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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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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喜欢,大概是开始由不得我,结束由不得你。
——《嗯嗯怪的流水账》
随风家距离许栖洲爷爷家不远,从2路公交车只需要两站。
她起了个大早,洗头、吹头,扎了个马尾辫,换上一身淡蓝色连衣裙,出门前,高岩塞了一袋水果到她怀里,叮嘱她要跟着许栖洲好好学习,最主要的是要讲礼貌。
早上9点,公交车上已经挤满了赶集而归的大爷大妈,车厢里也充满了从菜市场刚买来的大葱气味。
随风倚着窗而坐,她用上吃奶的劲才把玻璃窗推开,一股风立即涌入车厢,她不适地微微皱眉,头靠在窗户上,眼睛漫无目的地盯着车流消失的方向。
原本早上随宏刚要送她过去,被随风拒绝了。她觉得自己长大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不希望显得自己高高在上。
两站地很快就到了,随风穿过车道,好不容易挤下车。一下车就被清晨的微微热浪裹挟住,她四处看去,看到了站在广告牌前的许栖洲。
随风小跑着到许栖洲面前:“呀呼~”
许栖洲抬头,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随风的笑容。他发现她有一对特别可爱的梨涡,不管生气还是高兴,最先看到的总是这对梨涡。不过,她轻易是不生气的,好像对谁都是笑着却疏远。
随风把手里的水果袋递给许栖洲,然后一边揉手腕,一边抱怨:“我妈让我拿的,要我好好感谢你。”
“谢谢阿姨。”
“你应该感谢我,是我提过来的。” 随风佯装生气,说着还把手伸到许栖洲面前,给他看被水果袋勒红的手腕。
许栖洲眼睛里涌现出一丝笑意:“也谢谢你。”
“那走吧?”
“嗯。”
随风跟在许栖洲身后,穿过行人,没走5分钟就到小区里了。看得出来,这也是个老小区,门卫室旁坐着3个老人在打扑克牌,大门旁的树下还摆着2桌麻将,特别有生活气息。
“你爷爷住在几楼?”
“2楼。”
“哦哦,我家在4楼。”
“我知道。”
随风无奈地叹气,“许栖洲,你没发现我在跟你找话题吗?”
许栖洲停下脚步,偏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随风摆摆手,“算了算了,赶紧去你爷家,教我数学题吧。”
“嗯。”
随风:……
许栖洲的爷爷叫许国明,十几岁岁时当过兵,退役后相亲认识了许栖洲的奶奶。奶奶在生下许栖洲的爸爸后就走了。老爷子这么多年始终单身一人,连许栖洲爸爸也曾劝说他再找个伴。
老伴老伴,老来的伴,一个人生活多苦啊。
老爷子一听急了,指着墙上许奶奶的照片大骂不孝子。从此后家里再没人提这件事。老爷子没事打打太极,和茶友喝大碗茶,甚至闲来没事还自学了英语。
有一年,B市开世界大赛,老爷子还报名当志愿者,给老外做英语翻译,当时有不少记者还报道了这件事。
老爷子一见到随风就喜欢的不得了,又是苹果又是萨其马通通塞到随风手里。
“丫头,吃啊,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啊!”
“谢谢爷爷。”
随风一声爷爷,那叫的甜啊。老爷子连眉梢都快翘起来了。
许栖洲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好像才是多余的那个。
老爷子冲他瞪眼:“你站这儿干嘛,去冰箱里把我昨天买的点心拿来啊。”
随风赶紧阻止, “爷爷不用了,我吃了早饭来的。” 一把拽住许栖洲手腕,“爷爷,我跟许栖洲先去学习了~”
“那学完再吃啊!”
“好,谢谢爷爷~~”
“你房间是哪个?”
许栖洲愣愣地盯着随风的手,手腕处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心里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来。
他指了指,“左边那间。”
随风丝毫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直到两人走进房间,突然安静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一直拉着对方的手。
她尴尬地松开手,无措地想把手塞进衣袋里,发现自己穿的是裙子。
“那个,你爷爷太热情了,我怕再不走,你爷爷会把冰箱一起塞我怀里。”
“噗。”
许栖洲笑了,随风显得更尴尬了。
“可能因为你和我奶奶年轻时长得有点像。”
“啊?哪里像?”
“都是女的。”
“……”
这个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空气就这么尴尬地凝固了。好像这两人每次共处时,总是频繁地出现无话可说的状态。
随风试探地问:“我们先从哪科开始?”
许栖洲捂嘴咳嗽,“咳咳,数学吧。”
5分钟后。
“充分不必要条件和必要不充分条件有什么区别?”
