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李轻辞

6、少爷的男神代价

　　也许是自己语言学习的经验加成，陆嘉意很快找出了矛盾之处——
　　周鹤庭才转学去国外一年，而且是从国内直接转去的。

　　民国时期，国内英语普及水平，还没有21世纪那么高……
　　所以，周鹤庭是怎么过英语这一关的？

　　眼皮一掀，陆嘉意重新打量那张证件照。

　　因为年代技术的局限，拍摄得并不是很清晰。
　　所以，乍一看，一般人都只会注意到照片上的人像、轮廓或五官。

　　但陆嘉意因为有了疑惑，仔细观察，这才发现……
　　那人略微凹陷的脸庞，和眼下淡淡的青黑颓态。

　　陆嘉意一瞬间仿佛在纸上，看到一个涌现的幻影。

　　一个只身流落异国的少年，独自挑灯苦读，默默消化所有的焦虑与压力。
　　可在人前，少年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状态，英姿勃发、器宇轩昂。

　　转眼，陆嘉意似乎又看到，在他熟知的大学校园里……
　　学生会长在礼堂正中进行发言时，谈笑风生、慷慨大方的模样。

　　完美男神。
　　周鹤庭做什么事，好像都不费力气。
　　就连陆嘉意，也一直把他当男神，认为对方就应该无所不能。

　　这是第一次，陆嘉意供奉的神坛微微震动。
　　他第一次看清，他眼中的“男神”，一路勉强自己站上神坛的挣扎。

　　“对自己可真狠呐，周鹤庭。”陆嘉意深叹。

　　他自己是个娇气的，又被宠惯了，学习上一遇到点挫折就放弃。
　　得亏生在有钱人家，人也算机灵，靠爹妈大量砸钱请私教，才培养成了一个艺术生，进了本科院校的大门。

　　所以他完全无法想象，周鹤庭攀上那样的高度，都承受了些什么。

　　刚心疼没多久，也算机灵的陆嘉意又意识到不对劲——
　　周鹤庭留洋专业化学，按照当时民国时期的教育水平，回国不愁没有项目参与研究……
　　可好端端一个人才，为什么天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继续翻阅手中的文件，陆嘉意没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翻动间，一张卡片状的东西从文件中掉落，坠在地上。

　　陆嘉意捡起来，发现那是一张拍立得。

　　上面的图像非常模糊，不是影像技术的原因，而是拍摄技巧的关系。
　　像是迅速抓拍的一般，人像都不太清晰。

　　陆嘉意眯着眼睛勉强看，才看清熟悉的沙发，是宅子客厅里看见过的！

　　沙发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应该是周婉婉，比现在年纪更小一些。
　　对面是弯腰站着的一对男女，应该是老爷和夫人，三人正捧着什么，笑得开怀。

　　画面非常日常，视角非常隐蔽。

　　【恭喜您获得第三张线索卡：珍藏的照片】

　　珍藏？
　　陆嘉意眉毛一挑，捏着拍立得的角落翻来覆去观察，“这照片糊得一批，有什么可珍藏的？”

　　吐槽归吐槽，照片的白底的字迹还是很显眼的。
　　大概是周鹤庭的笔迹，用花体写着：For the Best Family.

　　“为了最好的家庭……For？”陆嘉意一愣，“为什么不用To？”

　　致最好的家庭，与，为了最好的家庭。
　　前者已然拥有，后者未曾达到。

　　【恭喜！您的副本进度已推进到30%，当前已解锁第一层商城，可自行挑选购买。】

　　陆嘉意眼前一亮——
　　可以换小道具啦！

　　陆嘉意见自己的好感度已经攒了700/1000，也算是个好感富翁。
　　他刚准备打开商城瞧瞧，却不经意听见隔墙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

　　有人在往这间房间过来！

　　门外，四处没找到陆嘉意的周鹤庭，准备返回卧室一探究竟。

　　刚一进门，周鹤庭不意外地，看见目标陆嘉意坐在桌前，展开一本书，装模作样地读。
　　周鹤庭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将那书从对方手中抽出，倒个个儿，再放回去，轻声道：“拿反了。”

　　刚收拾好“犯罪现场”的陆嘉意心有余悸。
　　此时见小把戏被拆穿，他耍赖道：“人家之前是个傻子嘛！又看不懂书，想沾染点文艺气息。”

　　“你确定你不识字？”周鹤庭反而笑了，“你用词可考究得很。”
　　“……”某大学生无语。

　　周鹤庭也不继续拆穿，突然提议：“如果你想识字，下午我可以带着你和婉婉一起教。”

　　居然还有师生play！
　　满脑子无厘头设想的陆嘉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然后……
　　这天下午，陆嘉意被摁在沙发上听了一下午的《诗经》。

　　周鹤庭说话慢条斯理，声音温柔动听。
　　有的时候陆嘉意听着听着就入神了，反而没注意对方在讲什么。
　　等回过神了，周鹤庭已经开始讲解另一个篇目了。

　　趁着听课的时候，陆嘉意还明目张胆开小差！
　　他仗着周氏兄妹看不到他的系统，还直接打开了商城，盘查解锁的第一层道具。

　　视线中，二三层呈灰色，目测是一些高阶道具，要解锁进度条到60%与90%才能开启兑换。
　　而一层的道具中……
　　正好就有他心心念念的小零食！价格也不贵，都是50或100！

