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戚顾]朝夕见》姓猴的

16、end

　　16

　　死黑。

　　死静。

　　死亡一般的黑暗。

　　死亡一般的宁静。

　　死亡有多黑暗，多宁静？

　　不知道，因为我们都是活着的人，死亡到底有多黑，有多静，那只有死人才知道。

　　但现在戚少商就有这样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现在便是在这黑暗中等待着，等待着轮回超生。

　　再敏锐的眼睛在这样的黑暗中也无济于事，但他却还是瞪大了双眼，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像昆虫的触角，感受中着空气中任何微小的变动——因为他知道敌人也许就在他的旁边，现在正在虎视耽耽的注视着他们，准备杀死他们。

　　这样的黑暗总是能让人精神紧张。

　　这是敌人设好的一个圈套，想让他们在这长长的隧道中耗尽所有的心力。

　　一只手斜里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有些微冷、纤长，但却有力的手，顾惜朝的手。

　　握着顾惜朝的手，戚少商嘴角上扬，微微的笑了。

　　自已手心中的热力源源的顺着那微凉的手传递过去。

　　身边人轻轻的回握了他一下。

　　心意相通。

　　就算是死，那又怎样？

　　就算是等待着轮回超生，那又怎样？

　　末来的末知，末知的命运，命运中的危险。

　　都不如身边人这轻轻一握。

　　一瞬间戚少商突然能够理解张云武说他拉着自己意中人的手走在这黑暗隧道时的感觉——就像走在云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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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中很冷，空气中带着阴冷潮湿的腐败泥土气息。

　　张云武也在这黑暗中向前走着，高一脚浅一脚，他突然觉得害怕，上次的记忆突然如潮水一般的涌入脑海。他紧紧跟着阎王手却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张云武只觉得腰腿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便在地上摸索着向前爬行。突然，他摸到了一双脚，禁不住大喜，以为是其他三人中的一人，便扶着那人的腿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却觉得不对劲了，这个人竟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甚至，他都感觉不到那人的呼吸。

　　这，真的是个人？

　　强烈的恐惧和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他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还带着火绳，他掏出了火绳，对着那火头吹了一口气，火星点点，慢慢的燃起来了，前方却传来阎王手的一声大喊：“不能点火！！！”

　　可是已经太迟了，他已经来得及看到眼前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排人，也许已经不能再称之他们为人，因为他们的脸都已经是青灰色的，瞳孔灰蒙蒙已经散开，那是一排的死人！紧紧的贴在洞穴墙壁上，青色的脸映着火光，那双灰白的眼竟转动起来。

　　火绳落在地上，迅速的熄灭了，但就借着那微弱的余光，戚少商还是看到了张云武被蜂拥而上的那些不能再被称之为人的人撕扯成碎片。

　　隧道中又恢复了黑暗却已经不再宁静，戚少商已经感觉到周围有东西向他们围了过来。

　　金风迅雷与逆水寒同时出鞘，戚少商大喝：“阎王手，跟在我们身后！”

　　这就像一场恶梦，戚少商和顾惜朝一辈子都没有打过像这样的一场仗。

　　手中的剑已经不再像剑，而就像是一把切菜的刀，而他们的敌人也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与疼痛，踩着自己倒下同伴的身体前仆后继，砍完一排又上来一排。

　　戚少商与顾惜朝向前冲着，也不知冲了有多远，只觉得被他们砍断的手臂冷的腥粘的血液、内脏从四面八方的迸溅在自己的头脸、身上。

　　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戚少商回手扯了阎王手，与顾惜朝飞身向那亮光处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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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害怕有人暗算，戚少商和顾惜朝都是在地上滚了两滚才停下身形背靠着背，缓缓站了起来。

　　戚少商低头看了看阎王手，满脸血污，一双大眼却还灵动眨啊眨的，倒是一点伤都没受。

　　这便是张云武所说的那个神殿了。

　　竟一个人也没有，三个人心里都打了一个突，难道刚才在隧道中攻击他们的那群“人”便是今天连云寨的弟兄们所看到的村众？也许……也许那十五个弟兄已经……

　　戚少商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绝不原谅这件事情的主谋！他们竟然利用无辜的村民！他们究竟将人的生命当做什么？！

　　他们都没有多少喘息的机会。

　　神殿内突然有烟气萦绕，一阵用着奇异语言念诵着的经文声在空洞的神殿里回荡，四面八方传来回音，声音越来越大。

　　“什么人？休再装神弄鬼！！”大喝一声，顾惜朝人已掠起，鹏鸟般向神殿正中石壁上的石龛中刺去。

　　一道白光从石龛中射出，顾惜朝早有准备，用剑一挡，只听得当的一声响，那白光触到金风迅雷竟马上蒸腾成了一股青烟。

　　白光射出的同时，一道黑影也从那石龛中疾驰而出，双手指甲如勾闪着幽幽蓝光向顾惜朝抓去，戚少商双手持剑一拔一荡，将那黑衣人甩了出去，那黑衣人被戚少商甩出，竟顺着那力道轻飘飘的飞到了半空，口里嘎嘎笑着，笑声如有一口痰卡在喉间，不上不下，格格做响让人听了全身发瘮：“戚少商，顾惜朝……你们终于来了~~”

