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坏女孩儿》思尔后行

5、重生

　　祝母在僵了几秒之后突然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但是她这哭声带了几分欣慰与放松在里面，是长期精神紧张之后的发泄。
　　祝小凌被她这阵势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只能机械地说了声：“妈，不要哭了。”
　　祝母一听女儿竟然还开口说话了，简直不敢详细自己的眼睛，一把抓住祝小凌的手，上下左右仔细打量，嘴巴一撇就又要哭：“医生还说你撞到了后脑，损伤到了脑干，情况很危险，醒过来的机率不大……他们根本就是瞎说……”
　　说到这里她有点儿绷不住，又开始哭起来。哭着哭着，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我都糊涂了，我这就去叫医生，医生，医生……”
　　祝母一路喊着走出了病房，很快就又回来，身后跟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
　　为首的男医生走到病床前，压低身子，将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压在了小凌胸前，略一沉吟：“看样子没什么大碍……”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脸色探究地看向床上的人，“先好好休息，一会儿给你安排去做个脑部CT。”
　　祝小凌“哦”了一声，随即问道：“医生，我……没什么问题吧？”
　　男医生愣住。
　　就在不久前，眼前的这个病人刚被他下了病危通知，根据他和另外几名脑科专家的研判，患者因后脑勺遭到剧烈撞击，导致脑干受损，尽管经过了紧张的手术抢救，她生存下来的几率仍然微乎其微。
　　可是，现在，她竟然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不仅醒了，还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无法用医学常识来解释。
　　“目前来看暂时没什么问题，但鉴于你之前的情况并不怎么乐观，所以还是务必要谨慎，一切等CT做完再说。”男医生镇重其事地说道。
　　医生走了，祝母却不淡定了。她望着门口医生们消失的方向，找补道：“什么意思嘛，我们小凌好不容易醒过来，竟然说我们情况不乐观。”
　　祝小凌笑了笑，安慰自己的母亲：“妈，没事儿，人家医生也是本着谨慎的态度，查查也好，要万一是回光返照呢……”
　　“呸，呸，呸……”祝母连连啐了几口，伸手准备给自己闺女一巴掌的，手伸出去突然想起闺女刚撞到了头，吓得又赶紧缩回来。

　　下午安排了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没有任何异样，后脑上的软组织挫伤还在，但她确实是好了。主治医生尽管感到不可思议，但也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说是她运气好。
　　既然已经好了，那就没必要一直待在医院里。在征得主治医生同意后，祝母第二天便给祝小凌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后，祝母告诉她，在她昏迷期间，学校派人来过了。班主任带着几名同学，拎了篮水果和些补品，表示学校对这件事非常重视。
　　不重视能行吗，差点儿就出了人命。这个时候恐怕警方已经介入了吧，那晚跟她产生纠纷的两个人，此刻恐怕还在接受警方调查。
　　警方在她昏迷期间也来过，简单问了祝母几个问题，比如祝小凌的性格啊，最近有没有跟家里诉说同学之间相处不愉快的事情啊……祝小凌每个周才打一次电话回家，聊的也多是些家长里短和女儿在学校的学习情况。所以她对女儿在学校跟同学相处这方面的事情并不清楚。
　　祝小凌昏迷不醒，且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明确告知醒过来的几率不大。警察没法从她这个受害者嘴里问到什么，只能向她身边亲人朋友了解。
　　只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肇事者家长却一直没有出现。可能他们觉得警方调查结果没出来前，不能先来认了这个罪。

　　回到家后，祝小凌便没再踏出过卧室，吃穿用度都由祝母送进来。
　　这天下午，天气很好，几只麻雀落到窗外斜伸过来的枝桠上，不时叽喳叫两声。祝小凌穿着家居服，躺在床上，盯着窗外那两只蹦来蹦去的鸟发呆。
　　她想起意识弥留之际出现的那个奇怪男人，说要跟自己交易，给他自己的一颗真心换她重生。他说自己蠢，是自己的蠢害了自己。还说如果后悔了，那么交易失败，各自拿回自己的东西。
　　想着想着她突然笑了两声，怎么会后悔呢，难道她会舍弃重活一次的机会，去换那个所谓的真心？
　　突然响起的笑声惊动了窗外的那两只鸟，它们抬头左右张望一阵之后惊慌失措地前后飞走了。
　　祝小凌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台边，看着外面的广阔世界，抬起手上下做了几组拉伸。
　　祝母这时正端了晚饭进来，看到站在窗前下腰的女儿，呆愣了几秒。
　　“吃饭了。”祝母把三菜一汤和一碗米饭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却发现女儿还在那儿自顾自地锻炼。
　　“小凌……”她又喊了一声，同时在心里纳闷儿，隔这么近不至于听不到吧，要知道在以前，只要喊一声小凌就会立刻过来的。
　　窗前的祝小凌转过身来，看到站在床前的母亲，然后视线转到床头柜，那里放着母亲刚给她端进来的晚饭，一如既往地丰盛。
　　她道了声谢，然后走过去端起餐盘。
　　祝母站在她身旁，似乎有话要说，迟疑了一会儿，她盯着女儿正在往嘴里夹的那盘菜，突然问，“味道怎么样？我盐加的少，怕你不习惯，医生说……”
　　“挺好的，我喜欢清淡点儿。”
　　祝母错愕了一下，半响才忧心忡忡地点头，“哦……那就好……那就好……”

　　走出女儿房间，祝母嘀咕：“这是摔坏脑子了吗？以前明明是重口味啊。”
　　祝母还记得，之前她看电视节目，说油盐太重对身体不好，于是开始调整自己做菜的习惯，刻意少放盐，结果被重口味的小凌和小凌爸一顿说，没办法，下一次做饭只能挑几个菜做的清淡点儿，大部分的菜都还是按照父女俩的习惯做的偏咸。
　　这回死里逃生，小凌她这是转性了吗？竟然说喜欢口味儿清淡点儿。
　　祝母疑惑着，刚走到客厅，便听见电话响。
　　电话刚接起来，就听见那头一个尖锐的女声，“你好，祝妈妈，听说你们家小凌醒了啊，我……”
　　“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声音有点儿小，祝母干脆点开外音。
　　刺啦啦几声响后，那边的声音才逐渐清晰，“奥……我是孙娜妈妈啊。”
　　孙娜妈妈？祝母想了一会儿，孙娜不就是推倒小凌，让她撞到后脑，差点醒不过来的同学嘛！
　　“你有什么事儿吗？”祝母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那边干笑了两声，讪讪道：“是这样的，我听说小凌已经出院了，谢天谢地，我这一颗心啊，总算放下来了。”
　　谢天谢地？心放下来是因为她女儿会没事吧。
　　如果小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孙娜是绝对跑不掉的，现在小凌出院了，也没什么大碍，那孙娜的伤害就未造成，她也就没事了。
　　“还有什么事儿吗？没事的话就先挂了，我还要忙。”祝母冷淡道。
　　“奥，还有个事儿……”那边停顿了下，“再怎么说，这件事儿我们娜娜都有错，但她也不是故意的，我明天带她来给小凌道个歉，两个人和好如初。”
　　祝母觉得有点儿烦，刚想找个理由推掉，手上一松，手机被人抢过去了。
　　祝小凌脸上笑容诡异，对着话筒说：“好啊，阿姨，您明天跟娜娜一起过来吧，我明天在家。”
　　说完，她迅速掐断电话，转身将手机塞到还呆愣在原地的母亲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