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飖今

1、黑白组1

　　P1.

　　那是世界刚开始的时候

　　空白的，诞生在废墟上的世界，从未存在过生命般平静

　　在那里，存在着一位神明

　　一位白色的，企图构造特殊生命的神明

　　——为了那个人

　　“kcalb，早上好~”

　　开朗而温和，听到声音的他眨了眨眼睛，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盯着桌子走神了很久，呼唤他的人慢悠悠地飘到对面悬浮的椅子上坐下，自然地把手撑在脸颊上望他

　　“啊，早...”

　　“怎么啦，没睡醒吗？”

　　“...没，不是...”

　　对方噗的笑起来，在他一下变得脸红的同时，意有所指地把视线向下移去

　　“那是蛋糕不合口味？要我替你吃掉吗~”

　　“不行！”

　　萌生出危机感的魔王猛地用叉子叉住蛋糕上的草莓，因为觉得不保险，又接着用手紧张兮兮地护在前方，

　　“eti的份让woda端上来不就好了。”

　　“wodahs今天出去了哦，kcalb忘记了？”

　　“...去哪了？”

　　“和某个不肯出门的人不同，wodahs的工作可是很多的。”

　　他愣了愣才垂下头，用含糊的单音表示自己知道了，短暂的交谈后，双方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有什么令他微微不安，kcalb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起眼前的蛋糕

　　虽然条件反射地保护下了这份甜点，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多少食欲，原本精心抹上去的白色奶油被弄得一塌糊涂的，在破坏即将抵达那颗鲜红的草莓时，kcalb终于停下了这样的糟蹋行为

　　“呐，eti...”

　　“怎么了？”

　　“今天，不觉得很安静吗？”

　　“是吗？”

　　一直笑眯眯地盯着他看的神明眯起眼睛，这让与她对上视线的kcalb马上转开目光

　　“可能是因为wodahs不在吧，不然kcalb那样戳蛋糕一定会被骂的。”

　　“还，还不是你盯着我看的缘故。”

　　“被发现啦？因为kcalb很可爱嘛。”

　　“笨蛋！在说什么！”

　　kcalb慌张地埋下脑袋，感到难为情的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找了借口，为自eti出现后，在对话时慢慢浮现的不和谐感，这让感到他困惑和慌张

　　雨啪嗒啪嗒地打到窗户上，流出单调的，反复的，让人心烦的节奏，他这才注意到城堡外头正下着雨，被风吹的倾斜着落下的雨把远处的景色遮挡住，从窗户看出去，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了

　　“.....昨天，有下雨吗？”

　　“没有哦，昨天可是很好的晴天。”

　　“那是从晚上开始的？”

　　“或许吧。”

　　悠闲的神明这样说了，但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保持沉默的话，就会觉得这雨重复地融进过他们对话的间隙里，从很久以前一直持续到现在，kcalb不禁怀疑起昨天是否真如etihw所说的那样晴朗，

　　“昨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嗯？和平时一样哦。”

　　“平时是怎样的...？”

　　etihw终于停下懒散的语气，在温和的脸上流露出一点严肃的样子

　　“怎么了，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也，也对...很奇怪呢...”

　　“kcalb？”

　　用名字表示出疑问，在暗示下，对方转过头来和她目光相对，但自己的样子没在那双黑白异色的眼睛里倒映多久，一下反应过来，kcalb连忙慌慌张张地再次把视线撇开

　　“没什么。”

　　被避开的etihw也只是看着他，然后轻轻呼了口气，

　　“kcalb，果然还是没睡好吧。”

　　“是吗。”

　　也许是神的话总会有一些特别的力量在里面，当etihw说完那句话后，kcalb真的觉得有些困倦起来，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明明还是早上。”

　　“已经是下午了哦，迷糊的kcalb真可爱~”

　　什么啊

　　对这样的形容感到不满，但用带有责难意味的眼神去瞪她也没有一点成效，kcalb不禁无可奈何起来

　　“今天就这样吧，如果在这里睡着可是会感冒的哦。”

　　etihw从椅子上站起来移到他身边，被她的动作所引导，kcalb也把手从盘子边上挪开，静止在半空中的神轻轻伸手触上了他银白色的头发

　　“kcalb累了吧？”

　　他听到细微的拉扯着他的声音，先前还不明显的睡意一下剧烈的席卷过来，忍不住想去抵抗的kcalb挣扎着眯起眼睛

　　“如果雨停了我还没醒的话，就来叫我一下吧。”

　　察觉出语句中的含义，像对不可思议的事情感到惊叹似的，etihw微微睁大了她黑色的眼睛

　　“什么啊，kcalb要到外面去吗？”

　　“偶尔...”

