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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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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琛自天庭述职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急忙回到寝宫内。不知为何,一路上总觉得有些心惊胆颤,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便有什么事发生……还好,踏入房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仍在。
如同往常一般,晏止淮半卧在床头,长发自脸侧垂下,神色安详。
容琛悄悄的松了口气。
自从晏止淮的头发全都变白了后,他便异常害怕起来,怕自己哪天醒过来,发觉身边的人已经咽下了呼吸,或者更可怕的是,那人在他的面前,微笑着,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一想到此处,便止不住恐惧到要发抖。容琛伸手便将晏止淮搂紧了怀内,仿佛这样,怀内的人便会永远留在他身边,不会消失。
“你……千万不要一声不吭,就从我身边离开……”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晏止淮笑了笑,顺从的伸手回抱住了他。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一天天过着,平静到容琛几乎以为,晏止淮的那场大劫,似乎已经能够躲过去了。
他没有再继续衰弱下去,神色如常,每天只是呆在房内,喝喝茶,陪着容琛聊些闲话,晚间两人静静相拥而眠。这样的日子,是容琛一直渴求着的,却因为太过幸福,他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又是一个清晨,容琛如同往常般清醒过来,侧过头去,看到晏止淮安详的睡容。他的头枕在容琛的肩窝,一只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腰上。
容琛小心翼翼的移开他的胳膊,起身的刹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每天早晨醒来,晏止淮都是维持着同一个不变的姿势?
他疑惑的顿了顿脚步,脑子里似乎闪现过什么念头,却转瞬即逝。于是摇摇头,起身下床,处理公务,然后去看看璟儿,接着再回到寝宫——每日都是这般一成不变,似乎已经是理所当然。
然后推开门,看到半卧在床头的晏止淮,微垂着眼帘,仿佛一具安静的人偶。
“你今日可觉得身子好些了?”他走到床前,俯身问道。
“比起昨日,似乎又精神了许多。”晏止淮微笑着抬头,看着他,这般回答。
容琛探出的手,悬在了半空。
他想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每一日,他都重复着和晏止淮之间的这般对话。正如同每个清晨,他睁眼看到的,都是晏止淮从来没有改变过的睡姿。他永远都是在固定的时刻,坐在桌旁喝茶,对他露出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和他聊着他们之间曾经聊过无数次的同一个话题。
每一天,他都在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而他竟一直没有察觉到异样。
好像活在清醒的梦境中,好像被人施加了名为“幸福”的咒语,然后他就一直安心的活在这种“幸福”之中,每一天每一夜,沉迷其中,不假思索,也从不去怀疑。
容琛的手指禁不住颤抖起来,缓缓的伸出手,在触摸到晏止淮脸庞的瞬间,猛然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晏止淮,你……又骗我!”
随着这句撕心裂肺般的吼声,容琛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收拢,甚至听得到被他掐住脖子的晏止淮,骨头“喀嚓喀嚓”被拧断的清脆声。容琛的脸贴了上来,狂暴的双眸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个人。
那张带着温暖笑意的脸庞渐渐扭曲起来,容琛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模糊,终于化为一团黑雾,然后他发觉自己手中掐住的,不过是一张符纸,而自己,竟然一直躺在床上。
容琛霍然而起,那张符纸在他手内瞬间被绞得粉碎。黑雾散尽,隐约间有条影子试图从他身边蹿过逃走,被他狂怒之下一把擒住,只听一声惨叫,那道淡雾般的影子被迫凝聚成形,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却是兽躯,在他手内拼命的挣扎扭动着。
“魇……魅?”容琛的唇内缓缓吐出两个字,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手内的魔物。然后,他轻声笑了起来,冰冷入骨,“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你已经将他的魂魄,给吞噬了?”
魇魅吓得浑身发抖,拼命摇头:“没有……没有!神君早已经封印了我,后来又借助南海太子之力,逼得我对龙君下了魇魅之术……我绝没有这个胆子敢来暗算龙君,求龙君饶我一命!”
容琛面无表情,重复了一句:“魇魅之术?”蓦然眼神一凝,声如寒冰,“你说的南海太子是怎么回事?”
