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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第一章

      盛夏傍晚,落日熔金。

      林鹿言坐在客厅,冷眼看着爸妈忙里忙外收拾行李。
      明天这个时候,爸妈就要登上去英国的飞机。

      她的姐姐在圣安德鲁斯大学念书。孤身海外求学,加之学业压力大,姐姐数次情绪崩溃,急需爸妈过去陪伴。

      先前碍于林鹿言正值初三,面临中考,父母只能狠心按兵不动。

      现下林鹿言拿到了学海中学的录取通知,虽然比不上姐姐当年,但也是省重点,爸妈这才松口气,急急动身。

      林母这时穿过大大小小的打包箱来到林鹿言跟前,蹲下来温和道:“鹿鹿,趁晚上还有时间,妈妈陪你去把头发染回来好不好?”

      收到录取通知那天,林鹿言就染了一头粉毛回家。一贯保守的林父林母又惊又气,软硬兼施,要她染回黑发。

      拉锯战持续多日,今天启程在即,林母做最后努力。

      “你孟叔叔家是书香门第,明天他来接你,看见你这个头发,他该怎么想。”

      林鹿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妈妈,没什么情绪地轻嗤:“我管他怎么想。”

      说完,她便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走去,关上门。

      林母无奈看向紧闭的门板。

      小女儿从小跟他们不亲,性格也古怪。好在大女儿争气又听话,是他们的门面和骄傲。

      卧室内,林鹿言对着全身镜拨了拨自己的粉毛。

      其实她也更喜欢自己原来的黑直长发,很阳光很青春,太时尚的造型不适合她。

      但她就是不想染回去,起码在爸妈上飞机前不。

      他们才不在乎她粉毛好看还是黑发好看,他们只是怕别人觉得他们没教育好她,她都知道的。

      那就让他们怕着吧。

      --

      孟嘉述被大哥请到家中吃饭。

      晚饭结束后,兄弟俩坐在客厅闲叙家常,大哥孟和盛说:“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孟嘉述黑色温莎结一丝不苟,极简的白衬衣黑西裤下包裹着劲瘦颀长的躯体。

      他原本翘着腿回复手机上的工作信息,闻言便停下来,端坐看向大哥:“你说。”

      孟和盛说:“你还记得林国栋吗?”

      孟嘉述回忆了一下:“是你那个合作十几年的生意伙伴?”

      孟和盛点头,说下去:“他们夫妻俩要出国一段时间,拜托我照顾他们女儿。”

      孟嘉述浓眉微蹙,礼貌打断:“他们的女儿不是在英国上学?”

      一年前,林国栋为庆祝女儿拿到圣安德鲁斯offer,大摆宴席,邀请各路亲朋好友参加。孟嘉述因着大哥的关系,沾亲带故也在其中。

      孟和盛半抬手,笑着往下压了压,示意他继续听:“那是大女儿,他们还有个小女儿,暑假过完就上高一。”

      孟嘉述微微诧异,想起去年那场升学宴,林家明明全家都在,可他完全想不起他们家还有个小女儿,只记得林大小姐被众星拱月,耀眼得像颗深海珍珠。

      他回神,问大哥:“所以你要我帮的忙是……”

      孟和盛淡笑:“替我照顾小姑娘一段时间。”

      孟嘉述顿觉荒谬:“人家托的是你。”

      孟和盛掐掐额头:“我哪腾得出时间和精力。”

      孟嘉述一想,也是。

      他大哥是父亲和前妻所生,比他大整整十八岁。当年毕业,大哥没走父亲安排的学术路线,而是埋头创业,如今事业如日中天,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大哥还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开学高三,小女儿初三。大哥大嫂都极注重小孩教育,他大嫂是F大新传研究生学历,长子出生后,她就放下工作专心鸡娃。
      这会两个小孩就在各自房间上补习课,大嫂则和住家保姆一起,在厨房给小孩准备补品。

      这种每天打仗般的生活,确实没办法再塞进第三个小孩。

      但孟嘉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就没有亲戚,非得找你这个朋友?”

      孟和盛摇头轻叹:“林国栋夫妻都是苦出身,当年穷的时候,亲戚怕被他们拖累,都断得差不多了。后来富了,明面上恢复来往,到底有芥蒂,怎么也不放心把女儿交给那些亲戚。”

      孟嘉述心脏微妙地凹陷了一下,不由脑补出一个孤零零站在空旷房间里的小姑娘。

      他长指松了松领带,语气已不再那么断然。

      “我一个大男人,照顾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女孩,你觉得合适吗?”

