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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见湖山,如见伊人(4) ...


  •   沈芷书自生病以来,就没怎么出门。沈舟也很少让她见外人。所以她鲜少听到外面的事情。但是隔墙有耳,这个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沈家小姐的名讳。私下里也会有人讨论她的身世和来历。

      眼前的人叫她芷书,那定是认识了。
      沈芷书礼貌的点了点头,可惜啊,她不记得了。
      “你就是沈舟的妹妹芷书啊。”
      清黛惊喜的走到她身边,从头到脚的打量她,看着沈芷书如水潭般的双眸:“果然气质不同,是个清秀淡雅的美人。”
      “你是?”沈芷书问。
      她虽身着水墨似的青色衣衫,却面眸明艳,鼻梁高挺,像一朵开在墙头的凌霄花,英气照人。
      清黛语气轻松:“我们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叫清黛,他是裘廷。”
      说罢,她抬起胳膊指了指站在三米之外的裘廷。
      他手负而立,语气冰冷。
      “过来,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裘廷唤清黛过去,清黛佯装没听到,附在她耳边悄言。
      “本来今天主要目的就是来探望你的,你能让你哥哥失而复得,这是天大的喜事儿,看他公务又比较繁忙,于是乎,今天我们就主动来串个门儿,拜访拜访。没想到还没见到你哥,就在这儿遇到你,你说巧不巧。”
      眼前的人如此清朗,沈芷书有点不适应。
      她礼貌地笑了笑,温吞的说:“谢……谢谢。”
      她话音刚落,她便说。
      “欸,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妹妹。”
      清黛拉过她的手,颇为关心:“听说你之前受伤,现在可完全康复?”
      沈芷书点点头:“已经好了。”
      “那便好。”
      裘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沈舟那个宝贝疙瘩似的妹妹,迈开步子的从清黛身边走过,轻飘飘落下一句:“走了。”
      清黛这才不慌不忙的对沈芷书道:“我们先去你哥哥那儿,等会儿再见。”
      “好。”
      沈芷书目送二人走远。

      安平城内部结构近来大换血;原属情报组织的花雨阁一夜之间突然暂停歇业;陆贵妃已有身孕,倘若是皇子,那就是皇帝第一个儿子,尊贵无比;皇帝召沈舟秘谈;哪个地方,哪个藩王趁着恢复国力这段时间蠢蠢欲动;陆玖辰好男风……
      各种离奇曲折的故事在城中一传十,十传百。
      终于在某天传的不像个样子。
      ……
      “养了八个男宠?哪个混帐传的?!你说怎么就这么离谱。”
      陆玖辰一连气儿饮了好几口凉茶,都浇不灭心中的怒火,他恼怒。
      “还没进门就听见你在嚷嚷,怎么着,要把沈舟的屋檐掀了啊。”
      外面传来一道云淡风轻的女声,他偏过头,看着清黛和裘廷走了进来,二人从容的寻了个位子闲散的坐下。

      清黛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着。
      陆玖辰白了她一眼,清黛笑道:“看我干嘛。”
      陆玖辰突然越想越不对劲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喃喃道:“我生辰那晚,醉酒当中似乎听到你说青之巷的眼线什么的,我寻思了好久什么眼线。直到前天我查到我这“断袖之癖”的名声就是从那儿来的。”
      陆玖辰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清黛走过去,抬腿一脚踩到旁边的椅子上:“说,是不是你。”
      清黛放下喝水的杯子,瞪大眼睛,顷刻间敛起笑容直视着他,吐出两个字:“不——是——!”
      陆玖辰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生冷的微笑,心里有了确切的答案一样,不再说话。他是出了名的变脸比翻书还快,转身走向正在一旁喝茶的沈舟:“沈兄缺席我生辰一事我不计较,我的礼物什么时候补?”
      沈舟抬眼看看他:“珍宝奢物你又不缺……”
      裘廷此时张望着沈舟身后的紫木书架,走过去顺手抽出一本《九州志佚》转手丢给陆玖辰:“沈兄此言差矣,他不缺不代表可以没有。”
      陆玖辰应声附和:“就是就是。”
      沈舟笑了笑,神色温和:“书你拿去罢,不够的话,书库里的你再挑几本。”
      裘廷朝着陆玖辰的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故意调侃他:“你是该多看点书……”
      陆玖辰睨了他一眼,托着下颌,顺手拿起一块桂花糖放进嘴里:“你妹妹呢?听说你妹妹回来了。”
      沈舟答:“知道的挺多。”
      “我能见见你妹妹吗?”
      沈舟抬起头:“怎么?”
      陆玖辰笑笑:“没事儿,也就是好奇,想看看你这妹妹是何样貌,和你像不像。”
      沈舟起身,唤三人:“走吧,去用饭。”

