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xhxhs

13、013

　　是日，真定府的知府衙门庄严肃穆，外头看守的护卫队绕着知府衙门轮流巡逻，确保附近治安，非等闲人都不敢靠近，生怕一个不小心惊扰了里头，到时候倒霉的可是他们。

　　不同于外边的肃静，而在知府衙门里面却是一派热闹。空阔的内室有序摆了好几张大长桌子，穿着不同品阶的官服的官员来来往往。

　　“文策，你这次可是给这些考生出了个大难题。”宗正仁到桌上取了盏茶，一边喝，一边与站在长桌旁的中年男子说。

　　文策，正是丁成天的字，那长相肃穆，留着一撮须的中年男子正是真定知府。

　　宗正仁是丁成天手下第一号人物，他这个真定同知位置做了好几年了，无功无过，眼见前头上司已经回京任职了，他心里也惦记着回京的事，这个时候新任上司已经开始烧了三把火了，他要是借着这火搭上了新任上司，也就搭上了顾家的船，指不定能抓住机会回京。

　　所以他那声“文策”也没问题。

　　宗正仁知道丁成天在浙江待过，没想到他在真定主持科考的第一年就如此大胆。宗正仁一边喝茶，一边还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宗正仁并没有在江南待过，对于江南政务有所了解，可也仅此而已，他一边想，一边暗道丁成天老狐狸，哪怕他那时候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到头来还是把他排挤在外。

　　丁成天看着重新誊过的考卷，抬眼瞥了宗正仁一眼：“难是难，这天下社稷哪里不是难事？虽说是难，可也让本官看到了我们真定果真是人杰地灵，有能力的学子不在少数。”

　　谭明连忙捧场：“哈哈，大人说得对，这真定还真是人杰地灵，此人土生土长真定人，平生恐怕出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此次科考到了真定了，竟也能推出江浙大致情况，古人诚不欺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足不出户亦能知天下事。”

　　谭明绕过长桌，将手中考卷放在两人面前。

　　宗正仁放下茶盏，心下思绪万千。谭明原先出身东宫，在这真定府也有两年之久了，平时也素来低调，和同僚之间相处也算和谐，可自从丁成天到真定之后，这谭明却是日渐高调起来，凡事皆是以丁成天为先。

　　宗正仁猜测过，谭明如此作为，难道是东宫那边给的命令，果然，顾阁老的确站在了东宫那边。

　　而且丁成天外派真定这段日子，表面上看起来是被波及后推出来一条背锅的鱼，宗正仁想到丁成天上任后烧的三把火，心里有更多的猜想。

　　“的确不错。”

　　丁成天低头翻看谭明递过来的考卷，条理清晰，框架明确，尤其对于浙江情况的分析十分到位，若不是这试题出自他手中，绝无泄题可能，他都要怀疑这位考生是不是提前得到试题，早早准备了。

　　谭明笑着说：“下官对于浙江并无大人您熟悉，只是有几分浅见，既然大人都说不错，看来真的是不错。”

　　谭明这两天看了不少考卷，因为真定地处内陆，真定考生对于浙江情况了解不多，写出来的考卷都有所欠缺，所写也站不住脚。

　　而这张考卷是他目前看到最让人满意的。

　　丁成天点点头，“写的的确不错，只是……”丁成天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官员都知道什么意思。

　　因为一亩桑田或是棉花地的收益远远高于稻田，浙江农民私自将稻田改种桑田，浙江丝绸、棉花多了，对番外的海上贸易也繁荣起来，大量白银流入浙江，看似大大造福于桑民，充裕了国库，可是这同时也存在着巨大的问题，稻田逐年锐减，这就导致原本可以将大量粮食运输到全国的江南一带，转变成反而需要江苏一片将粮食运输到浙江，以致于粮价在全国的抬升，这于民于朝廷都不是什么好事。

　　甚至前几年长江下游的安徽、河南、浙江连日暴雨，导致多地发生洪灾，赈灾粮食无法及时送达，当时可谓是哀鸿遍野，如此惨状，历历在目，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这考生对于浙江情况颇为了解，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言辞上严厉批|斗了那些擅自改田的农民，再者提议朝廷对于这些行为制订一定的处罚，严厉处罚这些农民，双管齐下，减少此类情况。

　　丁成天在浙江待了近十年，亲眼见证浙江是如何发展到今日地步的，朝廷并非没有发现问题，派遣过去的官员也不知几许，只是这到了最后都是不得了之。

　　浙江是个大问题。

　　这考生还是太嫩了，是看到问题了，也提出了方法，可是也仅此而已。

　　不过丁成天还是将这份试卷另外放了出来，综合来看，属于甲等。

　　宗正仁也看了，摸着下巴，“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

　　众人不可置否。

　　宗正仁多看了几眼，不得不承认：“以下官鄙见，可担头等。”这两天看了那么多，唯独这张最为出众，各个方面皆是高出旁人许多。

　　丁成天多看了宗正仁一眼：“哦，宗大人倒是评价颇高。”

　　“不过，”丁成天从众考卷下方抽出一张，古板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本官私以为此生更胜一筹。”

　　“哦？”谭明好奇，丁成天语气笃定，想来这个更胜一筹胜的不是一星半点。他很是好奇，真的比刚才那张还好？

　　丁成天面对众人好奇的眼神，捋了捋胡须，唇边扬起意味的笑容，他坦荡将考卷递出，展开在众人，除了谭明、宗正仁，原先在一旁看热闹的官员也好奇挤在一起。

　　丁成天让开位置，走到小桌上端起茶盏，浅酌一口，热乎的茶水顺着喉咙下滑，他说：“此生虽然对于浙江情况比不上前者，但却是对于太|祖皇帝临朝时颁布的政策有几分见解，想来对于浙江也是不甚了解，可是那份见微知著的能力让本官也感叹不已，仅仅是凭借太|祖皇帝那时几项政策却是推出此时浙江大致情况，哪怕有所偏差，可也算得上差强人意。”

　　听得出来，丁成天的确很满意。

　　谭明仔细看去，果然和丁成天所说一样，细节处能发现此生所有根据几乎来源于府志和朝廷颁布的政策，更多内容都是据此的推测，若不是丁成天点出来，他可能还真的以为这些都是此生所见所闻。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诸位继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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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