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生活 ...
-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这是我手上绣着的词句。我一边听着外面的吆喝声,一边伶俐的绣着
“嫩了芽的香椿哟。”小胡同里传来北京特有的吆喝声,这吆喝声标志着仲春的到来。
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旭茉停下手中的活儿,右臂向上撸了撸粘在脸上的发丝,开朗的笑开,她大大的眼睛开心的眯成一条弯,红润的嘴巴张开露出调皮的虎牙,道:“姑娘,又是仲春了,胡同里香椿叫卖的好嘞!要不,旭茉出去买几捆,回来给您弄炸酱面吃!”
我停下手上的绣活,老神的听着外面的叫卖声,心下不禁有些欣喜,于是点头叫好。
旭茉爽朗的“哎!”了一声,麻利的脱去手上的绑带,拉开院门,朝外面的人叫喊道:“香椿,买香椿的哟!”
旭茉的嗓音有种让我真真切切活着的感觉,似乎只要能听到,顶头就是万里无云,太阳正好。
“姑娘这香椿可是新鲜,我们刚才从地里采下的,您买一些尝尝!哎哟!这味儿甭提多好了。”透过门缝,但见一个卖香椿的妇女臂上挎一小篮,篮底铺块湿布,篮上盖块湿布,用于不知道是用马莲条还是细柳条绑的一小捆一小捆的香椿摆放其中。
旭茉手上麻利的翻转着香椿,嘴上还念念不叨的和那妇女交谈起来:“这香椿是不错。”自己的香椿被夸好,妇女脸上早就笑开了花,她从篮子里随手挑出几个香椿往旭茉手上塞道:“姑娘,您看着几捆是不错的吧!”
不知道旭茉又低低的和那妇人说了什么,给了她十几纹铜板,手上就拿了几把香椿进门了。她高兴的把香椿拿到我跟前,邀功似的跟我说:“姑娘,您看,这香椿可真是不错,枝叶是红色的,又粗又壮,味儿也是极其香的。”
我一看,一闻还真是,于是从旭茉手上接过一两个在手上仔细观察道:“你打算怎么做?”
“呃······旭茉想直接把香醇洗后,用盐腌一下,跺成碎末加入咸菜碎末,用来吃面条。再切上昨晚留下的一些小红水萝卜、嫩绿的黄瓜。那味儿甭提有多好了!对了,对了,绿豆芽在菜床子上也可买到。”旭茉开心的从我手上接过香椿,又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把我的手仔细擦了擦道。
这越说越兴奋,旭茉刚忙把手上的香椿拿到厨房去,在里间朝着我大声嚷嚷:“姑娘,您看着家点,可别到处走,吓着您嘞!要是无聊的很就去隔壁祥嫂子家走走!旭茉出去买些绿豆芽子。”
“嗯,好。”我朝着里间也大喊出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从厨房出来,手上拿着脏帕子,笑着对我道:“姑娘,我把香椿腌了,这就出去买豆芽。”
我伸出手把脏帕子从她手上抢过来,起身推着她出门,口上直呼:“您嘞就安心吧!我把这帕子洗了,你路上也小心着点。”
她一听我这话可大不安,“噗通——”一声跪下,头低低着求饶:“姑娘,您可是千金之躯,这,这活儿哪是您做的,奴婢粗手粗脚惯了,这活儿您就让奴婢来做吧!”
她情真切切,没有一丝的假意,我心下不免一酸,弯腰拉起她,抽出帕子仔细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花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当初不是已经说好的,从我走出小筑起我就是和你一样的人!”
“可是······”她张嘴要说,我赶忙伸手按住她的嘴巴,继续道:“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把你当仆人,你一直是和我共患难的姐妹啊!所以这点活儿,我做一些又有什么呢?反倒是平日里还常常麻烦你,我心里可是愧疚的很呐!”
终于我还是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口了,现下无论是我还是旭茉神情都是显得很激动,旭茉眼眶里都是泪珠,红润的嘴巴哽咽的都说不出话来。我微笑着推了推她示意她要出门了。
“姑娘,那我出门了。这脏帕子会比较难洗,要是实在不行您就放着!”她在出门前还是极不放心的嘱咐我,我点头莞尔,替她拉平身上的褶子送她出门······
“哎······家里又安静了啊!”送走旭茉,我对着狭小却感觉无限空旷的院子一声叹息。
自那晚从小筑逃,我就和旭茉隐姓埋名在京城的外城找了个安静的胡同住下,二人从此相依为命,以女红为活,每月赶集的时候都由旭茉拿出去买再换回银两,虽然不多可是每日的日常开销也是无忧的,再加上之前就有准备的细软,怎么说日子还是过得挺安稳的。
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起我那么怕寂寞了呢?又是什么时候起我慢慢的遗忘过去,遗忘21世纪的点点滴滴,如今我剩下的只有旭茉陪在我身边了!唉···
无聊的回到房间,看着墙上挂着的琵琶,心中无限温柔:礼琮还好吧!卫府还好吧!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可是不知不觉中他们所有人的眼,所有的发丝都纠缠在我心中,成为一道道不可磨灭的印记。
渡红尘——红尘如梦,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还是林海的渡红尘,却有别于琵琶语的凄凉,却有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似在竹间,茗茶,细细品味这无限过往。
在这万丈红尘中,怎样才能觅到一块真正的净土呢?
