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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一进许挣家的门,就听到一阵哄笑。果然是群疯子,竟在玩泼水的老套恶俗游戏。
      如他们所愿,我一进门就成了落汤鸡。
      “嘿!戴维!”一个胖得无颜面对世界饥民的男生大呼小叫着朝这边奔来,我晕死,这不正是许抗!小样儿见了美女便乐得老鼠似的,人心不古啊。当然,我说的“美女”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自然指的是我身边那个粉棠花儿似的小D。
      “哈哈,凌零你终于来了啊!”李思、LEO、杨雪、何舒一干熟得不能再熟的家伙拥上来把我裹粽子般团团包围。
      许抗拉着小D又坐又倒茶,一副殷勤巴巴的样子。
      “你们认识?”我瞅那许抗就来气,丫他哥咋就长得那么帅,而丫却一篓油,像个充气过剩的皮球,只消轻轻一戳,就炸了。
      “我和她一个班的啊!”许抗一脸无辜地说。
      什么?那……他不也和我一个班的吗?怎么以前都不知道!
      LEO拿了块干毛巾给我,说:“上个月,阿抗转你们班去了。他刚从国外回来,傻子!”
      “凌零啊,我就从没在学校见过你!不对,见过一次,好像是在我哥的美术课上吧?我说你啊,自己专业的课不上,跑艺术系蹭课干嘛?还打扮得像个纯情——”许抗吧唧吧唧说个没完,一点也不顾及我那张涨成紫黑色的脸。
      我他妈的我就差一个耳光甩过去了。杨雪拉住我,往我嘴里塞了块黄桃。她赶紧扯开话题,招呼何舒拿这拿那,一会一个苹果,一会一根香蕉,但谁都感觉到房间里弥漫着莫名的硝烟味。
      LEO向我吹胡子瞪眼,示意我收敛收敛大小姐脾气。李思更扯,他一把搂住我的脖子,色迷迷地说:“宝贝,怎么才来?想死我了!”
      许抗看着我们这干子人,呵呵呵呵地傻笑起来。他倒也神经简单,大方地一挥手,乐道:“嘿!李思,你和凌零是这种关系啊?”
      我操!整一个傻×在室!算了算了,人家傻,我犯得着生傻子的气么!这么一想,好受多了。而小D也傻里吧唧地看着我和李思,像个八卦女。
      “喂,凌零,你可真不够意思啊,这么个大美女都不介绍给哥哥我认识!”李思冲着我迎面飞来一拳头,完全不顾我还是个女的。他这人,标准的花花公子,仗着老爸有几个钱,脸蛋也算俊俏,残害了无数良家妇女。我一直想不清晰,这年头不管好姑娘坏姑娘他妈的怎么都喜欢他这种男的?
      “好了,好了,别扯啦!”我没好气地踢了这厮一脚。
      “我叫戴维,凌零的室友,请大家多多关照!”她乖巧地笑着,像日本动画片里的纯情美少女,估计她那一笑杀伤力直冲云霄。
      “咱们校新任校花!”许抗插了一句,敢情那“校花”是他们家养的,不然笑那么卖力干嘛?
      “哦?”李思靠近小D,死不要脸地套近乎,“大一的漂亮妹妹呀?嘿嘿,我叫李思,和你一个学校,高你一级,计算机系,手机号是……”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施展他的舌功,时不时发出“嘿嘿”“哈哈”的笑,□□无比。
      LEO瞟了我一眼,大有伟大领袖慰问失学儿童的风范:“先上楼换件干衣服吧,大冬天感冒可有你受的!”
      我没理他,嘿,刚才泼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感冒呢?现在猫哭耗子个P啊!——我承认,有时候,我还真是小心眼。
      杨雪、何舒上前和小D打招呼,然后就开始山聊海侃,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根本不需要编剧彩排,一来劲就演上了。没边没际地侃,从化妆品到海底世界,从高跟鞋到巴黎圣母院,从卫生巾到福莱轩……
      我换了衣服回来,她们依旧在完成未竟的神侃事业,个个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散,把一干男士撇在一旁,想插嘴也没空隙,看来场面不是一般的热闹。李思属于那种“爷们群儿里不走,娘儿们群儿里蹭痒痒”的奇人,他略施小计,便成功挤进了“女人圈”,并开始引领话题转向“小D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啊”,“小D平时去哪里上自习啊”之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问题。而许抗在语言方面可能有天生的缺陷,一张口,还没来得及把气送出去,就被几个快嘴的女生抢了话茬,于是,他落得个旁听的尴尬差使。LEO倒是镇定,独自坐在沙发上喝果汁,大模大样地翻阅五颜六色的时尚杂志。
      “不去认识一下大美女?”我笑嘻嘻地问LEO。他小子以为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副清高自恋得好像古希腊神话中那个迷上自己倒影的水仙花神。
      如我所料,他白了我一眼,悻悻地说:“管你屁事!”
