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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御剑绝云气,悟道负青天 ...

  •   是夜,月来扶疏,霜寒露重,万物俱静,家家户户门户紧闭,一切都陷入了沉眠中,京都的街巷内传来鸣梆的声音——正是午夜三更。

      打更人拢了拢衣袖,拉长了吆喝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边喊着,一边不经意的仰头一望,顿时惊骇得瞪大了眼。

      天生异象!

      那遥遥的宫门高墙陷入了一片灰暗之中,比夜色更浓重的黑雾逐渐在皇宫上方笼罩,像是蛰伏着一头令人心生怖惧的妖兽,倏尔,一道金光如疾如雷电一闪而过,银河倒转,星云疏落,一座高塔缓缓在月华下浮空静伫。

      黑雾中忽然传出一声沧鸣,如百川沸腾,山冢崒崩,带着无尽的怨恨和忿愤湮灭而逝。

      打更人舒了一口气,语气却兴奋的颤抖:“我竟有幸看到了国师大人的浮屠摘星塔,莫不是又要有摘星塔的弟子要破塔而出?!”

      激动得连手中的金柝都摇摇欲坠,脚下生风的快步前行,恨不得立刻天明,好叫他把这幸运的一夜炫耀个清楚。

      而发生异变的宫内却依然悄静无声,皇宫卫戍奉命巡视,却隐隐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响。

      “你有、有没有听见……有女人在哭?”

      “噤声!皇宫卫戍,只需恪尽职守,其余诸事,自有锦衣卫上报。”

      “是!”

      巡视卫戍只隐约听到声响,锦衣卫切切实实的知道这声源何来,却噤若寒蝉。

      宫内西南角一殿,其内伫立着一座七层佛塔,梵音缭绕,金光隐现,这是国师大人的住所。而塔外殿门紧闭,一名气质雍容华贵,满头珠翠,锦衣罗裳的妇人此刻却狼狈不堪,磕头如捣,生生泣血的哭喊着。

      “陛下——陛下——”

      “陛下——皇兄——”

      “皇兄——那是你的亲侄女,你唯一的侄女——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她吧——皇兄——”拉长的呼唤如啼血的杜鹃悲鸣。

      但殿门紧闭,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国师大人,如何了?”身着明黄色服饰的中年男子听着殿外的哭喊,眼中隐忍,声音艰涩的开口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被称为国师的人却是一名年轻女子,青丝如瀑,神情冷漠。

      只见殿内一副恐怖的场景——竟在殿前空地上纵横交错摆了数十具棺材,有实有空,皆未封棺。五具实棺内皆是年轻的男女,细看衣着,都是金缕银绣,非富则贵,只是都面色青白,正是新丧的尸体。

      国师抬手咬破指尖,以血作朱砂,以手指作笔,凭空成符,引月华飞下,抬手摘星,星光坠落,落到了棺材里,一团奇异而神秘的漩涡凭空出现又眨眼便消逝。

      棺材内传来响动,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握着兵器戒备在皇帝身旁,所有锦衣卫都被留在殿外,此处只有他一人,旁边还站着几个黑影,方才他竟然毫无所察觉,此刻却站到了棺材前。

      “退下。”国师大人冰冷的命令,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顺从退下,任由黑影上前,月光照在众人脸上,见多识广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已然松了一口气,这些竟然都是难得一见的宫内供奉的宗师。

      “嘶——这是什么地方?”

      “哎哟——我怎么躺在棺材里?”

      “诸位有礼,不知将我置于此物之中,有何用意?”

      “你们是谁?我、我好像失忆了?”

      诈、诈尸了!