·······························
“姑娘,姑娘······”隐约中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停下手中拨弄的琵琶,把它平稳的放好,理了理身上被压皱的汉装,又摸了摸头上发髻才走下开门。
却是一老妇,大约五十上下,身子壮实,很是有力量的样子,她原本含笑的脸看见我满着惊讶,可是随即又哑然失笑,向我行了个安好,我刚忙也低身子回礼。
“请问您是?”我小心的打量着她问出声。
“哈哈······我是市场上卖菜的江嫂,今天我看我家那口子找的螺蛳好,就送过来给你们尝尝鲜。旭茉姑娘不在吗?”江嫂豪气的嗓音从她肺腑中传出,不知怎的我竟吃吃的跟着笑开,心下一片豁然开朗。
“您请进,请进。”我让出一道,伸出手臂指着里间向她说道。
“嗯,谢姑娘了嘞,您是旭茉姑娘家的小姐吧!我听旭茉提起过,往日里旭茉姑娘就常上我摊子买菜,我看这姑娘可疼的厉害,就打听她的住所来了,您别见怪。”江嫂也不见外跟着我进院,我引着她来到小院子的石桌上,又沏了杯茶放在她跟前。
她喝下一口,似乎感觉还不错又连喝了两三口,直到茶杯里没水了,才呐呐的放下,尴尬的向我嘿嘿直笑,我抿嘴莞尔,心里很是喜欢这个大嫂,又给她把跟前的茶杯填满。
她拿起,又是如牛饮水般喝干,眼睛儿眯成一条缝儿,直笑着看我道:“姑娘,这是什么茶,好喝的很呐!”
我也呡上一口道:“是青梅花茶,用早上收集的花露煮开,泡上一颗青梅,再加上几朵茉莉干花就好了。”
“哎哟!真是劳心嘞!也就姑娘这种晶莹剔透的人儿才能想得到的。”江嫂看了看四周,又仔细的打量着我爽朗笑开了。
“哪里!哪里!”我客气道。
“哎哟,您看我这是什么脑袋,看我今儿个是为什么事儿来的。”她情切的一拍自个儿的脑门,把一旁的竹篮子推到我跟请,拉开上面的布道:“您看,这都是刚捞上来的螺蛳。您先要放在清水盆中,点上两三滴香油,让螺蛳“吐泥”,吐泥后,还要用清水再投几次。再把螺蛳放在煮沸的花椒水里开上一开,即可用笊篱捞出,然后备个小碗儿,里面放些酱油、姜末、醋和香油。吃时用这个木刺,将螺蛳孔上的“镜”拨去,取其肉蘸着碗里的料吃就好。”说着她不知又打哪儿拨弄出几根小木刺,放我眼前一溜儿。
我仔细的听着,不是发出几声感慨,虽然说知道煮菜不容易,可是没想到繁琐到这种地步,可能很简单的事儿落我手上也是极难成的了。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要勇敢的走下去,陪在我身边的不仅有着琵琶还有旭茉啊!就算是再大的困难在我们跟前也是好解决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想到这,我又有些开心,听的也越发仔细,还是不是的问一些问题:“江嫂,为什么要在这个时令吃这些呢?”
“哟!听老人讲因为螺蛳是清眼之物,这个时节吃这个是最好不过的!而且京城的四郊有多少水洼、小溪,三月芦苇已经钻出了水面,,胡同里卖螺蛳的人就是从这些地方打捞来的。这东西很便宜,只要几纹钱,他就会用粗瓷碗给你上两碗嘞。”江嫂越说越激动,手指已经挥上了天。
“呵呵,原来是这样子啊!我以前还都不知道。”说真的,这些平常的事儿可能对于平常人是极易见到的,可是无论是身处21世纪的初初还是现在的初晴都是难得一见的。一个久卧病床,一个深锁香闺,都是那么的不自由······
抬头望天上的白鸽一股子酸情不知不觉间冒出。
“姑娘,姑娘······”江嫂担忧的看着我,手上还牵扯着我的袖子。我尴尬的低头一笑,用手帕擦去眼角不知不觉间淌出的泪花。
“您是姑娘,想来是不了解这些事情的,我看您长得跟年华上仙女一样漂亮,就算是给王爷当福晋也是绰绰有余的!”江嫂安慰我道。
可是这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起来特别的刺耳,虽然我知道江嫂是无心的,可是就是不舒服。
“您不知道啊!前几天二王爷娶福晋那个叫一个排场哟!哎哟!我们这些小家小户还是难得看到的,这不他爹就一大早带着狗儿和小花去了城门就为了看那个影儿,您说过过干瘾也是好的不是!”江嫂絮絮叨叨的继续说:“他爹回来还玩笑说我们小花以后长大了也得做个夫人啊!”
“呵呵呵······让您见笑了,跟您说了这么久,都忘记时辰了,看我这脑糊涂的,我就不逗留了,您继续吧!”说着含笑和我道别,自顾自的开了门,出去。
我呆呆的坐在小石凳上,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是却有一个声音在我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要把脏帕子给洗了,给洗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一直洗不干净了?为什么手上的白玉手镯还完好如新,可是却物是人非,为什么明明没期待,明明没感情,却心中有丝无奈有些彷徨?
“姑娘!”推门而入的旭茉吃惊的看着我,我看着旭茉突然觉得门外有种金光照耀进来,灿烂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