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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0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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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姬奈身中一种很离奇的蛊虫,种此蛊者,一旦动情,有如烈火焚烧,无形之中会要了命。
就这关头,他还怀了孕,怀了楚温文那兄长的孩子。
若是寻常夫妻见来,孩子是一家的欢喜,在此刻,却是姬奈的催命符。
全天下能解此蛊者,只有鹿言一人。
姬奈三番两次对楚温文有恩,楚温文也时刻惦念着报答,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就是想要牢牢把握。
鹿言说,想要让他救姬奈,条件就是让楚温文留在南疆。
楚温文想也没想的就答应。
“我说要留下你,或许是一两天,或许是一辈子呢,都出不去南疆国,你也愿意?”
“我愿意,自小我也是居无定所,在哪里住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
这样飞蛾扑火的单相思真的让鹿言很好笑,“他从未爱过你。”
“不用你提醒,我明白,我也不需要他的回应,只要能为他做点什么,能有一个值得爱的人,原本也是一种满足。”不知不觉说得多了点,楚温文止住了口,“说了你也不懂,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活得很孤独吧。”
鹿言咂舌,这些情情爱爱什么的原本就不是他该思考的事情。
不过有一句话楚温文说的对,他这活得几十年里,的确很孤独。
想要将楚温文留下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很有趣,想让他在自己这孤独的地界里,添上一丝生动。
“你若是想好了,就将手心伸出来。”
楚温文毫无迟疑的照做。
一条红色的蝎子从鹿言随身带的小罐里爬出,爬上他的手心,到手腕处停下。
蝎尾高高翘起,在脉搏往上三寸扎下。
噬入皮肉的疼痛让楚温文惊吓的缩了一下手臂,紧咬下唇。
随后被扎的地方冒出一个红点,红蝎缓缓爬回了鹿言的小罐子里。
“此蛊为离心蛊,只要在你留在母虫附近三公里内,就和常人无异,距离它越远,你的身上的蛊毒就会发作得越厉害。”
相当于只要鹿言不动,楚温文离开南疆就会毒发全身。
楚温文瞧了瞧自己这毫无变化的手,“这样就完了?”
鹿言点点头。
楚温文握了握手,红蝎留下印记的地方变成一颗芝麻大小的朱砂痣。
楚温文没有接触过南疆蛊毒,对这些也并不太了解,转身出门之后,两指探上脉搏,与寻常人无异,并无不妥。
他深知姬奈的性子,若是让姬奈知道自己违背了他的意愿,一定会很担心。
偶然间听到鹿言的徒儿谈起,即便是身为大祭司,拥有能解万蛊之毒的九甲金虻,想破姬奈身中的那个也绝非易事,甚至会有可能把鹿言也牵扯进去,功力会被消耗大半。
楚温文不知道,他想姬奈好,也不想对鹿言有何亏欠。
这段时日以来,鹿言并未多嘴什么,也不曾多管楚温文和姬奈之间的关系,还尽心尽力的为姬奈解蛊。
这般耗费意力,鹿言真的就图让他留在南疆?
当除蛊一事完成后,楚温文把虚弱的姬奈送回房。
回去途中,碰上刚下了台的鹿言,近看之下,他额头和脖颈也都是冒着冷汗,一点没有刚才做法时的威风,还不让仆人们靠近,硬是自己撑着扛着。
“他还好吧。”楚温文随口搭问了一个宫婢,想打听打听情况。
“大祭司平日做完法状态都很好的,今日这般模样,一定费了不少心力。”
“嘁,逞什么强。”
楚温文追上前去,拦住了鹿言。
因为这场做法消耗了不少精力,鹿言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又大,他是拼尽全力在救治姬奈,甚至搭上自己的一半的功力,所以此时步履玄虚,走路都有点摇晃。
在旁人眼中可能就是拿根法杖挥舞几下就完了,其实是需要耗费蛊师的精血气神才能完成,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楚温文半蹲在他身前。
“上来,我背你回去。”
鹿言被突然的热情吓得反而往后退一步,这人前两日看自己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处处针锋相对,今天这是……
“你别误会,我还等着你救姬奈,要是你自己累垮了,姬奈怎么办?”
鹿言:“咳,我休息几日就行了。”
楚温文:“你休息是你的事,我想帮你,是我的事。”
他不由分说的将鹿言扛在背上,往大祭司内殿的方向走去。
原本就很消瘦的大祭司,比想象中更轻,楚温文背着他一点也不费力,轻轻将鹿言放到房间的软榻上。
见他脸色不对,原本白皙的肤色此刻变得更白,双手冰凉犹如寒窖,出于大夫的习性,楚温文上前把住他的脉搏。
“精气神耗费过大,需要好好调理,随后我开一副药方,你按着方子抓点药补补。”
鹿言摇摇头,“开了也是无用,南疆无医师亦无药馆,无处可抓药。”
楚温文:“啊?”
这世上居然还有地方没有大夫,那还能如何生存?
