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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001章 ...

  •   海风又来了,挟着那股淡淡的咸腥味,郁尘然轻轻睁眼,眼睫上沾了滴水珠,模糊视线。

      眼前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看不清那片淡蓝色的海,隐约感觉到脸上的冰凉。

      他下意识抬手,指腹触碰到那一道微湿的痕迹时,他也终于恍然初醒,发现自己原来已在不知不觉间落了泪。

      不想被人瞧去自己的脆弱,他当即拭去脸上泪痕,随后迅速放下手,神色故作平静,刻意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刚才他闭眼片刻,原本只想让自己将一切烦恼抛之脑后,至少在那短暂的时间中完全放空自己,然而一阖上眼,他脑海里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一张脸。

      那张脸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脸型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就连额头与下巴都好看,那大概是上天赠与的最完美的脸吧,郁尘然找不出任何一处缺陷来。

      而那双厚薄适中的唇,亲吻时总带着一分淡淡的凉意,却也因柔软让他舍不得离开,由着他慢慢传递温度,让它逐渐升温。

      一想到那张脸与那双唇,郁尘然眼里的光也会自然而然亮起些许,可惜几秒后那仅存的光却又自动熄灭,瞳色黯淡下来。

      就像某些晚上那些无月无星的夜幕,孤寂凄清,只剩下一片寂静的黑色。

      “别想太多,回去找个时间好好跟小江谈谈。”身旁,好友章学岭轻拍两下他瘦削的肩。

      隔着一层单薄衣料,他发觉郁尘然肩上那块凸起的骨头已有些硌手,很想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却终究只余一声长长的叹息。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去安慰郁尘然。

      更何况,郁尘然与江遇如今这糟糕的情况也不是他几句自以为是的安慰话就能改变的。

      他好像救不了郁尘然,大抵只能靠着郁尘然自己拯救自己。

      郁尘然转头看向章学岭,从对方眼中,他看到了那几分无奈与担忧。

      不想让自己的忧虑也困扰了无辜的他人,郁尘然尽量朝他扬起一抹浅笑,轻轻点头,“放心吧学岭,我没事,这几天玩下来我心情好了很多,回去我会好好和小鱼聊的,你不用担心。”

      章学岭只是静静望着他,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没有任何回应,始终保持着沉默。

      只是他眼底的细微波澜,到底还是向郁尘然透露出他此刻的情绪,无奈、痛心以及惋惜。

      郁尘然最后看了他一眼,从他眼底看到那份对自己的心疼,于是又对他笑了一下,笑容比方才还要灿烂几分,却终究也还是强颜欢笑。

      不见章学岭开口,也不见他再做出任何举动,郁尘然只好轻轻催促道:“走吧学岭,我们也该去车站了,别一会儿错过了车,还得再买之后的车票,我嫌麻烦。”

      “那就走吧。”胸腔内溢满无奈,章学岭勉强嗯了一声,看向对方清秀的侧颜,总觉得这个人相比从前如今已经发生了太多改变。

      他的乐观积极被磨去,他的坦荡,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也已被掩藏起来,如今他高兴的次数骤减,不开心也会装作无事。

      去Z市旅游散心的第七日,郁尘然终于回来了,回到他在A市与那个人一起住的房子里,那个根本不像一个家,空荡又冰凉,好像仅仅是用来吃饭与睡觉的地方。

      除这两样用处外,它便一无所用,根本就已不再是家。

      太阳慢慢落了山,染红天边几片云。

      郁尘然抬头看向这广阔的天,眼里却落不进来一丝光彩,自从与章学岭在车站分别后,他没有再伪装自己,眼里又被落寞占据。

      夕阳不美了,他默默移开视线,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僵硬机械地转动钥匙开门,这个动作过去几乎每一日都在不断重复着,他觉得自己本该已经习惯,心中该是麻木的,却还是忍不住会失落与心痛,情绪总不受自己控制。

      今年以来,他很多次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与江遇的婚姻会演变为现在这样,明明以前两个人如胶似漆,说夸张点就像连体婴一样,彼此连分开一秒都舍不得。

      尤其是江遇,非要每分每秒地粘着他,缠着他,就想与他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

      他们相识在大一,于江遇研三时步入婚姻殿堂,却在江遇工作两年后因聚少离多,关系越发疏远。

      想想那时多么美好,本以为人的快乐与幸福是可以持续到老年消亡前那一刻的,如今却也已物是人非,不得已改变了太多。

      郁尘然阻止自己的思绪再继续发散,怎么想都已于事无补,再继续想下去也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这段婚姻也该结束了,拖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哪怕他自己再怎么不舍得,心中也仍有一杆秤,知道这一切都没必要了,分开才是对于他们彼此来说最合适的选择。

