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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陈赋生已经假装昏迷两天了,饿得头昏眼花也不敢动。

      但是他想着再不吃饭,就算没被恶鬼吃了,也得自己饿成恶鬼了。

      陈赋生动动手指,正要爬起来,守在他身边的小厮茗兰儿连忙搀了他一把,嗷了一嗓子:
      “少……老爷醒了!”

      陈赋生睁开眼睛,这里已经不是灵堂了,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对着面前的小厮问:“有水吗?”

      茗兰儿忙倒了一杯给他,又拿了帕子给他细细擦汗:“老爷仔细呛着。”

      陈赋生警惕地看着碗里绛红色的液体,往鼻子底下嗅了嗅,没什么味道,他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哦,是茶。

      陈赋生把一杯都灌下去,看了一眼边上小厮打扮的男孩,问道:“有吃的吗?”
      茗兰儿点头:“饭菜一直叫厨师父在灶膛里煨着呢,就想着老爷醒了能吃口热的,小的这就给您端来。”

      陈赋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打发茗兰儿去端饭菜,然后自己下地绕着卧房走了两圈。

      挺好,这个身体没缺胳膊没缺腿,长得还挺帅,年纪轻轻的还有人叫他老爷。除了摆在灵堂的爹妈不老实,哪哪儿都好。陈赋生对自己的身体很满意,尤其是脸。

      江晖本人原是个冷心冷面的阎王,那张脸原本长得极冷清周正,可惜陈赋生是个跳脱的性格,对着铜镜把一张帅脸搓圆捏扁。

      陈赋生在这装昏迷的两天里,继承了江晖的记忆。

      江晖是乡绅之子,去年刚中的进士,还是探花。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江晖才二十三岁,又长得一表人才,在大殿上与那群老头站在一起分外扎眼——旁的先不提,那届的状元年纪已经六十四了,比江晖大了三轮都多。

      传胪大典之后江晖前脚才出了皇城,后脚梁太傅的帖子就送来了。第二天江晖就拜了梁阁老为老师,住进梁太傅为他准备的三进三出的四合院里。

      这四合院儿走到皇城的庆安门不过一刻钟,尤其是在翰林院下了夜值,还能一溜烟小跑回家补觉,梁太傅可真是下了血本。

      可惜梁太傅家里三个儿子没个闺女,不然江晖连媳妇都要被梁太傅操办了。

      不过梁太傅有所不知,他颇为看好的新翰林江晖,其实是个这年头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坤泽。他更想不到的是,一个坤泽居然还考上了进士当了京官。

      按理说,江晖的锦绣前程才刚开始,可最下三流的茶馆子里的茶博士都知道念两句美中不足好事多磨,江晖京城还没待热乎,他老子娘的新屋子还没来得及盖,一份千里加急的家书便送到了他手上——那份书信是家奴写的,连一句见信如唔都未来得及写,斗大的字歪七扭八,开门见山告诉这位新科探花,老爷夫人得了疠气走了。

      江晖一时间脸色惨白。

      倒不是惨白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待,江晖惨白的是另一件事儿——

      他要回家丁忧了。

      丁忧,意味他要滚回家守三年孝。庙堂之上,党羽之争瞬息万变,这三年后梁太傅这大腿是否还能抱,就不可知了。梁阁老没倒,江晖也不知三年之后他是否还记得自己这号人。梁阁老倒了,江晖也不知别人是否会因为他曾是梁阁老的党羽而轻慢他。

      更别说最糟的结果,他人在老家晒太阳,京城那边一道圣旨下来,把他一贬三千里,让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骑马都够呛的书生骑着驴去蛮荒之地吹风。

      什么叫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思虑至此,写得一手好八股的江晖挽着袖子打算写一篇声情并茂的奏折准备夺情,不料折子没写完先被皇帝一道圣旨封住了嘴,然后一脚踹回了老家。这当今圣上连圣旨都下了,梁太傅自知保不住江晖,挥挥手让他麻溜滚蛋。

      滚就滚吧,还能违抗圣旨咋地。

      江晖骑着驴,带着两个家仆,怀着各色心思,忧心忡忡地开始了自己为期三年的“假期”。

      别的都陈赋生都明白,但是这坤泽又是什么东西?

      “老爷,饭来了。”

      陈赋生转过头,只见茗兰儿已经端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来,陈赋生鼻子灵光,立刻闻出那是泡在鸡汤里蒸熟的香米,瞬间就把什么坤泽丢到了爪哇国。

      管你坤沼坤泽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酒饱饭足体力回满之后,陈赋生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儿没办。

      自己这个身体的爹娘还在灵堂摆着!