　　戚少商望着那半空中的黑衣人，心中一阵发寒，刚才他那一甩已是使出全力，但那剑碰到黑衣人时却如果只挂住了一件衣服般，浑然没有感觉到重量。

　　他往前踏了一步，盯着黑衣人轻声对身边的顾惜朝与阎王手道：“我来拖住他，你们两个快到后面去救铁二爷！”

　　“不行！”顾惜朝踏前一步，眼睛也死盯着那个黑衣人：“他竟然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两个并肩做战！”

　　“杀这样一个货色。”戚少商挑眉，斜斜看着顾惜朝笑：“还用得着你顾公子出手，我戚少商一人足矣！快和阎王手去救铁二爷！！”话音说到中途，他人已经举剑向空中的黑衣人冲了过去。

　　咬紧牙关，望了望已于半空中与黑衣人纠打的戚少商，顾惜朝转身和阎王手向那个巨大的石龛中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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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顾惜朝一边用剑挡住又一个少女的攻击，一边问阎王手。

　　阎王手手臂也受了伤，一边用嘴往外吸着青黑色的血一边给铁手诊脉，掏了一颗药丸放入铁手口中，大声冲顾惜朝道：“还能挺一个时辰！你别和那几个女的缠了！她们都已经被摄了魂魄，救过来也是行尸走肉活死人！！”

　　闻言长剑灌气横挥，将那几个女子全都横扫了出去，顾惜朝拉起背着铁手的阎王手，返身向来路杀去。

　　戚少商站在地上，腰板还挺得笔直，但一口鲜血终于没有忍住，从嘴角流了下来。

　　那黑衣人依然在半空中飘浮着。

　　戚少商已经斩断了他一手一足，酱紫色的污血从黑衣人的伤口中流出，他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相反那血好像还更刺激了他，使他的攻击力比刚才还要迅猛！

　　戚少商眼角抽动，被黑衣人的指甲所抓过的前胸和上臂现在已经开始发麻，刚刚自己豁出去露出前胸空门硬受了他一掌，而将那黑衣人一剑穿心，可那黑衣人现在却还活着，还是怪笑着浮于半空之中。

　　戚少商突然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这个黑衣人也许早就已经死了，跟自己对打的只是一个躯壳，一个被人操纵着的傀儡。

　　傀儡？戚少商笑了，既然是受人操纵的傀儡，就势必要有扯动着他的线，有线便是有迹可寻。

　　戚少商喘息着望着那飘浮在半空中的黑衣人，举剑冲了过去，可就在跃起的一瞬间却以电光火石的速度转过身来向自己斜背后的一块猴形石尊猛地刺了下去！

　　血喷了出来，喷了戚少商一头一脸，一个鹅卵大小的石桃从石猴手中滚落下来。戚少商运气一掌扫了过去，石桃化为粉沫，已飞扑到戚少商脑后的黑衣人发出绝望的一声惨叫，从指甲开始变化，与那石球一样逐渐化成一片灰烬。

　　“为，为什么……”那石猴竟然动了，全身抽搐着，声音中充满不信。逐渐伸展开肢体，竟是一个如七八岁童子一般高矮的全身肤色铁灰的成年男子。

　　他一直无声无息的蹲在石龛的左边，乍一看，便如真正的石猴一般，他一直操纵着黑子，让人以为黑子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当他们和黑子已经拼得力竭之时，他再出手暗算，他用这一招已经杀死暗算了无数武林高手，这一次，他以为他也是可以得手的……。

　　戚少商看着他：“太明显了，那黑衣人只是在半空飘浮着引我上去，如果我背对着你他便绝对不会攻击……你太惜命了，如果你早一点出手暗算我，也许我现在已经死在你们手中了……”

　　如此明显，而我竟现在才发现。

　　一丝笑意浮上嘴角，若是惜朝，他一定早就发现了……

　　石人怨毒地看着戚少商：“戚少商！你不要得意……这只是一个开始！”说完竟开始大笑起来，身体突然一震，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了一般，一张脸涨得通红，身子像被人吹了气，逐渐膨胀起来，竟将他那如七八岁孩童的身体吹得如头老牛般大小。

　　“少商！”顾惜朝和阎王手架着铁手出现在石龛口，戚少商剑尖一甩，将那石人爆胀的身体向石殿相反方向甩去，同时飞身掠到石龛口，一把将顾惜朝他们搪了进去，用自己的身体将石龛口堵上。

　　顾惜朝眼前只看到戚少商焦急的脸越来越近，紧接着便是眼前一暗，只听得神殿内轰隆一声巨响，只震得石龛内的石道内石块碎屑劈里啪啦的往下落。

　　“戚少商！”顾惜朝伸手去拉戚少商，手指还没有碰到，戚少商却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戚少商！”顾惜朝跃出石龛，看清倒在地上的戚少商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戚少商胸色青白，后背已被炸得血肉模糊，焦黑一片，想扶起戚少商却只拖着他的手不敢动他：“戚少商！”

