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迟》孚卜

27、半迟

　　宁初知强忍克制，才没上前去找许舟清。

　　他一个人站在那，落寞孤僻。

　　许舟清似在寻什么，他不再继续看宁秋廷，眼神乱飘，最终定在宁初知身上。

　　双目相对。

　　一秒，五秒，十秒。

　　许舟清先转移了视线。

　　几乎逃似的，他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

　　宁初知哽在原地，好久。她想起身去找许舟清，但却迟迟没能起身。

　　新郎新娘敬酒，宁秋廷搂着新娘的腰，嬉笑着对宁初知说：“了了，想什么呢？”

　　宁初知如坐针毡，“哥，新婚快乐。”
　　一杯红酒下肚，她怅然地坐下。

　　这场喜宴她没什么滋味地吃着，直到结束，宁初知走出酒店，吐出一口气。

　　有点儿冷，她搓了搓手臂。因为是宁秋廷结婚，她特地穿得隆重，在秋冬季节穿了件裙子。

　　下一秒，肩上披了件外套，她轻嗅，是熟悉的烟草味。

　　“咔嗒”一声，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你没走。”宁初知拉了拉外套，头也没抬。

　　许舟清低低“嗯”声。

　　宁初知噎住，她想问许舟清为什么不辞而别，想问许舟清为什么骗自己。

　　想问许舟清，逗自己玩儿好笑吗？

　　这一刻，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喜欢一个人是会不由自主的自卑，比如这时，她在想，自己的样子会不会太狼狈？

　　许舟清叼着烟，好一会儿才悠悠转转地伸出手。

　　“我拉你。”他说。

　　宁初知握住他的手，许舟清的手掌温热，是刚刚放兜里捂的。

　　许舟清暼了眼她，心神不宁地偏头看向深处，好一会儿，他掸了掸烟灰，灰坠落在地上，立刻散为灰烬。许舟清才开口：

　　“我送你？”

　　许舟清开的是小车，还挺暖和，开着暖气。

　　她扣上安全带，许舟清启车，这不是往她家去的方向。

　　空间压抑安静，宁初知几乎透不过气来，她打开车窗，松了口气。

　　“哥结婚，你不去送祝福吗？”

　　许舟清笑了。
　　“我不是去了吗？”

　　宁初知哑然，“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不久，两个小时。”

　　“等我？”

　　许舟清瞭起眼皮，戏谑地看了眼她，语气轻佻：“你说呢？”

　　宁初知心被狠狠地戳中。

　　“你喜欢我？”

　　宁初知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她老大不小了，没空和许舟清绕弯子，直白又果断。这一次，她要听到许舟清最真诚的回答。

　　她从未如此笃定，一直以来，她从不相信自己会被许舟清所喜欢。

　　许舟清喜欢的类型一直不是她这一类，所以尽管出了这么多事，她依旧没往这方面想。

　　面前的人低低沉沉地笑了一声。
　　十分豁达，他说：“你真聪明。”

　　这段感情中，许舟清一直是游刃有余的那一个，他好像把所有事都掌握在手心里，就连先开口打破关系的人也是宁初知。

　　风很大，宁初知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车上正在播放五月天的“后来的我们”。

　　“然后呢
　　其实我的日子也还可以呢
　　除了回忆肆虐的某些时刻
　　庆幸还有眼泪冲淡苦涩”

　　她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

　　“只期待后来的你能快乐
　　那就是后来的我最想的
　　后来的我们依然走着
　　只是不再并肩了”

　　“朝各自的人生追寻了
　　无论是后来的故事怎么了
　　也要让后来人生精彩着”

　　很久，许舟清沉默了很久。

　　久到宁初知认为，这场对话又要这样无疾而终了。

　　久到她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宁初知就像苹果树上的梨，独一又无二。”

　　许舟清说话的声调很淡，他不爱说这些蹩脚的情话，可宁初知爱听。

　　一个小说作者，心中总是充满她所喜欢的情话世界。

　　那本书许舟清看了，很腻，男主的情话一套一套的，男主和女主表白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许舟清就这么生硬的照搬了。

　　宁初知愣了几秒，“噗哧”一声，笑了。

　　“许先生，我可以告你抄袭著作权。”

　　许舟清用了她所作的句子，用来表白她。

　　路途很长，已经开出了市外。

　　宁初知不动声色地转了个弯，打算带他的了了去个好玩的地方。

　　经过四小时的路途，宁初知扛不住了，睡了一觉，等她睡醒时已经到了。

　　是海。
　　是比渔岛还要清澈的海。

　　这儿一点人都没有，宁初知脱下了高跟鞋，提着裙子在海滩边撒野。

　　场面温馨又美好。

　　宁初知背对着海，一脸兴奋地问许舟清：“这是哪儿啊？”

　　许舟清：“新注册的一个项目，觉得你会喜欢，所以带你来了。”

　　宁初知是第一个来这的人。

　　他一步步走向宁初知，忍着那下流的念头，手触了触她的唇角，很快又隐忍地放下手。

　　“了了，让我插个队吧。”

　　虽然我来晚了，但请让我插个队吧。

　　上次和宁秋廷打电话，被告知宁秋廷结婚好消息的同时，许舟清又从他口中得知了宁初知要相亲的事情。

　　心就像被针扎了无数根刺，又麻又酸。

　　他栽了，栽在宁初知身上，他认了。

　　“谈恋爱还是结婚随你，只要是你就好，只要你身边是我就好。”

　　他第一次这么郑重的承诺一件事，就像宁初知把他的心踩在脚下，他也心甘情愿。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如今却为她低了头。

　　她身上还穿着许舟清的外套，很暖和。

　　她跟随着心，说：“许舟清，我不信你。”

　　许舟清心一疼。

　　上句话她说的轻快，下一句却又苦恼地揪起眉，“可我又很喜欢你。”

　　接下来，许舟清安静又认真地听着面前的人碎碎念：

　　“这种感觉挺不舒服的，我想和你在一起，又不想和你在一起。你总这样，我看不出你的喜欢，只觉得你每次来趣时都在逗我玩。尽管如此，我还是容易上当。”

　　宁初知扯了扯嘴角，发现这么恰好的气氛，她竟笑不出来。

　　深呼一口气，她直视着许舟清，鼻子泛酸，“许舟清，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让我看到你的态度，不要再哄我玩儿了，我们都不是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