魇魅簌簌发抖,为求保命,只得如实相告:“那日龙君离开水府后,南海太子便闯了进来,要带走神君。临走前神君解了我的封印,却借助南海太子之力,将我元神缚住,令我只等龙君回来后,便对龙君施下魇魅之术,我也是身不由己……龙君若是不信,我可重现那日的场景!”
魇魅的性命如今捏在容琛手内,慌忙施开魇行术,在容琛面前重现了当日的一幕。只见容琛的面色一分一分的变白,直至最后,蓦然间狂笑起来:“竟然用这种虚无的幻术来迷惑我……晏止淮,你果真看透了我!知道我求的不过是长相守,就给我这种日复一日的长相守?!
狂笑间,容琛的一双眸子渐渐化为赤红,转眼间只见一条藏墨色的巨龙盘旋而起,一低头,竟将爪下的魇魅一口吞了下去,冲出水面而去。
敖凌自那日将晏止淮带走后,一直忐忑不安,一来不知道晏止淮所说的自救之法到底成功了没有,二来担心容琛察觉此事后,说不定会来找他算账。一连过了数日,也不见容琛找上门来,渐渐的便也放心了。
晏止淮同他离去之时,曾再三嘱咐过他事后不要去找容琛,魇魅的元神被他以术法缚住,便是对容琛施下了魇魅之术,容琛也不会有大碍。寝殿被结界所挡,外人也轻易进不去,容琛只不过是躺在床上做了一场大梦,百日之后,自会清醒。
他问晏止淮:“百日之内,你当真有法子恢复仙体?”
晏止淮慢悠悠的道:“你看我现下的模样,若百日之后还不见回来,那自然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敖凌大惊:“你不是说你有法子自救么?”
晏止淮点头:“的确是有法子,只是风险太大,我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敖凌急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不早说?万一你那法子失败了,容琛醒来后,知道自己中了魇魅之术,而你又失踪,他岂不是要发狂?”
晏止淮微微一笑,摇头道:“不会。”
敖凌疑惑的望着他。
“只要魇魅之术不破,百日之后,他便是清醒了过来,也不会因我不见了而发狂。太子殿下自可放心。”
敖凌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再三追问,晏止淮只是笑着叫他放心,不肯多说,也只得作罢了。
他不知道,晏止淮让魇魅对容琛施下的魇魅之术,不过是让容琛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两人相守在一起的梦境。百日之后,晏止淮若不见回来,身中魇魅之术的容琛,在梦中见到的,不过是在自己怀内,安然闭目长逝的晏止淮。
在他身边让他陪着自己走完最后一程,含笑离去前,与他许下来世之约。容琛势必痛苦,却不至发狂,醒来后,也不过是以为晏止淮已经在安详中死去,没有遭受天人五衰的雷击之劫,没有魂飞魄散,也没有灰飞烟灭。是自己亲手掩埋了他的尸骨,并与他许下了来世之约。
如果自己真的逃不过天命,注定要面临劫数,晏止淮也不想让容琛亲眼看着自己在他面前,五雷轰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让容琛以为自己虽然逃不过死劫,却至少魂魄得以保全,还有转世的余机。
唯有怀抱着期待,容琛才不至于走火入魔下以致成狂。而唯有时间,才是愈合一切伤口的良药。或许之后的容琛,会苦苦等待着他的转世,然而时间一长,岁月一久,这漫长的等待,渐渐也可磨灭成灰。他知道容琛永世都不会忘记自己,但终有一天,会慢慢走出失去自己的痛苦。
“只希望……我这次放手一搏,能拼得过天命。”晏止淮喃喃的自语着,望向遥遥的天际。
敖凌与他一道茫然的望向远处,然后便看着晏止淮转过头来,笑着对他道:“太子殿下送我至此便可,余下之事,便看我的造化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晏止淮,之后他便杳无音讯,谁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用了什么法子试图逆天。
他希望晏止淮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只是这一丝希望,也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而渐渐渺茫起来。就在他日益焦躁之际,他看到一个绝不该在此时来访的人,登门了。
破了魇魅之术的容琛,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他的南海龙宫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