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坏女孩儿》思尔后行

3、死亡

　　冲出宿舍，祝小凌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宿舍楼道里有同学拿着饭盒往楼下走。她恍然地跟着人流，走进了食堂。
　　打好饭菜，放下书包，却发现自己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刚才的事情她气都气饱了。她不是不知道孙娜脾气差，爱使唤人，作为朋友她也不会介意多帮她做点儿事，可是孙娜她竟然因为男友替自己提了水壶就朝自己发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也太让人难堪了。
　　离下午的两节课还有两个多小时，不吃肯定是不行的。祝小凌勉强往嘴里扒了两口饭，便再也吃不下去。
　　眼看不到一年就要毕业，这是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专业课，挂科了不好看，所以下午的两节课说什么都还是要去的。
　　祝小凌背着书包，晃到学校的中心广场，旁边的一栋教学楼就是下午要上课的地方。她不太确定下午上课的教室还有没有其他课。为了保险起见，她转了个方向去了老图书馆。
　　老图书馆只有五层，之前为了能摆下足够的藏书，每个房间几乎都满满当当摆满了书架。两年前，学校新建了图书馆，这里大部分的书就都搬到那边去了，余下的都是些文史类的文献资料。
　　她对那些东西并没有多感兴趣，她只是要在下午上课之前找个临时能坐下来的地方。
　　一楼有自习室，穿过光线略暗的走廊，找了间人不多的教室。刚坐下来就听见斜后方坐着的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一开始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楚，后来听到一声惊呼，惊呼声过后那个女生的声音稍微大了些，祝小凌听到她说：“不是吧，咱这学校里还能允许这么恶劣的事情发生？”
　　然后是另外一个女生的声音，“听说当事人害怕被报复，没报警也没跟校领导反应。”
　　“这是霸凌喂。”
　　“唉，你也别太大惊小怪，这种事情哪个学校多多少少都会有。”
　　祝小凌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只听了个大概，应该又是哪个同学被周围同学欺负了，敢怒不敢言，选择了忍气吞声。
　　这种事情在学校里时有发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祝小凌渐渐没有了兴趣，她收回了心思，专心致志看起书来。
　　一直到她突然从书中抽离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五十。祝小凌一声惊呼，将书放在身旁的推车上，抓起书包，飞快地冲了出去。
　　还有十分钟上课，这会儿去恐怕占不到好位置了，按照惯例，寝室四个人的座位都是她来占。可是就在不久前，她明明刚跟孙娜吵了一架。
　　她一路朝上课的教室飞奔，一边跑一边还在犹豫要不要替孙娜占座儿。不过这个疑惑并没有困惑她多久，她想起来，庞恒说过他下午会去占座的。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步子也慢下来了。
　　她掐着时间，赶在两点之前进了教室。
　　祝小凌人站在阶梯教室的后门边，视线在乌泱泱的人头上掠过，她很快就看到了三个室友，还有庞恒。他果然是提前来占的座儿的。
　　可是，看着看着，祝小凌就发觉不对了。庞恒，孙娜，万芳，李美玲，他们四个人挨着坐在了一起，周围并没有空余的位子。
　　庞恒只给他自己和另外三个人占了位子，并没有给她占。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祝小凌觉得自己的心里骤然凉了半截，很快，一个更可怕的想法涌上了心头：他们这是在孤立自己了吗？
　　阶梯教室靠近前方中央的位置已经全都坐满了人，祝小凌在靠后的那排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她看到，坐在前面的四个人在往周围望。万芳最先发现自己，短暂的视线相接之后，万芳眼神躲闪了一下，迅速扭过了头。
　　她对旁边三人所了什么，他们就都不再往周围看了。
　　整整一节课她都在走神，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开始骚动起来的时候，她才猛然惊觉课程已经结束了，而自己完全想不起来这节课老师到底讲了什么。
　　坐在靠前的庞恒和三位室友也起身了，他们夹在人群中从阶梯教室的前门出去。祝小凌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直到发觉有人在逆着人流往教室里进——接下来，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课，她才起身，心里五味杂陈。
　　今天没有其他课了，祝小凌却不想回宿舍。她背着书包去了新图书馆，那栋建筑造型摩登，内部宽敞，功能齐全。她在里面一直呆到觉得肚子饿了才出来，可是已经过了吃饭时间，食堂里应该早就关门了。
