耀眼得要命，为什么林鱼鱼却喜欢别人。

　　“许舟清太混了。”
　　林鱼鱼有些惋惜：“听别人说，他什么都好，但就是太混，容易犯浑，和家里人关系也不怎么样……呃，好像还是个败家子。”

　　败家子，花钱大手大脚，混混流氓，脾气不太好。
　　这是宁初知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他。

　　不知道为什么，宁初知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她内心正为许舟清辩解。

　　她想说，不是的。
　　许舟清很好，一点儿都不混，待人温和。

　　虽然——他好像还是没改掉那个调侃她小公主的坏毛病。

　　虽然……他好像还挺会花钱的。

　　宁初知小抿口水，没否认林鱼鱼说的话。

　　傍晚放学，天色涔涔，像要下雨。

　　宁初知收拾好书包，等着宁秋廷来接她。

　　不知怎的，她甚至有些期待许舟清的到来。

　　下午许舟清的话还在她耳边环绕。

　　他说：“哥哥来接你。”
　　只这一句话，宁初知心像破了茧，不停歇地疯狂跳动。

　　让宁初知失望的是，许舟清没有来，宁秋廷同样也没来。

　　她坐在班级半个小时，已经做完了两科作业。抬头看天，暗得不行。

　　宁初知叹口气，心想自家哥哥大概是不来了。

　　她又一次收拾好书包，准备自己打车回家。

　　五班在三个班中间，宁初知走楼梯道。

　　她正准备拐弯，就听见了别人的墙角。

　　声音响起时，宁初知一瘪，不适应地抖了抖肩膀，她没有爱听别人墙角的坏习惯。

　　少女的声音响彻：“许舟清，你应该知道吧？我喜欢你。”

　　听到表白人的名字，宁初知僵在原地。

　　“哦？”
　　她熟悉的声音响起，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调子。
　　“你喜欢我什么？”

　　张惜幸本就抱着被拒绝的态度来的，见有希望，她心里欢呼了声，面不改色道：“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哪有什么原因。”

　　老套。
　　许舟清嗤声。

　　张惜幸预感不妙，又开始找补：“你长得帅，我觉得我们挺搭的。”

　　许舟清戏谑掀起眼皮，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我们很搭？”

　　张惜幸硬着头皮点头。

　　许舟清舌尖顶了下左脸颊，脸上没了玩世不恭的笑意。

　　“哪搭了？”他语气极淡，听不出喜怒。

　　张惜幸一缩，总觉得许舟清好像不太高兴。

　　她抿抿红唇，踮起脚，凑近他——

　　她太放荡了。
　　她也不想这样。

　　但，是她说的，她和许舟清很搭。
　　浪子配□□，绝配。

　　宁初知在墙角偷看，见状心一紧。

　　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冲过去拉开二人。

　　可她没有。
　　她不是这样的人。

　　“宁初知？”悦耳的男声响起，吓得她连退几步。

　　宁初知惊慌地抬眸，撞上了他探究的目光。

　　她知道这个人。
　　他叫彭嘉鹤，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宁初知一时慌了神，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

　　“小公主？”许舟清散漫地开口。

　　她僵在原地，迟迟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