“你也不必诧异,南疆巫蛊盛行,有毒必有解,百姓们都自己懂些简单的疗愈之术,也会上山采一些简单的草药,只是未出过门,不知道别的国家是专门有大夫这一行业。”鹿言温声解释,“我曾游过大江南北,才知晓这些。”
“没有大夫可行,没有医馆如何能行,南疆没有医馆,那我就在宫里自己开辟一间医馆。”
姬奈还病着,他又不会自己医自己,可不得需要他这大夫的帮衬嘛。
鹿言一听,并无反对。
“这倒是个好主意。”
王宫向来都是百姓的标杆,等楚温文医馆建成,上行下效,对南疆国土也大有益处。
这件事只是草草商议,楚温文却是真的放在了心上,第二日就差了许多人到宫外山上寻找各种草药,到商铺寻找补血益气之物,很快便在他那小小的宫殿外院搭起了一个简易的药馆。
鹿言有自己的独特恢复方法,在以前,当蛊师消耗过多精力时,只要将自身蛊虫养好,那么自己的精力也会容易恢复很多。
所以很少吃药。
楚温文不知道这些,当他把一碗碗的黑色浓汤端到鹿言面前,后者频频皱起了眉头。
他们中原的药好苦,曾经尝过一次,鹿言便再没喝过。
“我们那边有句话,叫做良药苦口利于病。”
鹿言装傻推辞,“可我没病啊,这药这般珍贵,还是把它留给需要的人吧。”
楚温文冷哼一声,把药放在桌台上,“这份只是补精益气之用,没什么药效,也并不苦,不喝就倒了吧。”
鹿言将他整一人都没半分耐烦的样子,对姬奈和对自己差别也太大了些。
越是这样,鹿言反倒激起了倔强。
他当着楚温文的面喝下了那碗药,的确不太苦,也不谈好喝。
鹿言道,“姬奈喝完安胎药,你都会给他送些零嘴,我也喝了药,你也帮我去寻些来。”
“让下人给你出宫买一些便是。”
“不,就要你。”鹿言嘴角勾起,就是想要逗逗他。
楚温文没辩驳,独自出了门,片刻之后即回,带回来的还有一包果干蜜饯。
比寻常给姬奈买的还多,他不知道鹿言喜好什么,每一种都挑了些。
身在南疆也并未得到安宁,南疆地小人疏,宫门之外便有人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姬奈,楚温文不放心。
他去找鹿言商谈。
“我要出宫一趟。”
不摸清对方底细,楚温文寝食难安,担心姬奈再遇危险。
“你想以身做饵,吸引那群人出来?昭王在王宫里好好的,没必要再多添麻烦吧,万一你真的被劫走,姬奈不免也会担心忧虑,你知道的,他现在的身子还不算很好,万一急火攻心,你那小侄子可能就没了。”
鹿言淡淡叙述,每一句话都分析得有条有理。
“刚才我没说,其实在暗中盯着的,不止有赤丹人,还有一些武功不俗的大曜侍卫,也等着姬奈踏出这个门呢。”
“那就一直在这等着?姬奈就永远被留在南疆王宫里?你到底有什么居心,你想做什么!”
鹿言第一次没再笑着和他说话,略微发怒道:“楚温文,你最好是说话给我客气点。”
扑面的愠怒让楚温文也觉得自己有点言语冒失,人家收留自己和姬奈好吃好住,可不是真的看在那王爷爵位上。
更何况鹿言还是姬奈的大恩人,更不该恶言相对。
只是楚温文控制不住自己,不喜欢鹿言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言语。
鹿言道:“姬奈一身本领,别说就门外这些小喽啰,就算他们的头领来了,也未必是姬奈对手,你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来日姬奈诞下孩儿必定是要离开南疆的,而你,却离不开我方圆半寸。”
楚温文面不改色,语气倒是温和了下来。
“那就当我求你。”
“求人是这样的态度吗?”鹿言还有些在气头上,独自坐在蒲团,高高在上的看着楚温文。
楚温文跪在鹿言面前。
从前的龌龊时光里,下跪比他吃饭的次数还多。自从他被封王爷之后,就很少下跪了,除非必要的场合,就算是面见他那皇帝爹,皇后娘,太子兄长都没跪过,更不必说还有别的。
“让我去吧,我不会给南疆,给你增添麻烦。”
鹿言的两个眸子深沉,最终还是松了口。
“去便去,反正我就算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
他一颗心都还扑在姬奈身上,鹿言对楚温文而言,什么也不是。
南疆王宫之外有人埋伏,他们都是为姬奈而来,也都知道楚温文和姬奈是同行,果真上了当,楚温文身着简单的出宫打探,非但一无所获,还因为特意身穿和姬奈相似的衣服作饵而受伤。
对方目的是活的带走姬奈,并无意让姬奈受伤,所以在发现这个人不是姬奈时,也和楚温文交了手,楚温文没什么功夫,肩头被射中一箭,慌忙逃窜在各个巷子里。
躲在一处转角时,一个头戴兜帽的男子轻轻一跃,带着他回到了王宫里。
这男子就是跟着楚温文出门后的鹿言。
当鹿言一出现,对方人手认出了他,也不敢贸然对待,只好放这二人离开。
箭头插丨得很深,楚温文伤得很重,额上虚汗直流,整个肩膀疼痛得窒息。
鹿言把他带回王宫自己寝殿里,没告诉任何人。
南疆没有医师,也没人会专业的医治,楚温文没办法自己给自己诊看情况,意识迷离已经快要晕过去。
“你撑住。”
这伤没伤及要害,就是扎穿了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把箭拔了……别让姬奈……知道……”
如果姬奈知道自己又一次为他涉险,一定又会愧疚,楚温文不希望看到这。
“先管好你自己吧。”
鹿言不知道使了点什么办法,楚温文感觉不到疼了,肩膀处一阵酥麻,蓦然一阵凉气,那支利箭就已经从肩头拔出。
几乎没怎么疼痛,楚温文偏过头看,一群黑黑碎碎的小虫子正爬过自己的伤患处,啃食着血肉。
这场面太过于血腥和恶心,楚温文当即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