　　面对琳琅满目的零食，陆嘉意内心狂喜——
　　他，再、也、不、用、啃、地、瓜、了！
　　人活着就是为了干饭！

　　内心原地蹦迪的某都市青年，在听到老师温声的一句“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时，才回过神来。

　　他没听课。
　　也因此，最后的复盘环节，周鹤庭让他试着总结知识点——
　　某心思完全没在学习上的学生，只能磕磕巴巴道：“好像，有什么小雅？”

　　“是《诗经-小雅-小旻》。”
　　一直认真做笔记的周婉婉一脸嫌弃地补充。

　　“内容呢？”周老师继续提问。
　　“就……如履薄冰？”

　　“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周婉婉就差没翻个白眼了，“傻子。”
　　“婉婉，别这么说。”周鹤庭语气轻柔地管教道。

　　“你还特地叮嘱他记住这句话，你看他都记了个什么！”
　　周婉婉拿笔指着人，抱怨着说，“本来这节课要上地理的，我地球仪都备好了，就为了这个？浪费时间！”

　　被指着鼻子骂的某差生很是羞愧，头都不敢抬。

　　大小姐气鼓鼓地开始收拾文具，准备下课，一个没留神，橡皮放了空，滚到茶几的一处死角。
　　她本来和陆嘉意一起上课，就不是很高兴。
　　眼前又被掉橡皮这种小事烦扰，她更是暴躁，一边撅着嘴哼着气，一边弯腰去捡。

　　没注意脑后，她起得太急，后脑直接撞到了茶几的桌角——
　　但却不疼，反而软绵绵的。

　　没有硬邦邦的磕响，取而代之，她听见一个男声轻微地哼了一下。

　　周婉婉坐起，见陆嘉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手心包着那处桌角。
　　所以她抬头的时候，撞到的是他的手背。

　　陆嘉意本来没有任何想法，只是看到小女孩可能有危险，下意识地护了一下。
　　没料到周婉婉居然直接怒了，站起来就将橡皮扔回地上，弹着滚了很远。

　　“婉婉？”周鹤庭也懵了，伸手去拉妹妹，不知道她发的哪门子邪火。

　　而周婉婉则怒视着陆嘉意，像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连一贯清冷柔和的声音都尖锐起来，“你到底什么目的！”

　　“目的？”陆嘉意张着嘴，有些无措，“我，我什么目的啊？”
　　“你没有目的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周婉婉更愤怒了。

　　陆嘉意百口莫辩，他甚至想不清楚对方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个正常人被施予了好意，第一反应会是质疑对方吗？

　　“你说啊！”周婉婉大声逼问。
　　陆嘉意忙说：“我没有目的啊！对人好一定要有目的吗？”

　　周婉婉被反问得一滞，但怒气未消，年纪小又盘不清逻辑，就气鼓鼓地跑了。
　　留下陆嘉意与周鹤庭两人面面相觑。

　　“她，”陆嘉意指着人跑远的方向，“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周鹤庭沉着脸，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你先翻书，我去看看她。”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陆嘉意坐在原地，揉着被撞疼的手掌，更诧异了。

　　【恭喜您获得第四张线索卡：小姐的奇怪反应】

　　这居然是线索？
　　随即，陆嘉意转念一想——
　　这确实是线索！

　　对周婉婉而言，他人的好意都带着目的。
　　如果是一个合睦幸福家庭养大的小姐，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所以，周婉婉一直以来，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成今天这种百般戒备的样子。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因为这山雨欲来的真相，陆嘉意在那之后，变得谨慎起来，尤为关注周鹤庭和周婉婉的动态。

　　后续的日子里，宅子里的人经常会看到，曾经憨憨傻傻的阿意……
　　本来有一段时间聪明机灵，但近期，又开始鬼鬼祟祟了。

　　这孩子会时不时嚼着不明来历又包装罕见的小零食，一边远远地观察宅里的两位主子。
　　但又好像什么也没观察到，所以总是唉声叹气……
　　然后又从兜里摸出一包零食来。

　　直到那一夜。

　　那天晚上，按照约定，陆嘉意还是照常，在花姨熟睡之后，被带进了周鹤庭的卧室里。
　　只是，干瞪眼熬到半夜时，陆嘉意突然听到床底下有悉悉簌簌的动静。

　　周鹤庭没睡。
　　而且还要起身去做什么。

　　身后的人似乎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根蜡烛，烛光摇曳，投射在墙面上。

　　陆嘉意见这人的影子逐渐靠近自己，意识到是来看自己睡了没，便自然合上了双眼。
　　果不其然，床边隐约有热度靠近，有人在那里伫足了片刻，才端着烛火走开。

　　陆嘉意微微睁眼，屋内夜灯昏暗。
　　持着蜡烛的周鹤庭已经离开了房间。

　　夜深人静，诡异古宅。

　　陆嘉意本不该有这样的勇气。
　　可他意识到时，他已经悄悄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