　　“好啊，等雨停了。”

　　神无比温柔地微笑起来，也许是视线恍惚的缘故，那笑容就像下一刻会伴随着泪水流淌似的叙述痛苦，kcalb被这样的认识吓了一跳，本能的去抓触碰着他的那只手，从指尖感受到温度的同时，那笑容里的脆弱消失了

　　“eti...”

　　“嗯，什么？”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kcalb不知道，他用力闭了下眼睛，而在压迫下来的困意之中，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eti，你在难过吗？”

　　握住的手轻微地颤了下，随后，神歪着头露出微笑

　　“kcalb在说什么呀。”

　　被发问的kcalb用几近茫然的眼神回望她，神笑着，然后轻轻低下头去，

　　“没有哦。”

　　“...你在哭吗？”

　　“没有哦。”

　　她说着，忽然小心地靠过去拥抱他，kcalb犹豫了一下，抬手覆上她的背，

　　“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哭的。”

　　也许是下着雨的缘故，也许是她太过温暖的缘故

　　他怀抱着那个人，心里却开始疼痛起来

　　或许...是对现在的他来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的缘故

　　‘我说，eti’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不知道

　　揽紧对方的手开始用不上力，终于熬不过睡意的kcalb合上眼，光亮化成细线一点点消散掉，黑暗最终充斥视野

　　‘下次的话，能让你好好笑出来吗’

　　P2.

　　那是世界刚开始的时候

　　什么都没有的，诞生在废墟上的世界，从未存在过生命般的平静

　　但是，在过去，在那里还被称作灰色的箱庭时，奇迹散布在每一处不易察觉的缝隙里，和平被公正地赐予于神的所有眷属，不管是物体，还是生命

　　那是被神所深爱的世界，就连神也自然地认为，时间会一直这样平静的流淌下去

　　但某一日，变动发生了

　　异界的炎火入侵进这个世界，烈焰带来了毫无道理的灾难

　　等神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无法挽回，在遭遇毁坏，陷入沉寂的世界之中，哪怕再微小的生命也没能幸存下来

　　一片虚无中神失去了一切，精心创造出的，理所当然运转着的世界，就这样从她手中失去了，

　　与此同时一起失去的，还有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开的，那个人的温度

　　最特别的存在

　　如果那个人不在，一切都没有意义

　　无法找寻回来的话，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怀抱着破碎的黑色棱石，神明作下了决定

　　——于是那个世界，以空白的姿态重新开始了

　　“kcalb。”

　　在她出声呼唤后，坐在椅子上的人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生气以可见的速度融入那双原本空洞的眸子里，然后对方一脸迷茫的望过来

　　“早上好~”

　　“啊...早。”

　　这样的开场她已经重复经历了无数次，用漂浮的方式坐到石椅上后，etihw静静地凝视起对方

　　“在想什么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没什么。”

　　对方有些困惑地撇开眼，对此饶有兴趣似的，etihw偏了偏脑袋

　　“连蛋糕都没动呢，难道说，在等我吗~”

　　“不是，才没在等你！”

　　“呼呼，kcalb脸红了~好可爱~”

　　“！！”

　　毫无意外的，面前的人一下慌乱地瞪向别处，形成习惯般的对他这种反应露出笑容后，etihw转头去看正对着桌子的窗户

　　大颗大颗的雨打在透明的玻璃上

　　单调的雨声里，窗外的景物全都隐没在水雾之中——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是这样想的吧，etihw暗自攥了攥藏在袖子里的手

　　注意到她的视线，kcalb也顺着方向看向窗户

　　“下雨了呢。”

　　“是啊。”

　　etihw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放回去，没发现这点的魔王静止地侧着脸盯着窗外，