      孟和盛说:“你那不是雇了住家阿姨?再说也就暑假麻烦点,等开了学,小孩住校,就每个周末回来一次。而且这小孩虽说不能跟她姐姐比,但在普通人里也算拔尖,能考进学海中学,应该是个省心的孩子。”

      孟嘉述脾气好,但并非老好人,只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省心我也没办法,我工作也挺忙,哪能事无巨细看管孩子。”

      孟和盛下意识想说等你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这么想了,可转念一想,自己这弟弟就是个爱情绝缘体,即使在最容易萌动的青春期,也从未有过任何早恋迹象,情书倒是收了几箩筐。

      这两年他本着“长兄如父”的想头,和太太一起给孟嘉述张罗过几次相亲,结果孟嘉述不是索性连面都不见,就是敷衍见一面,之后没了下文。

      搞得太太曾几次私下问他,弟弟是不是LGBT群体。

      孟和盛但愿他不是,但若真是,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想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说:“明天你请半天假,跟我一起去林家接人。令仪那有零食,你拿点放车上。明天见着小孩儿,先用零食跟她套套近乎。”

      孟嘉述有点无语:“怎么跟人贩子似的。”

      说完,他便站起身,一双长腿在偌大客厅里走动,极为招摇。

      孟和盛笑看着他:“干嘛去?”

      “找我小侄女要零食。”孟嘉述头也不回,又轻呵一声,说,“然后回家让阿姨把次卧收拾出来。”

      --

      隔天早上八点多,林鹿言吃过早饭就抓了几根香肠和一把狗粮下楼。

      一个月前,楼下来了只流浪狗,林鹿言喂了几次就喂熟了,还给它取名小流浪。放了暑假,她喂得更勤,早中晚各一次。

      在花坛边找到小流浪,刚把狗粮撒地上,恰好同幢一对中年夫妻带儿子去上补习班。

      女人一见她就亲切招呼:“鹿鹿,又在喂狗呢。”

      林鹿言蹲在地上回头,嘴角扬起弧:“是啊,刘阿姨。”

      刘阿姨看向儿子,又指指林鹿言:“你鹿鹿姐姐刚拿到了学海中学的录取通知,你要多向人家学习,争取明年也能上个省重点。”

      男生边走边顶嘴:“那鹿鹿还染头发呢,你咋不许我染?”

      刘阿姨一巴掌拍儿子厚实的背上:“你要能进学海,别说染头发,裸|奔我都不管你。”

      男生立马撇嘴:“人家那是基因好,你看鹿鹿她姐,比她厉害多了。咱家什么基因啊,你就要我考进学海!”

      一家三口越走越远,之后好像又传来女人的骂声和男人笑呵呵劝和的声音,具体的林鹿言听不清了。

      她蹲在那里专心喂小狗。

      过了会又走过几个认识的爷爷奶奶,都恭喜她进了学海中学,然后笑着鼓励她向姐姐看齐。

      林鹿言摸摸小流浪的头,无端想起小时候跟姐姐一起去超市。
      姐姐比她高出许多,又走在前面。
      夕阳将姐姐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刚好走在姐姐的影子里。

      --

      日头升高时,小流浪要回它犄角旮旯的“家”里了。

      林鹿言跟它告别的时间比往常长了许多,但终归还是得上楼。不是没想过要收养小流浪,但妈妈狗毛过敏,而现在她自己都要去别人家寄宿,她也就没提这个事。

      跨出电梯,林鹿言发现自家大门敞开着,从里头传出低低的谈笑声。

      她意识到什么,在门口踌躇一会,才抿唇走进去。

      妈妈第一个看见她,视线扫过她的粉毛,流露些微尴尬。但妈妈还是若无其事地笑着,过来牵她:“鹿鹿,快跟你孟叔叔打个招呼。”

      坐在沙发上跟林父聊天的孟和盛转头看过来,目光在她头发上稍顿,而后和蔼笑道:“都长这么大了。上回你姐姐升学宴见到你,才这么高。”

      他抬手比了个高度。

      林鹿言被妈妈牵到他跟前:“孟叔叔。”

      他们应当已经交接完毕,又闲聊几句,三个大人便站了起来。

      林母将林鹿言的行李箱拖过来,另只手拎着她的书包。

      林父这时扭头寻人:“嘉述去哪了?”

      话音刚落,大门口传来皮鞋轻踏地板的脚步声。林鹿言下意识回头,和三个大人齐齐将目光投向门外。

      “刚去外面接了个电话。”
      门口的男人声音清越。

      他穿着一件暖杏色或者说偏卡其色的衬衣,西裤笔挺,黑色皮鞋锃亮。他白皙的面庞与孟和盛有几分相似,但明显更为年轻紧致,轮廓和五官也格外立体。

      孟嘉述闲散地看过来,视线很快聚焦在林鹿言身上,一眼被她头发吸引,而后微妙地扯了扯嘴角。

      林鹿言微怔,男人长身玉立,过分吸睛,轻易就将她目光牢牢锁住。
      她觉得他年轻又年长,不知该如何具述他的气质,因为已经超出了她的词汇量。
      但他朝她走过来时,她莫名想起了一首诗——

      冷艳全欺雪,馀香乍入衣。
      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

      他像春满枝头的梨花。

      林母躬身为她介绍:“这是你孟叔叔的弟弟,爸爸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就要拜托他照顾你了。”

      林鹿言看向妈妈,不明所以:“不是去孟叔叔家?”