      未曾仔细辨别那些话语中的含义,新任锦衣卫指挥使绷紧了脸皮,即便眼前发生之事有多骇人听闻,他也始终保持戒备在皇帝身旁的姿势不肯动摇。

      但其他人的脸上却似乎并未有意外。

      国师大人冷若冰霜的面庞露出微笑,如万雪初融,日往菲薇,启唇道:“欢迎诸位来此异世,死而复生者请靠左,穿越时空者请靠右。”

      已从棺材内爬出来的几人面面相觑,听闻此言正微微欲动,刹那间夜风拂过,几大宗师同时出手,极淡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只听砰砰砰几声响,从棺材内爬出来的几人已重新成为了尸体,倒在了棺材内,只留下了两个未曾有过动作的人。

      指挥使此刻才注意到,那些棺材正对国师和众人的那方,都贴上了一道符纸,动作的那几人棺材前的符纸已完全变成了黑色,而另外两个未曾动作的人,符纸却冒着金光。

      一人是从实棺内出来的,指挥使认得那张脸,极为熟悉。

      那是门外哭号的妇人的独女。陛下唯有一同胞妹妹,被封为大长公主,因性格温婉,极被陛下宠爱,却姻缘坎坷,育有一独女,才过豆蔻便被陛下封为南阳郡主,名为顾轻波,陛下爱叫小名淼淼。

      但南阳郡主却因昨日不幸泅水而逝了。

      此刻站在棺材内的女人,有着南阳郡主的容貌,却并非南阳郡主。因为她那双眼,并不会是一个少女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疲倦沧桑。

      “我于此间并无留恋,何苦再来世上走一遭。”说罢,便咬舌自尽,自行了断。

      “淼淼——”皇帝悲痛出声,却只能见着那尸身重新倒回棺材内。

      只剩下站在空棺内的一人,那棺材内原本无人,他是凭空而出的。只见他穿着一身道袍,头戴道观,与常见的道长不同,衣物似乎更加华丽精致。他低着头半蹲着,指挥使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得到他竖直插在棺内紧握着的剑,滴滴答答的流着血。

      但无论是哪位宗师,都没有贸然上前。

      因为那人尚且闭着眼,看起来未曾清醒,身上萦绕着浓浓的杀气,锋芒毕露,杀机凝重,指挥使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棺材前的符篆竟然还冒着金光。

      于水渡也不清楚这一切,因为他正陷入了无尽的梦魇,过往的一切如浮光掠影般在脑海中闪现。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路可走,但不再是是寻常人所走的路;得何名,须得上体天心,参无上剑道!”

      “弟子从此将千里之行,发于眼前足下,以手中之剑,求天地至道!若愚不惑,以剑问心!”

      他不知他已将这些刻骨铭心的训诫低声呢喃而出,虽然轻微,但在场的都是宗师,如何能听不清。

      仙姿神韵的国师缓缓走近他,于水渡恍惚之间睁开了眼,见青蓝色道袍的长发女子立在眼前,无意识的问道:“师姐,国危如累卵,我如何在观内静心潜修。”

      又转而厉声:“乱臣贼子,祸害百姓,人人当诛!”

      “我纯阳宫,苍天不灭!”

      言罢,彻底晕倒过去。

      “听闻此人所言,似是诛杀恶贼当中而来,这才有此浓重杀气。”宗师中一人开口。

      虽然前面的话未曾听清,但后面“乱臣贼子”一句,皇帝听得倒是清楚,不由得有些欣喜。

      “国师,此人似有赤胆忠心,是否……”

      “不错。”国师看了眼遥遥的圆月,露出一个笑容,“既有吉星入世,天外之漏已被补全,此后不必再忧心天外之乱。”

      “从今日起,国师塔不再随意开塔。此后遇事,帝星叩塔,每年一卦,我将不问世事,不沾因果。”

      “国师——”此言一出,骇得众人连同宗师们都不禁一唤。

      “不必多言。”国师翩然而走,就此封塔。

      “国师本为方外之人,若不是天外之乱,也不会现于此世。如今不过拨乱反正而已。”倒是中年的皇帝先看开了。

      “这位小道长,便先送去偏殿吧,说不定能为我所用。”

      “是,陛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御剑绝云气,悟道负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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