　　“kcalb，讨厌雨吗？”

　　“...嗯，也说不上特别讨厌。”

　　说出了接近模棱两可的回答，顿了一下，原本一脸认真的kcalb突然流露出困扰的表情

　　“不过，这样就没有苹果派了。”

　　真是孩子气~etihw愉悦地接口道，但除此之外，对于对方无比自然的点出的抱怨，身为神的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为了遮挡世界的现状，这样落下的雨是不可缺少的，而这同时也是不能让kcalb所知晓的事

　　“没办法，下次再麻烦那些孩子吧。”

　　“嗯，早点天晴就好了。”

　　一本正经的，为了甜食这样的理由而希望起某件微不足道的事来，但这是不知道事实才能作出的天真愿望，etihw的笑意里不禁掺杂进苦涩的味道

　　被小心隐瞒的魔王并不知道，雨从这个世界诞生之初便没有停止过了，持续的，永不停息的，围绕着整个世界落下的雨

　　他不会意识到，是因为自某个结点之后的所有时间里，他所经历的事都不会被记录进他的记忆

　　毕竟现在坐在这里的，只是由碎片构造起来的kcalb而已

　　在变动发生后，神失去了至爱，舍弃掉关于世界的其余所有可能性，神将黑色魔王的所有棱石碎片寻找回来

　　如果只是创造生命——全新的，没有任何痕迹的生命，神早已能做到很熟练地完成，但怀抱着碎片的她所想的，只有对神来说也无比困难的，复活生命这一项而已。于是她将属于kcalb的棱石聚集在一起，企图让他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不过，说不定会让kcalb等到不耐烦哦。”

　　“会下那么久吗？”

　　“不知道呢。”

　　像这样的日常，她已经重复经历过无数次

　　而对现在的kcalb来说，时间中断在了棱石破碎之前，他对那场毁掉一切的灾难没有一点印象，并且，因为碎片每次融合的程度的原因，魔王拥有的之前的记忆也变得零零碎碎起来

　　有时会记得给他送上甜点的天使长，有时会惦记灰色村的女孩子带来的苹果派，有时会疑惑双子猫没有趴在他腿上午睡，有时会以为才跟eti出去看过海

　　但事实上，除了他所处的黑白城，这个世界除去呆在他身边温和微笑的神之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在那场灾难里，所有的一切都没能挽救下来

　　这一点，kcalb始终都没有注意到

　　对神来说，这是个没有尽头的，孤独又无法放弃的悲伤的道路，而这一点，被用毫无破绽的笑容欺骗的kcalb也没有注意到

　　即使有时突然察觉到对方的痛苦，但在失去意识，重新醒来之后，一切就又只能从零开始

　　来不及的，只要他的时间没能真正前进，破碎的棱石没能恢复如初，一切就都是来不及的，每一次，每一次。

　　“kcalb...”

　　对方看了过来，从她黑色眼睛的倒映里，他的身体正从边缘慢慢破成浮空的细小碎片，一点一点的发出微弱的亮光，这是今次迎来结束的开端

　　来不及的，只要棱石没能完全恢复，那么不论多少次都是来不及的

　　神对着就要再次陷入沉睡的魔王轻轻笑起来

　　“怎么了，kcalb困了吗。”

　　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发生的变化，魔王只是有些愣愣地半闭起眼睛

　　“嗯，稍微有点...”

　　“这样啊。”

　　和她对视的黑白异色的瞳仁已经开始变得黯淡，明明是见过无数次的场景，etihw却觉得眼眶有些热起来，胸口堵塞的难受

　　“那就没办法了，kcalb觉得困的话。”

　　没有办法的，毕竟在她的愿望达成之前，一切都来不及的

　　神垂下眼睛，但最终还是努力着用力抬起头，冲那个人再度露出温柔的，如同化进了红茶里的砂糖一样的，那样的笑容

　　‘呐，kcalb啊’

　　如果要有人痛苦

　　如果一定要有人痛苦，由身为神的她来背负的话就足够了

　　所以至少，至少在现在，她想让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的，仅仅像是平常那样的，安稳的陷入到沉睡中去

　　‘直到你醒来的那刻为止，我会继续忍耐着，忍耐着，努力等待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