      两个人已实在无法再继续生活在一起,每天居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形同陌路人,渐行渐远。

      推开面前的门,放眼望去,客厅依然还是那间客厅,没有半点人气,与郁尘然一周前离开时别无二致。

      郁尘然刚要推着行李往里走,余光却瞥见一道忽然移动的黑影,他心脏被一股力量猛地攥紧,当即朝厨房门口望去,整个人警惕了起来。

      直至那道身影从厨房走出几步,在餐桌旁止步,也看到了大门口的他。

      方才是郁尘然没有看清,以为家里入了贼,等那张看向自己的脸在眼前逐渐清晰明朗起来后,他才发现,原来江遇已在家,比自己回来得更早。

      哪怕它们如今的关系再如何生疏,那个人也还是他每个日夜的枕边人,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此刻那人看向他的眼神却让他觉得异常奇怪,警惕、防备还有疏离。

      郁尘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隔了一周没见,也暂时断开一切联系,怎么一回到家来,他所面对的会是这样的江遇。

      “小鱼,今天下班这么早啊,怎么弄起晚饭来了,我来吧。”

      尽管心中有千万份不解,郁尘然还是转过身,先将门关上,有什么事他与江遇关了门在自家屋里说。

      “别动!”

      郁尘然手刚触上门把,耳边陡然传来的吼声几乎震得他呼吸一滞,心脏极速跳动几下,僵住动作,怔怔地回头去看江遇。

      江遇快步朝郁尘然走来,在距离他约有两米距离时忽然停下,始终一脸警惕地盯着他,眉心紧皱,就仿佛眼前人对他而言更像是与他毫无联系的陌生人。

      郁尘然猜不透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但能隐约感觉到在江遇身上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小的事,内心因此越发忐忑不安。

      “江遇,你怎么了……”原本最亲密的昵称被换成全名,郁尘然小心试探道,“发生什么了?”

      江遇不答,哪怕是听到自己的名字,眼里的警惕也始终不曾落下,反问郁尘然:“你是谁,怎么有我家钥匙?”

      耳边响起如此不可理喻的一句话,郁尘然浑身血液仿佛都在顷刻间冲向颅顶,脑子轰的一下炸开,心瞬间凉了一半,只觉得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无比荒唐。

      “你问我是谁?”

      他声音微微发着颤,逼着自己将话完整问出口来,脑中却已是一片空白,无法理解对方究竟为什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语调被抬高,被拧成质问,“江遇,你什么意思?”

      不想与他在一起了就直说,想要离婚就直说,何必遮遮掩掩,耍这样愚蠢又可耻的把戏,郁尘然不知江遇把他当作什么了,要这样来戏弄他,羞辱他很好玩是吗?

      “我——”

      再不给江遇把话说完的机会,心口早已窜上一腔恼怒的郁尘然抓着行李转身拉开门匆匆离去,头也不回。

      他心里堵得厉害,一路不断加快步伐,一路痛苦与疲惫交织着,急促喘|息,恨不得干脆把心完全掏空了,这样就能让它不再疼痛。

      从与江遇一起住了三年的别墅区走出去,郁尘然失魂落魄地走在街边。

      行李箱滚轮与水泥路擦出沉闷声响,不断轰鸣在寂静的夜里,郁尘然却始终置若罔闻,耳中无声,隔绝耳畔一切喧嚣嘈杂,眼里也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走上一座桥,他在桥边停下步伐,缓慢机械地转过身,靠近围栏边,向河的另一端遥遥望去。

      站在这里,脚下那条河一眼望不到尽头,昏暗的,流动的水面看久了让人头晕,眼前仿佛也跟着天旋地转。

      他看到河中央一团漩涡,越卷越汹涌,越卷越汹涌,即将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他以为自己就快要被淹死了,濒死之际却猛地想起,其实自己是会游泳的。

      为什么连自救也不会了,为什么要任由自己就这样陷入迷惘与混沌,就连挣扎也都忘记了。

      郁尘然目光又重新聚了焦,从那片暗河上移开视线,拉着行李继续往前走。

      时间已晚,房子不一定能立刻租到,最起码先去找个酒店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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