      林母说:“孟叔叔家还有两个小孩,高三和初三,你去了怕你们互相影响,所以孟叔叔把你托付给他亲弟弟了。”
      又推推她肩膀,“快叫人。”

      林鹿言微微瞠目,胸线剧烈起伏了一下,喉间顷刻像被棉花堵住。

      她觉得大人们好像在玩击鼓传花,她就是他们手里那个“花”,谁都怕接到她。

      她扭头望向孟嘉述,抿住唇没有吭声。

      孟嘉述不由多看她一眼。
      除了扎成马尾的一头粉毛有点夸张外,她身上的白T牛仔裤,倒是淳朴的学生模样,没打耳洞,也没戴任何成人化的配饰。

      他笑了一下,说:“按辈分,你也可以叫我叔叔。”

      林鹿言只倔倔看他,一双大眼清澈剔透,很容易从中望到警惕和抵触。

      这让孟嘉述想起以前上学时去流浪动物救助中心做志愿者,里头刚被救助回来的小动物也是这种眼神。

      林父林母顿觉窘迫,林父指责:“真是越大越不会喊人!”

      孟嘉述看向林父,温文道:“没关系,有些小孩就是慢热。”
      又看向林母手边的行李箱,说,“行李就这些,还有别的吗?”

      林母说:“没了,剩下就是她的书。晚点我们走之前快递会过来,直接寄到你那去。”

      孟嘉述点点头,接过箱子和书包,又看回林鹿言:“那就下楼吧。”

      一行人来到楼下,孟嘉述打开后备箱,先把书包放角落,再一手提起箱子,另只手在底下托了一把,把行李箱一起塞了进去。

      道别后,孟嘉述带林鹿言上车。

      还没扣上安全带,他就先拿过中控台的消毒湿巾,抽出一张,细细擦手。

      林鹿言古怪扫了他一眼,心说她箱子哪脏了,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车窗外的爸妈吸引。

      他们正站在路边与孟和盛握手告别,孟和盛还要赶去公司开会,不和孟嘉述林鹿言同路。

      爸妈都没看她。

      耳畔这时传来孟嘉述的声音:“还有什么要跟父母说的吗?”

      林鹿言快速收回视线,冷淡抱起双臂:“没有。”

      孟嘉述微顿,两手搭在方向盘上,说:“那我开车了?”

      林鹿言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只发出一声鼻音:“嗯。”

      孟嘉述看她两眼,想了想,还是打开音频挑选了几首曲子,这才发动车子,慢慢挪车出库。

      轻快民谣稀释心中低落时,林鹿言一顿,本能地看了眼孟嘉述。

      男人无波无澜地开着车,仿佛这只是他的无意之举。

      林鹿言眨了眨眼,想问又没问,再度扭头看向窗外。

      父母的身影已经不见,但反光镜中却看到她的小流浪在追着车狂奔。
      小狗身上打结的灰毛集体迎风往后倒,原本上卷的尾巴此时也像根笔直向后压的旗杆。

      林鹿言蓦地坐直了身体。

      孟嘉述留意到她的异常,踩了踩刹车减速:“怎么了?落东西了?”

      反光镜中,小流浪慢慢停下来,坐在原地,吐出舌头哈着气望向车子离开的方向。

      林鹿言突然来了表达欲,示意孟嘉述看反光镜,像是介绍自己的朋友:“它叫小流浪。”
      又说,“它目送我们的样子,好像个人哦。”

  •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开《只恋你》,麻烦宝贝们移步专栏点个收藏吧~大致是个女主先婚后爱,男主暗恋成真的故事,以下文案:
    楚觅被渣男劈腿,还遭家人嘲讽连个男人都抓不住。
    悲愤之际,曾经的高中同学温昱安突然问她:“要不要跟我结婚?”
    楚觅目瞪口呆。
    她虽有幸与温昱安同窗三年,但三年里,他们并无交集。
    温昱安含着金汤匙出生,相貌成就样样顶尖;而她不过是个普通社畜,家境平凡,自知连做灰姑娘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婚,她不敢结。
    楚觅正要拒绝。
    温昱安忽然补充:“协议结婚,婚后各干各的,长辈面前装装样子就好。”
    --
    婚后。
    楚觅意外在书房翻到一本日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对她的情愫,日期贯穿高中三年。
    “你……怎么没告诉我?”
    她讷讷望着走进书房的温昱安。
    “告诉你这些做什么,讨要同情分么?”
    温昱安从她手中抽走日记,合起来,语气平静,“大活人跟你朝夕相处,还需要你通过陈年日记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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