      小D的耳朵很尖,她倒是大方地走过来,彬彬有礼地向LEO搭讪:“张洋学长,你好!”
      靠!张洋学长?没的我喷鼻血了!中国人有必要向小日本似的“学长”长,“学长”短的吗?矫情个啥!不过,这么矫情的话从小D的口里说出来,却成了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一样,难道是她的声音好听,还是美女的光华掩盖了矫情的造作?
      “你知道我的名字?”LEO一愣,笑了笑。他的真名几乎被人遗忘了,大家都是LEO、LEO的叫他。LEO是“狮子座”的意思,这家伙觉得狮子威风凛凛,有王者之气,便逼着大家喊他LEO。而且,他本来就是狮子座的,占用这个名字似乎也不是很过分,我们就迁就一下他吧。
      小D很认真地点点头,说:“大三的张洋学长,校会主席啊,谁不认识啊?”
      嘿哟,LEO你小子行啊,都混成知名人士了。我嘿嘿贼笑地看了那“张洋学长”一眼,嘲讽之意溢于言表。我的确听说过LEO在学校学生会混,但却不知他什么时候成会长了,几乎天天联系,也没听他说过啊。而且,一进大学就听人说校会是个是非之地,为了争名夺利而打得头破血流的大有人在,所以又懒惰又不思进取的我还是退避三舍的好,尽管LEO总是劝我入会做点有意义的事。嘿嘿,不知道什么叫“有意义的事”——帮他们拉拉赞助、跑跑腿,还是加入他们的争夺职位的战争中?这种“锻炼”机会,我不喜欢。
      “嘿,许抗,你哥呢?”我抓住胖子抗,拍了他的肥猪头一下,笑眯眯地套话。
      许抗老实巴交地指指楼上那扇关得死死的门,说:“搞他的美术创作或者睡觉或者看书吧!”
      我想,他是在写辞旧迎新的札记吧。此刻,他大概坐在书桌前,拿一支蓝色钢笔写下诸如“这一年就在画笔和白纸间溜走,充实而空白”之类的话吧?时而会抽几根烟,喷出云一样的烟圈,在橘色的灯光下妖娆成最朴质的风景。他会在札记的最后画上一朵罂粟,用花体字签上他的姓名:许挣。
      嘿嘿,我就胡思乱想吧我……
      “零啊,你和我哥很熟吗?你们怎么认识的?”许抗突然发话了——我看他是在犯傻——把我吓得双脚微微发酥。
      这里在场的除了他和小D,都知道我是怎么和许挣认识的。
      还是刚进大学不久,那天云很淡、风很轻、天很蓝、阳光很明媚,十分具备制造罗曼蒂克的因素。当时的我像只发情的野兽狂奔在东操场,跑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那时操场上的人无不对我侧目,心里面都想着这小姑娘该不会是磕错药,把兴奋剂当巧克力豆吃了吧。
      其实,我只是在发泄而已。一圈一圈地跑,累到眼冒金星、两腿跪倒在地为止。那一天,我那追求幸福和自由的父亲母亲正式宣布离婚,双双离家出走,各自开拓新天地去了,他们有情有义地丢了栋价格不菲的房子给我,并且都表示很爱很爱我,会和我保持紧密联系。我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说出“和我的银行卡保持联系就好”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看见母亲眼角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状的东西以及父亲脸部因抽搐而泛起的涟漪,我居然又笑着说了“鳄鱼的眼泪和蒙娜丽沙的微笑一样不知所谓”这样伤人不见血的话……说实话,我是个不地道的女儿,连“爸爸妈妈再见”这样本份的话都没说出口,最要命的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悔改的实际行动,即使在心里有了忏悔的觉悟。而这点觉悟还是许挣给我的。
      话说那天我跑得个昏天暗地,最后跪在操场上,气喘如牛。这个时候,许挣就像童话中的王子一样出现了,背着画夹,白衬衫、深色牛仔裤,头发长及耳垂……我虽然累得眼睛发花,但是辨别帅哥的本能还是没有退化。到现在还记得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明净的额头与高高的鼻梁形成一道深沉平和的曲线,勾勒出他脸部的大体轮廓,他的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阳下闪亮,宁静而生动;两片薄而坚毅的唇紧闭着,却又仿佛扬成一道温柔的弧。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会碰上这样一个神仙般的男子。
