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第二，其实倒数》九尧倬

14、第十四章

　　祁飞被喊住，走廊上的钱如畅和李萍润显然同时震了一下。
　　“谁？”钱如畅一边问一边卷着手中的课本往外走，脸上一股怒气。

　　这股怒气在见到夏正行后戛然而止，钱如畅对上夏正行的视线，往后退了一步。
　　祁飞看着钱如畅的嘴唇颤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颤动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钱如畅又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赶紧跑了。
　　祁飞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跑远了。

　　夏正行的身后跑来张顺，正在不停地喘气，“行哥你跑什么啊，放个学至于这么激动吗，我小学放学的时候都没跑得这么快过。”
　　夏正行没理张顺，他垂眸盯着祁飞，也不问她拿着根旗杆要去干什么，只是说，“我妈打电话过来，她买了很多东西，让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回去吃饭。”

　　祁飞抽回手上的旗杆，放到柱子旁，低声说了一句“行”。
　　张顺一眼就看到这截短旗杆，还十分顺手地拿到了自己的手上，“祁飞，你没事拿着根旗杆干什么？”
　　祁飞抬眼，语气平淡，“我说我用来打扫卫生的你信吗？”

　　“我信啊。”张顺把旗杆放在手上转了几圈，然后把旗杆头对准地上的树叶，“唰唰“得把树叶给扫下台阶，“爱护校园，从我做起。”
　　祁飞放在口袋里的手摁灭录音笔的开关，她对夏正行说，“走吧。”
　　走廊上的李萍润看了祁飞一眼，但也只是一眼，看完后就赶紧走了。

　　造作完校园卫生的张顺放下手中的旗杆，赶紧走到祁飞身旁，用神叨叨的语气开口，“祁飞，你刚才是不是准备出去帮助那位女同学，我都看见了，你是想拿旗杆去砸那个体育生是不是，我看着也气大，但你要知道，学校里可到处都是摄像头，旁边还正好是老师的办公室...”

　　说完后张顺笑了笑，“不用谢我们，都是举手之劳的提醒。”

　　祁飞从夏正行手中接过自己的背包，不明白到底是哪个脑细胞让张顺产生了她会感谢他们的错觉。
　　她冷笑了一声，“我谢谢你祖宗。”
　　夏正行垂眸看向她，“祁飞。”

　　又来了！
　　又用这种语气喊她的名字！
　　祁飞的侧脸发麻，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被人这么念过名字。
　　喊就算了，一边喊还一边盯着她干什么。

　　祁飞不自然地避开夏正行的视线，为了自己刀厂一哥的颜面，试图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但夏正行一直盯着她。
　　祁飞感觉自己都快盯破了，如果她是个温度计，估计都能直接被盯得温度升到顶头。

　　啧。
　　行吧。
　　祁飞不自然地软下语气，含糊地在嘴里说，“谢谢你们。”
　　夏正行开口，“不客气。”

　　不客气？
　　你还不客气！
　　丢失颜面的刀厂一哥祁飞在心里冷笑。
　　不就送了我一个好看的、贵的、容量大的、用起来还特别好使的...手机吗...勉强给你乖一下。

　　别蹬鼻子上脸啊，小心我把手机给你退回去！
　　祁飞持续性地在心里胡说八道。
　　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说，事实证明她和好学生犯冲，活了十八年的理论在夏正行面前全变成泡沫。
　　祁飞往旁边站了点儿，让自己和夏正行保持一定的距离。

　　夏正行的视线从祁飞的身上离开，这次落在了张顺的身上。
　　夏正行的身影高大修长，站到张顺身边，张顺莫名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看我干什么？”张顺抬起眼，试图开玩笑。
　　夏正行的视线淡漠而无声，在这目光中，张顺逐渐怂了，他耸起的肩膀慢慢塌下，眼观鼻、鼻观心，他转朝祁飞，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地对祁飞也说了一句，“不客气。”

　　张顺嘴痒，说完后非得加上什么，“不客气，我亲爱的飞飞妹...”
　　“妹妹”两个字没有说完，夏正行抬起手，手停在了张顺的后脖颈上，薄荷味的凉气把张顺冻得差点打了个抖。
　　“闭嘴。”夏正行言简意赅。
　　张顺缩起脖子低下头，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对着自己的嘴做出一个拉上拉链的姿势。

　　夏正行的手松开他后，张顺立马远离夏正行，走到祁飞的那一侧，小声地说，“少爷生气了。”

　　祁飞抬起眼，正好对上夏正行的视线，她的视线停了三秒，没看出夏正行任何生气的迹象。
　　夏正行走到祁飞身旁，“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昨天晚上晚饭没吃、夜宵没吃，今天早饭也没吃。”
　　祁飞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落了这么顿饭没吃。
　　夏正行怎么知道的？怎么对她观察得这么仔细？