      午饭时,沈芷书是最后一个到的。
      “是你?”
      坐的较近的陆玖辰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沈芷书,他稍微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你见过家妹?”
      沈舟细思,转头问他,又看了看沈芷书。
      裘廷与清黛面面相觑。
      沈芷书微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淡然的走到了沈舟的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公子,可是认错人了,今日我们才见第一面。”
      清黛转头无语的看着陆玖辰:“你小子见到谁,都说自己见过,合着全天下的美人你都见过啊。”
      陆玖辰举起一只手扣了扣额角,疑惑道:“是吗,我怎么觉得就是见过。”
      他欲言又止,却硬是想不起来。
      清黛对沈芷书笑笑:“芷书妹妹不用理他,他就这个样子。”
      “无妨。”
      沈芷书摇了摇头。
      沈舟深深的看了陆玖辰一眼,陆玖辰不再说话。
      “这一杯,贺沈兄失而复得,得偿所愿。”
      清黛举起杯,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笑。沈舟侧脸看着沈芷书,她笑着道谢。
      只要有清黛在,就没有热不起来的场子。
      他们是真心为沈舟开心。

      吃罢饭,他们坐在后花园的亭子内,偶尔聊一些趣事儿。
      沈芷书坐在清黛旁边。她看向陆玖辰,只见他和裘廷身高差不多,却是不同气质。裘廷五官硬朗,双唇微抿,眉目之间略显坚毅。而陆玖辰皮肤白皙,头上一道藏青色抹额,棕红色束身衣衫加之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像是比女子还要多上三分与众不同的异域风情。
      陆玖辰时不时会朝她看几眼,两人对视间,那种气氛让她平白很不舒服。
      实则陆玖辰坐在那儿内心憋闷,思绪反复横跳。沈芷书这张脸,十有八九,他就是见过。

      清黛同沈芷书就像亲姐妹一样说说笑笑。跟她讲安平的各种有趣的地方。哪家的胭脂水粉最为上等,哪家的首饰最为漂亮,以及哪家的衣服质地最好,哪个地方有风景名胜,由表及里。
      “前些日子,我同裘廷说,我想去若羌游历一番,你猜他说什么。”
      清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裘廷,他与沈舟坐下对弈。
      沈芷书不解:“嗯?此话从何说起”
      “可能是在这里呆的太久了,失去了新鲜感,便想出去看看。”
      “那裘廷是怎么看这件事儿的。”
      清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当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往日一模一样说了句,你去吧。”
      沈芷书笑了一声,轻声道:“我以为他会同你一起去。”
      清黛吐了口气:“怎么会,商帮事情又多又杂,他不拦着我就已经够好的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前些日子我和他吵了一架,我本想气一气他,但又觉得已为人妇,不告而别显得太不负责任。当我告知他时,谁知道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
      “那你期望他什么反应?”
      清黛答,又像是同自己说:“担心着急?好像也不是,他已经很在乎我了。”
      “你有些矛盾。”
      清黛点点头:“是的。”
      但她又不想承认,这和过去的她大不相同,她不喜欢。
      沈芷书哑然失笑:“若羌地理崎岖,气候干旱,你怎么会想着去那儿?”
      清黛耸了耸肩:“也是突然,有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同一路骆驼商队穿过沙漠,途中的风吹的急恼,只是远远的看到黄沙之上,一棵胡杨立在那儿,寂静又庄重。醒来后,就觉得心情很好,对梦里的场景生出了一股执念,虽然,这样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沈芷书点点头,这种心情她似乎能理解,想做什么,立马就想去执行:“如此这般,你也怪是洒脱。”
      清黛摇头否认,洒脱这个词和她隔了好远了:“自从成亲后,我就觉得好多事情都交织在一起,他不再是他一个人,我也不再是我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要顾及好多,思量好多。”
      “你们都成亲了?”
      沈芷书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清黛言:“是的,已经成亲两年了,满打满算也就是七百来多天吧。”
      “那成亲前与成亲后有什么不同吗?”
      清黛思考了一下:“一样吧,但又不一样。等你以后有意中人就知晓了。”
      沈芷书不大懂,她没成过亲,只是琢磨着,两个人在一起,若是真心相待。那婚后便是会和和睦睦,相敬如宾,那为何她会如此哀叹。
      清黛顿了顿,拿起桌子上的水果缓缓道:“他双亲很开明,对婆公行晨宿之礼可免则免。我也知道,可是有的事情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沈芷书很轻易的察觉到她说一半,藏一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沈芷书没有将她的话接下去。