      我就那么傻看着他,专注地忘记喘气。如我所愿,他伸出手,扶我站起来,并且用干净、充满磁性的声音问我:“能走吗?到那边休息会吧。”
      天晓得我在他的搀扶下是怎么走到看台边的,他取下肩上的画夹,弯下腰把它放在地上,在阶梯看台上坐下,对着满脸通红的我说:“你站着吧,慢慢走几步,别忙坐。”说着,摆开他的画夹,抽出一只画笔,对着不远处扔铁饼、跳沙坑的运动者比了比,开始他的速写。我听到自己的心脏飞快地跳动,窒息的感觉寒流般一阵阵向我袭来。等到我缓过气后,我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腔,他手上一边画,口里一边回答我的问题。成功地得知他叫许挣,艺术学院新来的老师。当他说他是老师的时候,我有些惊讶,他看起来比实际要年轻。
      那天,我硬拉着许老师跑到学校外面的“麻辣烫”吃了个涕泗滂沱。他不是个恪守陈规的老师,我也不是个严于律己的学生,总之,我们聊得很开心,交换了联系方式。与他单纯地结交了一个朋友不同,我可是怀着小鬼胎,脑袋瓜子高速运转着,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和他再见面。
      冰雪聪明的我毫不费力地查到了他的上课时间、地点,从此我便成了他课堂上永远坐在第一排的“嘉宾”。在教室里听他讲威尼斯画派,讲巴洛克风格,讲印象派作品,讲超现实主义画家……“我学的文学,与美术也有相通之处”——我总是用这句话来搪塞他的疑问:你为什么逃本专业的课,跑来听我的课?
      下课后,我会乐吱吱地缠着他问一些诸如“达利的作品和弗洛伊德学说有什么联系”,“您觉得保尔·德尔沃的《熟睡的维纳斯》传达了什么思想”的问题。为了与他有话可谈,我算是下了一番功夫。他便认定我对美术有极大的兴趣,觉得以后可以考虑转专业。我为自己的私心自责不已,但是为了接近他,还是不择手段,哪怕玷污了纯净的艺术。
      半个学期下来,我和许挣老师便熟络了,按照他的说法,我们是“忘年之交”。切,他也就比我大了那么十来岁而已,充什么老啊。在他面前,除了“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不敢说,什么我都说。说我那破碎的家,说我那些狐朋狗友,说大学和中学的不同,说我以前糊里糊涂的罗曼史。而他总是很认真地倾听,时不时来一句精辟的总结。比如,我说到我那离异的父母,说他们的自私和不负责任,许挣却皱皱眉头,语重心长地说:“不要期待别人对你负责任,唯一可以对你负责的,就是你自己。”
      他的睿智和沉着,他的一举一动,完完全全成了我原本阴暗生活的亮点,他就像十几年来一直挂在我胸前的那块青玉,别人不知道,只有我自己才能体会那份贴心的深入骨髓的温暖。
      “我弟弟从国外回来了,他转到我们学校了。”有天下课后,许挣眉飞色舞地对我说。靠,果然是血浓与水啊,弟弟回来了就笑得那么灿烂,又让我激动得晕头转向了。为了走进他的生活,我和LEO一帮人把他弟弟请了出来,为他搞了个接风洗尘仪式,把许抗那胖小子乐的。当然我就有机会整晚看见许挣那张绝美的脸啦。唉,我早说了,我这个人太不单纯,满脑子都想着创造机会、接近目标。
      没人品的我啊!
      对于此事,LEO下达过N条指示,但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要么快点告诉许挣,要么放弃。杨雪和何舒都撺掇我去表白。李思呢,一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态度,只是告诫我,不要陷得太深……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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