      旁的也就罢了,这可不是什么传闻里恶鬼修罗、丧尸僵尸一类的,那是地球上完全不存在的东西!不……无论是谁看见浑身绿色脓包,散发恶臭朝你扑来的东西,都……

      他是原是原主守孝那天穿过来的,陈赋生还没搞得清这是什么地方,就摸了一手散发着恶臭的绿色粘液。陈赋生随手往别的地方抹了一把,结果摸了一手软烂又凹凸不平的东西。

      陈赋生转头,与那软烂的物什四目相对。

      陈赋生花容失色。

      他非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一瞬间连耳朵都麻了,血液几乎全部都往脸上涌,心跳得又急又快,快到他想呕吐。陈赋生想要尖叫,但是连喊都喊不出来,然后他连滚带爬爬到了角落边上,最后不小心撞到了香炉晕了过去。

      此时陈赋生才回过神来,自己穿到了江晖身上,那么江晖本人,又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陈赋生打了个寒颤,又硬坳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向边上的小厮,脑内思索他的名字:“茗兰儿?”

      茗兰儿是家生子儿,十四五岁的光景,和江晖一同进京的两个小厮中的其中一个,他家四代对江家忠心耿耿。江晖原本打算等他再大一点,借个由头改了奴籍,放他去考功名。

      茗兰儿低头应着:“老爷。”

      陈赋生斟酌用词:“我一路赶回家,少说也有半个月了,太爷和太夫人怎么还……”

      茗兰儿答道:“太爷和太夫人原本是过了头七就下葬的,可是大太爷那支在婺州一带,且人丁稀疏,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来。当时府上还全是不济事的老妈子和几个不识字的门卫,就只能向等老爷回来了。”

      陈赋生沉默不语,半晌叹气道:“早点儿下葬吧,夏天肮臓东西多,别冲撞了太爷太夫人。”

      茗兰儿一一答应了,说明早就由江晖本人领着,将太爷太夫人的棺材送到江家祠堂后面的祖坟里。说着又把麻衣和白布放在床头,还将运棺材撒纸钱吹哀乐的壮丁名单一一请江晖过目。

      陈赋生草草看了一眼,便丢开手。他站起来推开门,看向生养原主二十余载的小村庄。

      居然是死一般的寂静,如果没人说话,江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记忆告诉他此村名为倚罗村,靠纺织业起家,他爹就是靠着纺织厂,娶到了江南的大小姐,生下了江晖。

      陈赋生眺望许久,问道:“我们一年前离开的时候,倚罗村也是这般光景?”

      茗兰儿嘴一撇:“小的哪里记得这些啊……小的又要照顾老爷饮食,又要照顾老爷起居,又要……”

      茗兰儿这碎嘴。陈赋生还不懂怎么像江晖一样摆官架子,于是陈赋生捂住耳朵。

      “趁太阳还没落山,我出去走走。”

      茗兰儿忙一步跟上来:“小的跟您同去?”

      陈赋生摆摆手。他可不需要有人来陪着他,他觉得这个村子不对劲。虽然当务之急就是把自己这具身体异化的爹娘给埋了,可埋了之后是否还要在这儿呆着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不会真得在这儿坐三年的牢吧?陈赋生哭丧着脸。

      “老爷?”

      行吧。陈赋生叹气,来都来了,难不成还真能一头撞死?

      他正要出门,一股淡而暧昧的香气总是绕在鼻尖挥之不去,熏得他懒懒的。

      陈赋生回过头:“屋子里是不是点了什么香?”

      茗兰儿眨眨眼:“老爷您贵人多忘事,太夫人小时候得痨病留下了病根,平日府上根本不能点香,别说香灰,连花粉都沾不得。”

      陈赋生哦了一声。

      “如今太夫人不在了,老爷您想点什么香,小的这就去买。”

      “不用麻烦……那你有没有闻见什么香味?”陈赋生问,“闻着淡淡的,有些香暖的甜味。”

      茗兰儿顿了顿:“老爷惯会说笑的,谁闻得见那个。”

      陈赋生看了一眼茗兰儿,满头问号,他举起袖口闻了闻,幽幽的香气钻进鼻腔,这气味淡归淡,但有凑近了有鼻子的人都能闻出来,怎么就闻不见了?

      抬头再看,茗兰儿已经默默退下去了。

      莫名其妙。陈赋生嘀咕了一句。

      但是贸然出门探索,陈赋生又有些后怕,他现在可没有模组捏在手心里,离开了剧本的陈赋生就是一个怂货。他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几遍,这才咳了一声,装得自己底气十足地出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傻孩子,那是你信息素的味道…
    下章我们江书生未来的相好顾道长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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