　　路上灯光并不是很亮，图书馆也不是在中心位置，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无法照及，穿过图书馆门前的小广场，再走一小段林间小道，才能到学校的主干道。
　　她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小广场上还没觉得什么，可是走入林间小道，就猛然觉得周围一下子暗下来。她突然想起中午在老图书馆听到的关于霸凌的事儿，一颗心骤然收紧，脚下也加快了。
　　她简直是一路小跑着冲出了那条黝黑的小路，来到宽敞明亮的大道上，看到近旁灯火通明的教学楼，还有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她一颗心在终于放了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突然出现的祝小凌，孙娜也是很意外，她率先停住脚步，同时拉住了庞恒的胳膊。两个人站在路灯下，被拉出长长的影子，脸上神色变换。
　　起初的惊讶很快在孙娜脸上消失，现出蔑视神色，她翻了个白眼。那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平时，只要是不顺心她都会翻白眼，小凌见多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却似乎不一样了，祝小凌觉得自己胸腔里有股气腾地升起来，堵在喉咙口，良久，她从鼻腔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庞恒被孙娜拉着，视线却不知道往哪儿放，他只匆匆地瞥了眼祝小凌便再也不敢看过来。
　　祝小凌觉得自己不能率先跟他俩打招呼，毕竟人家已经将自己排除在小集体之外，就为了男友帮忙提了水壶的事情。
　　她脚上只停滞了片刻，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在与两人擦肩而过时，耳边传来孙娜不大不小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什么玩意儿！”
　　以前，只觉得孙娜嘴巴能说，不饶人，没想到能这么露骨，而且还是对曾经的闺蜜。她不知道孙娜有没有把自己当闺蜜，最起码自己是当真的。
　　祝小凌的脚下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她冷冷地转过脸，看到孙娜一副蔑视的样子，庞恒在旁边有点儿不知所措。
　　所有的愤怒、委屈、羞辱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祝小凌觉得自己已经血脉喷张，再也无法控制，她大吼一声，一巴掌扇到孙娜的头上。
　　尖叫声乍然响起，孙娜震惊地摸着自己的脸，“你竟然敢打我！”
　　虽然平时都是一副大小姐的尊容，但在暴怒的情况下就什么都管不了了，孙娜大叫着朝祝小凌冲了过去。
　　祝小凌跟她个头差不多，当孙娜面目狰狞地抓过来的时候，她并没有躲闪。而是红着眼睛，迎了上去，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干！
　　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祝小凌闷声不吭，无论是被孙娜抓头发、抓脸，还是被打一巴掌，她都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仿佛那些痛击不是落到她身上似的。而孙娜却惊叫连连，一声声此起彼伏。
　　可能是祝小凌太过孤勇，纠缠中，孙娜渐渐落了下风，她喊一直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人，“庞恒！”
　　庞恒如梦初醒，赶紧过去，可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帮孙娜。
　　不远处路过的学生，有人看着走开，有人短暂停下来驻足一会儿。众目睽睽下，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明着欺负女生，只能试着把两个人先分开。
　　可是纠缠的两个人都不想轻易放开对方，庞恒拉了一会儿发现没多大用。
　　孙娜连连被打，丝毫占不到优势，已经暴躁到极致，嘶吼着，“贱人！贱人！”
　　庞恒无论如何是不敢招惹眼下的孙娜的，于是去抓祝小凌的手。祝小凌跟两个人纠缠，很快失去优势，一只手被庞恒抓住，她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庞恒身上，没留意孙娜正一脸阴鸷地盯着自己。
　　身后传来一声低吼，背上骤然传来的力道淬不及防，祝小凌被推了出去，踉跄几步后脚下一歪，身子和头撞在了路边的花坛上。
　　头上是麻木的，然后开始嗡嗡作响，疼痛感最后才冒出来，并且逐渐清晰。到最后她疼的龇牙咧嘴。抬眼望去，不远处的孙娜和庞恒却是模糊的，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摸了把传来剧烈疼痛感的地方，感觉到了濡湿的一片。
　　视线内的景物开始闪烁不定，最后归于黑暗，周围响起了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