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Chapter 26 ...
-
既然摆宴,不论是打擂还是守擂,总得做好精密的规划。
回到鱼片汤馆后,屈平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写写画画,师颐借楼下壁挂小电视看了场球赛,关灯上楼换衣服洗澡。
卫生间门刚阖上,“咚咚咚”传来敲门声。
“在?”
拉开门,屈平单手撑着门板,把猫拎了过来,扔进师颐怀里:“把这只猫也洗了,进厨房不能不干净。”
白澈顶着一头辣椒,表情处于宕机状态。
屈平转头走开,师颐用手臂把门顶回去,回头异常嫌弃地打量地上的猫两眼,问:“你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你准备把自己煮了吗?”
白澈立刻配合地表演出小刘鸭那“铁锅炖自己”的经典表情。
师颐动了动鼻子,说:“还挺呛人。”
白澈翻着白眼,摸摸肚皮:“我饿了,找吃的,不小心掉进了泡菜坛子,坛子不是泡菜,居然是一缸子郫县豆瓣。”兴许是眼睛往上翻,他这才留意到,跟前的人脱光衣裤,只裹了一条浴巾,想必是为了开门,没来得及。
沉默之中,视线相撞,两人诡异对视,白澈先用爪子捂住眼睛:“啊,我的眼睛……”
师颐:“???”
白澈吊着嗓子嚎完后半句:“……受到了洗礼。”当着师颐的面,他跳到洗手池台面,伸出小爪子去摸人家的肚皮,语气甚是不可思议,“师颐,你天天坐着,动也不动,竟然没长小肚子?”
然而,尴尬的事情发生——
指甲过于尖锐,勾住浴巾脱丝,竟然直接拉拽下来。
社死当场。
师颐面无表情,直接拿起花洒对准还瞪大眼睛看自己的傻猫。
白澈给水一嗞,当场清醒:“诶,有话好好说!”
“过来。”借助水压冲掉毛上的辣椒皮和豆瓣,师颐从洗手池底下拖出一根年代久远的塑料小凳子,凳子低矮,给小孩洗澡时常用。
在浴室里,对方可有压倒性的攻势,白澈不敢造次,乖乖坐在凳子上。
师颐冷哼一声,半跪下来,给他刷毛,然后……
眯着眼享受的白澈忽然回过神:“你还随身带着刷子,不对,刷子哪里来的?”
师颐指着马桶边的窗台:“从那边拿的。”
白澈眼睛往后瞟,发现刷毛呈现鲜艳的蓝色,看起来不一般,顿时身上哪哪儿都别扭:“啊,不会是用来刷马桶的吧?”
师颐把他不安分的小脑袋转回去,重新给他洗了一遍,挤了一抔沐浴液,又混合着洗发水,给他搓得香喷喷。妆镜背后是内藏的收纳柜,里头第二层放着吹风机,吹毛时楼下传来喊声,师颐以为屈平在喊他,应了一声,回头没注意,吹风机的屁股从猫毛上滚过。
“喵呜……”
白澈发出一声惨叫,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人,赶紧又补了一句:“我操你大爷。”只见挨过的地方,猫毛被卷入风筒,变得又干又卷又硬。
师颐寻思着把那块替他剪掉。
白澈用尾巴将他手指扫开。
“乖。”师颐难得放柔声线,耐下性子,一本正经又不失温柔地哄:“要不,我们明天再去烫个梨花卷?”
——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近郊的小餐馆,老板兼大厨本人以前在村头做红白坝坝宴,最擅长九大碗,后来到城里帮儿子带孙,开了间小店。
店面不怎么样,装修简单,天花板挂吊扇,桌椅一律原木,颇有梦回九零年代苍蝇馆子之感,但放在当下,再添块格子桌布,摆上一盆洋甘菊,逢人都要称一句小清新。好在地段偏,除了回头客,倒是没有惹人烦的网红打卡。
今日天高气爽,屋子显得气窒憋闷,便搬桌至后院,紧邻着农家乐似的堰塘池子,环境倒是一等一的清幽。
三兄妹到地方,下出租车,背对着车尾气,张望四面稀疏的楼房,和城乡结合部一样被重型卡车轧烂的路,一脸无语。
几只麻雀从电线上飞过,鸟屎不偏不倚落在方国栋的鞋子上。
老大一个飞腿横甩,屎是甩掉了,就是飞出去时溅了两滴在老二脸上。老二横臂一抹,出口成脏:“我操|你|妈!”
两人当时便扭打起来。
三妹方素青怒其不争,左右手拉架:“锅里的馒头都比你们争气,能不能一致对外?”