　　祁飞抬起头，用狐疑的眼神看向夏正行，“你是不是...”
　　剩下的话她没说。
　　她怀疑夏正行想当她爸爸。

　　根据她对陈弗校园生活的了解，现在的初中生、高中生，似乎都特别热衷于给人当爹。
　　但看着夏正行周身的气质，也不像是会收人当儿子的人。
　　祁飞抬起眼，话到嘴边，只是散漫地开口，“少爷，我懒啊——”
　　懒得吃饭，懒得认真去生活。

　　夏正行听到祁飞拉长的尾音，手指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他再次看向祁飞。
　　而张顺则是不合时宜地插嘴，“连饭都懒得吃么？”
　　祁飞随口说，“没人喂的饭那不叫饭。”
　　张顺被逗笑了，开始自顾自地“咯咯”笑，像个在吹小号的鸭子。

　　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张顺拿起响起电话铃的手机，“喂？”
　　电话里显然是在说好消息，张顺的神情越来越高昂，祁飞眼睁睁看着张顺的脸像个被吹起来的红气球一样，越来越红，越来越胀，她突然发现张顺这人长得还真挺行为艺术的。
　　通完话后，张顺的话跟弹珠一样弹出来，“那些找我妈麻烦的社会痞子们不仅去医院给我妈赔钱，赔完钱还自己去警察局自守了！”

　　祁飞闻言看了夏正行一眼。
　　她从来没见过思想觉悟这么高的社会痞子。
　　这事估计跟这位好学生也有关系。

　　张顺显然比她知道的更多，他直接走到夏正行身旁吼出声，“爸爸！我的好爸爸！”
　　这一声出来，等公交的人都看向祁飞这个方向。
　　夏正行略微皱起眉，离张顺站得远了些。

　　祁飞觉得自己之前对初、高中生的认知出现了一些偏差。
　　这些人也不是全都热衷于让别人喊自己爸爸。
　　祁飞看向张顺。
　　也有积极地认贼作父...不是...认人做爹的。

　　张顺继续跟紧夏正行，脸上洋溢满了笑，“行哥，你要是不想认儿子，那我给少爷你当长工吧。”张顺十分狗腿子地把夏正行的背包给捧在自己怀里，“少爷，我来给您拎包。”
　　祁飞觉得夏正行脾气真挺好。
　　张顺要是冲她这么做，她估计一脚就踹过去了。
　　为什么张顺跟夏正行待在一起这么久，智商没有得到一点熏陶呢。

　　8路公交车到了，车门打开，张顺率先冲上去，祁飞本来准备最后一个上去，但夏正行站在她身后，她只能先上车。
　　放学晚高峰，车上人很多。
　　夏正行高大修长的身影跟在祁飞身后，祁飞找到一个角落站着后，他跟了过去，往那儿一站，人群和祁飞被他给隔开了。

　　这么近距离站着，祁飞非常直观地能体会到夏正行比她高了太多。
　　她甚至怀疑夏正行站得离她这么近，就是为了来显摆身高的。
　　祁飞挺直腰板，站得直了些。

　　但没过多久，她又靠到身后的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的红灯。
　　张顺挤过来，他手上拿着夏正行的书包，手又开始作痒。
　　“兹拉兹拉”——
　　祁飞垂下视线，发现张顺在慢慢地打开夏正行的背包拉链，手往里探，翻着里面的试卷。

　　拉链被拉开后，祁飞视力很好地发现背包里有好几个手机包装盒，张顺显然也摸到了。
　　夏正行顺着祁飞的视线往后看，正好看到张顺把那些还没拆包装的手机给翻出来。

　　“哦，我的少爷，”张顺怪声怪气地说，“你的书包里怎么有这么多手机？要不是我知道少爷你家有多有钱，我还以为你在倒卖手机呢。”
　　祁飞抬起眼，有些惊讶地从夏正行眼中发现些许不自然。
　　夏正行抬起手，把背包从张顺的手里拿回来，拉好拉链，背回自己的肩上。

　　“哦，少爷，请原谅我擅自打开你的背包，”张顺继续说，“我就是作业不会写，想看一眼您的解题过程，绝对没有对您的手机们产生觊觎之心，哦，少爷，你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多手机...”

　　“你能不能正常说话？”祁飞开口。
　　她怕张顺继续“哦，少爷”下次，她会忍不住踹过去。
　　好好的嘴，怎么就长在张顺身上。

　　张顺恢复成正常语气，但表情依旧揶揄，他看向夏正行笑了笑，“班长，我知道你为什么买了这么多手机，前几天你去买手机的时候跑得太急，不知道买什么，就把展柜上那一排都拿了是不是...”
　　张顺的话没能说完，夏正行抬起手拎住张顺的背包，直接把张顺给拽到一边去。

　　张顺在冲力下被拽到公交车司机旁的塑料玻璃罩旁，脸“啪”得被拍在了玻璃上，和里面的公交车司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