“第2题为什么选B,不选C?”
“我算下来r=8厘米啊,选项里怎么没有??”
许栖洲:“……”
“你是怎么靠这么糟糕的数学成绩,还能排名年级前30的?”
随风眨眨眼:“你是在夸我吗?”
“……”
许栖洲从笔袋里掏出铅笔,身体凑到随风面前。因为他个子高,即便坐着也比随风高出一个头。他说话时,呼吸都喷在随风的脑袋上、脸颊上,痒痒的、温热温热的。
随风没来由的红透了脖子,许栖洲却丝毫没发现,开始认真地讲起题来。
“过点N作AM的平行线交AB于点E,则AE=3EB,连接EC。”
许栖洲放下笔,提醒随风:“仔细听。”
随风点点头,乖乖地把手放在书桌上,耳朵也烧的红红的。
“设AB=4,在△NEC中,EN=根号5,EC=根号17,NC=根号20。套余弦定理得出cosENC=2/5。所以直线AM和CN所成角的余弦值是2/5,懂了吗?”
“嗯……好像懂,好像不懂,你能再讲一遍吗?”
“……”
随风泄气似地趴在书桌上,“数学太难了,太难了!”
许栖洲心想:这才开始5分钟,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许栖洲。”
许栖洲低头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一坨,“嗯?”
“要不我们换物理吧?”
“……”
5分钟后。
“我放弃了!我们还是搞数学吧?”
许栖洲话里带着笑意,“你确定?”
“呜呜呜,我不确定……”
许栖洲无奈地摇摇头,伸手从柜子里掏出一盒牛奶,放到随风面前。
“拿走拿走,我已经被打击的茶饭不思了……”
许栖洲好整以暇地问:“不打算学了?”
过了好一会儿,随风才坚强地回答他:“我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许栖洲点点头,“嗯。”
“……”
中午。
许国明老爷子热情地去楼下买了一个凉菜,又自己炒了3荤1素,煮了个绿豆瘦肉汤,热情地招呼随风坐到身旁。
“丫头,你太瘦了,多吃点。”一边说着,一边往随风碗里夹肉。
随风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饭碗,着实被吓了一跳,但仍旧不失礼貌地回了句:“谢谢爷爷。”
“那我呢?”
许国明瞪了一眼许栖洲,“自己夹。”
“……”
真是赤裸裸的区别对待啊。
等许国明去厨房拿酒杯时,随风凑到许栖洲面前,炫耀道:“你爷爷好像很喜欢我。”
她夹起碗里的鸡腿,啃了一口,又说:“唯一的一个鸡腿哦,可惜你没有。”
许栖洲无奈又好笑,默默地端起碗喝汤。
老爷子从厨房折返,看一眼许栖洲,又看一眼随风,“你俩悄咪咪说什么啊?”
随风放下筷子,“我俩讨论数学题呢,是吧,许栖洲?”
许栖洲淡定地点点头,“嗯。”
“要我说,你俩下午也别学习了,就在我这儿玩个痛快。别成天数学啊语文啊,搞得身体都垮了。”
“好!”随风第一个举手赞同,“那爷爷一定要帮我俩保守秘密哦。”
许国明眨眨眼,表示肯定一定保守秘密。两人一大一小相视而笑,那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别提多有意思了。
老爷子又指指对面那个“局外人”许栖洲,“下周让你爸一起过来。”
许栖洲点点头,“知道了。”
饭后,随风主动请缨洗碗,许国明一把将孙子推到厨房,“你也一起。”
许栖洲从橱柜里掏出一个新的洗碗布,和随风并排站着。随风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你平常在家也这样吗?”
“什么样?”
“起早贪黑的学习。”说到学习时,随风几乎是咬着牙齿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两字。
“我脑子聪明,不需要这样。”
“许栖洲,我发现你越来越贫了。”
随风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以前,不对,就前几天,你跟我讲话,恨不得就只说一个字。”
“哪个字?”
随风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模仿起来。
“嗯,嗯?嗯。”
许栖洲自然地接过随风递过来的盘子,一边擦干盘子上的水,一边硬是忍着没笑出声。
窗外,一片落叶被风吹到窗台上,就这样悄咪咪地贴在玻璃上,好像谁都不忍心打破此刻这番场景。
“昨天放学,张雪真给你表白了?”
“不知道。”
“啊?”
“我走路回来的。”
说罢,又补充道:“没去自行车棚。”
过了一会儿。
“许栖洲,下午你再给我讲一遍那道数学题吧。”
“好。”
他决定,以后尽量不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