闻言,方国栋稍稍克制暴脾气,想着跑不了和尚也跑不了庙,过后算账:“一会,一会怎么说?”
方国伟鄙视,虽收了手,但嘴巴尖刻不饶人:“你看看你上次的熊样,狗都比你机灵!不指望了,进去赶紧吃,吃完赶紧把老爷子送走,老爷子走后该说事说事。”
方素青怕他们再吵起来,上手推人,连声敦促:“快走!”
下一秒,三人整齐地撞在门上,定睛瞧看,只见把手上挂有一牌子,写着“今日闭店,孰不接客”。
方素青脸色苍白:“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方国栋冲动,急火上头,一脚踹出去泄愤,只是门岿然不动,他本人倒是抱着脚趾头乱跳。
师颐在旁啃苹果,瞟过去一眼:“他们仨演情景喜剧呢?怎么对着个拆迁公厕又踢又吼的?”
顺着他目光望过去,坐他肩上的白澈大叫:“糟了,我把牌子挂反了!”
此处修路改道,许多地方都被挖断,原本的人行道遭遇挤占,已不能按正常的路线行走,那小菜馆的老板在暂不营业的牌子后面添了一条:XX菜馆左侧小路往里走两百米,屈平作为大哥大,自然坐镇中军,于是跑腿的活就落到着一人一猫的头上。
准确的说,是落在了白澈头上。
当事猫正在极力解释:“我当时想练一下龙爪手,结果给抓反了。”
师颐一边点头一边问:“龙爪手练成了吗?”
白澈伸出爪子:“还差一点点。”
师颐把脸凑近,似笑非笑:“一点点是多少?”
白澈很是不好意思,努力用爪子把他脸往外推,师颐却将他爪子一手捏住,后者只能缴械投降,两眼一翻,怪声怪气地说:“就,就龙抄手和龙爪手的区别。”
师颐眼睛里多了斑斑星光。
白澈烧红脸,碍于面子,本想警告他不许笑,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师颐已经板正着脸,不再逗他,而后把果核一抛,冲那三个活宝招手:“这边。”
三兄妹认出他是那日在养老院,跟在屈平身后的小跟班。
老大脸上火烧火燎,绷不住面子,对着玻璃门理了理大背头,老二拉整领带,拆了又系,系上又拆,老三啥也没干,提着裙子装作辨不清方向,结果真辨不清方向,傻乎乎转了一圈,还把脚给崴了,向后一倒,三个人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次第摔倒。
久不见客至,屈平推着轮椅出来,老爷子正好看见这一幕:“这,这是做什么?”
方国伟尴尬,又不甘落了气势,于是摸着鼻子,假笑着胡扯:“老爷子,这不,这不给您拜个早年吗?还有半年就要过年了。”
——
几人被请了进去,老板不知当中恩怨情仇,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好话道歉,喊服务员搬来几根条凳,方国伟坐在一头,方国栋坐在另一头。
今日似被包场,里外没有别的客人,少了视线干扰,方国栋把屈平给老板使眼色的小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当即暴躁地起身指责:“你们在搞什么名堂!”那条凳受力不均,方国伟那一端跟跷跷板似的忽然下沉,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仅两股火辣辣地疼,那凳子打翻,还正好敲在他脑勺上。
“哎哟哟!”
“老大,你谋杀亲弟,私报私仇啊!”
哀嚎声中,老板去扶,顺带把人请到别处,边走还边导航,比导游还敬业。
老板指着左边:“这里是包间。”
三兄妹稀里糊涂捧场:“不错不错。”
“这里是后厨,这是红白案子。”
“不错不错。”
“鱼都是后面池塘捞的,鸡鸭是附近农庄农民手里收来的,天然环保无饲料。”
“不错不错。”
……
说着说着,老板给他们每人手里塞了一堆食材。
三兄妹三脸懵逼:“?”
屈平倚在门边,打了个响指,说:“这老板的儿子是我朋友,我跟他借个厨房,待会烧个九大碗。城里的馆子人多,太吵闹,不方便,我也没那本事包场,只能请你们到这儿来。也不为难你们,一会帮着做个蛋糕。”
三人呆立原地,仿佛在玩我们都是木头人。
然而,内心起伏是掩饰不住的,狂放的想象力已经牵引着他们的脑洞从不方便到了鸿门宴,再到谈判不成,杀人分尸。
只听砰然一声,斩骨刀狠狠剁在案板上,屈平叼着烟,下巴微抬,加上那身腱子肉和魁拔身高,眼神蔑视,活脱脱六亲不认,谁也不爱的神情。
“做不做?”
“做做做。”三人老实巴交,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