      令沈芷书意外的是,清黛早先是个将军。
      身披寒甲,平四夷,定疆土。
      如此她便明白理解了,她是雄鹰,而不是雀鸟,所以囿于这庭院之间,才会心生不适。
      清黛婉约的看向裘廷。彼时沈裘廷微微一笑,手拈白棋,看着错综复杂的棋盘,思量片刻后,定下白子。
      或许,没有人能理解她当初孤身一人来到安平,她自己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长居在这里。只是记得那时边疆战事吃紧,她怀着一腔忠勇,乔扮参军,也幻想着某天能够策马平天下。后来遇到沈舟,二人成为好友,平定西北边乱后。往南往北,沈舟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北骑将军,而她也是家喻户晓的南帼守将。
      当年“女修罗”的名称可不是白来的。
      可是,定国安邦不是她最初的梦想,而是一直的梦想。
      沙场,是将的宿命。

      “你和沈舟……我哥哥。战场上,吃了特别多的苦吧。”
      清黛摆了摆手,用轻松的语气寥寥代过:“这些都是必经之路,。”
      过了一会儿,她又讲:“还得谢谢你哥哥,若不是他,我也不会遇到裘廷。”
      她很喜欢裘廷,他和她的经历截然相反,但两个人骨子里透出的是一样的东西。冥冥之中,他们是同一类人。
      沈芷书细细的看着沈舟清寂的侧脸。自始至终,他都很平静。她依旧看不透他,仿佛,在他那里,天大的事情也能化解的不值一提。不知道这个人可包容的上限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个人不能触碰的底线在哪里。所以她对他的感觉,尤为复杂。

      “陆玖辰?”
      沈卿目光落到正在观棋的陆玖辰身上。
      清黛剥了一颗葡萄:“你说他啊,他姐姐就是当今圣上的宠妃陆嫚嫚。”
      沈芷书眯着眼睛笑了笑:“那陆家岂不是光耀门楣,他今日说见过我,着实滑稽。”
      “是的。”
      虽说不能以形取人,但她有些不理解,沈舟是怎样与他结交的。
      清黛仿佛洞穿了沈芷书的心中所想,解释道:“他只是…只是…给人一种……风流的感觉。”
      说这话时,她忍不住想笑,随即咳了咳,正经起来。
      沈芷书想起一句话:“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清黛揉了揉太阳穴,忍俊不禁:“可以这么讲……”
      随后她讲道:“陆家二房的庶子,以前在家族里可以说前三名都排不上号。少时过继给了大房,也是空挂一个名头。大房后来有了自己的亲儿子,人心不古,她亲生母亲在他八岁那年去世后,没有人再管这个养子。可她姐姐陆嫚嫚却是实实在在的嫡长女,陆玖辰小时总是跟着她,但……毕竟亲疏有别。”
      沈芷书听了清黛的话,思衬片刻,摇了摇头:“看样子,我怎么觉得他比嫡出的儿子还要金贵几分…”
      “万一.......”
      清黛淡淡地说。
      “恩?”
      “妹妹你还小,有的话同你说得多了或许你不理解。这自古啊,帝王掌天下,可是如果一个女人掌握了帝王,也是以另一种方式掌握了半壁江山。陆嫚嫚自打进宫,便荣宠不衰,从才人到贵妃,一连晋升了几个级,她只是用了半年时间。后来陆氏在朝堂之上加官进爵,步步高升。陆家大房在陆玖辰过继不久便有了自己的儿子,她姐姐为他谋了一官半职。中间沉寂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陆玖辰便以“浪荡子”的形象面于世”
      浪荡子?清黛说这个词时用了疑问的语气。她也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但陆玖辰现在在大众面前的人设,的的确确就是这样。
      沈芷书心生疑问:“难不成是装的?”
      清黛顿了顿,清笑一声:“这个得你自己去发现。”

      一旁的银杏落叶不语,雁群在天空来回飞过。清澈的水顺着假山石淙淙流下。
      沈舟同裘廷一局棋还未分出胜负。
      陆玖辰看得有些无聊。目光一转,往清黛与沈芷书的方向看去,二人有说有笑,他走过去,石案上煮沸的茶沫不断的翻腾漂浮。陆玖辰坐在她们对面,拿过一个白瓷杯。他漫不经心地问:“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清黛将面前的杏仁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讲你的风流趣事儿。给芷书妹妹普及普及。”
      陆玖辰看向沈芷书,哀叹道:“妹妹,谣言概不可信。”
      沈芷书道:“没有没有,清黛姐姐在给我讲安平城的趣事儿,还有各种好玩的地方。”
      一道下来,沈芷书觉得,清黛对于陆玖辰,只是嘴上不饶人,实则两个人的关系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姐姐与弟弟。
      陆玖辰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好玩的地方?那你得问我啊。”
      清黛又抓了一把葵花籽,分出来一半儿放到他跟前:“那你讲讲,安平还有哪些地方,看我听说过没有。”
      陆玖辰思索片刻:“那我得好好想想,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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