　　阎王手背着铁手连滚带爬的从石龛里也跳了下来，用手指压着戚少商的脖子探了探脉：“没事！”他拉着顾惜朝：“死不了！”

　　又发出一阵巨响，整个神山仿佛都在颤动，顾惜朝向神殿顶口望去，那里已出现了裂痕，刚才那一震竟是把支撑这整个神殿的正中央的主石柱给震裂了。

　　当下脱了衣服将戚少商绑在身后，拉着架着铁手的阎王手向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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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口，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人，辗转呻吟着。

　　大部分是戚少商以前的旧部，脸色发青，很明显的全部是中了毒。

　　顾惜朝大怒：“谁让你们来了？！”

　　一个汉子抬起头，正是那个引他们进连云寨的刘小二，脸色发青，手脚痉挛颤抖着指向洞口道：“穆寨主……穆寨主刚、刚进去还没出……”一口气上不来，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顾惜朝闻言紧咬牙关：“成事不足！！”

　　奔到洞口，里面烟尘滚滚，远远能听到间中有石块不停滚落的轰轰声，回头喝道：“阎王手，他二人怎样？！”

　　阎王手刚刚已经给戚少商和铁手服了解药，用银针刺了穴放了毒血，所幸戚少商和铁手体内都有一元正气没有伤到心脉，现在正左右手各捏着一个的脉门，给他们渡气引气。
　　阎王手内功不深，渡气时根本不敢张口说话，一张脸憋得发紫，只是拼命点着头，意思都有救，没问题。

　　顾惜朝转头向隧道内冲了进去，远远扔下来一句话：“戚少商惹是醒了，别告诉他我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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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鸠平满头是血和灰，左腿握是已经折了，鲜血直冒疼得钻心，却拄着丈八枪，摸着岩壁踉呛着还往洞里走。

　　他在寨子里实在等不下去了，便找了以前戚少商的旧部，有三四十人，将姜思全暗里捆了，偷偷跑下山来想帮戚少商一把。

　　到了洞口，他还留了个心眼，对那些兄弟们说：“这里面我功夫最好，我进去帮大当家的，你们在外面好好守着，接应我们，别让这伙装神弄鬼的兔崽子们跑了！”

　　他提着火把走了进去，往里走了不远便看到了地上的村民们成堆的死尸，在里面终于发现了一个多时辰前去找铁手的十五个兄弟的尸体，死状莫明恐怖，只看得穆鸠平心惊肉跳又气又怒，拎着枪便开始往里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哎哟一声。

　　拿火把一照，只见一个大姑娘捂着头，正从那尸体堆里慢慢爬起，见到身周的尸体又呀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捂着眼开始尖叫。

　　觉得这姑娘可能是被恶人抢来藏在这山里的可怜人，穆鸠平便走过去扶起那姑娘道：“姑娘你别怕，我是连云寨的，这次来就是专程来救你们，收拾这批恶人的！”

　　那姑娘吓得不敢睁睛只是胡乱点着头。穆鸠平便拉着她举着火把又往山外走，打算把她先送到外面自己再折回来。

　　他拉着姑娘的手，往回走，突然发现这姑娘的手竟是冰凉凉的，透着的寒气竟使自己的手指都变得冰冷，他还想，真可怜，让人给吓得手脚发冷，刚想回头安慰她几句，半转的头就看到了火光映在石壁上的他和那个姑娘的影子。

　　他看到那个姑娘双手如爪，竟向他的后脑抓来！

　　穆鸠平飞起一脚，将那姑娘踢了出去，正要欺前与她撕打，从山洞深处传来一声巨响，随之便是整个山洞都在摇晃，石块从上面砸了下来，将他砸晕了过去。

　　穆鸠平躺在地上不知昏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火把早就已经被落石压灭，自己的左腿也被压在了石块下面。

　　捂着头，从怀里摸出火绳吹着，他一点一点往里挪，心里只有：“大当家的！你可不能出事！”（那个……有人写穆戚或戚穆吗？被小顾挥剑追杀逃走中）

　　躲避着落石向前走着，却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穆鸠平？！穆鸠平？！”

　　听声音竟还有几分熟悉，穆鸠平忙应着：“哎！这儿呐！！”一道黑影掠了过来，就着火绳了光线一看，竟是满头满脸血污和灰尘，只着了一件中衣，要多狼狈便多狼狈的顾惜朝！

　　顾惜朝？穆鸠平愣了愣，他做梦也没想到来找自己的竟是顾惜朝！
　　“大当家的呢？！大当家的在哪？是不是被你害死了？！”

　　“戚少商早出去了！”顾惜朝气青了脸“快跟我走，这洞要塌了！”

　　“我不跟你走！”穆鸠平举起丈八长枪，指着顾惜朝：“我不用你救！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们连云寨那么多弟兄都死在你手上，现在又装什么好人来救我？！”他眯起眼大笑：“现在大当家的不在，天意！这是天意！我老八出不去！你顾惜朝也别想活着出去！你和我一起死了吧！！”

　　举□□了过来，顾惜朝金风迅雷如闪电出手，穆鸠平长枪登时一分为二，啪啪给他点了穴，将穆鸠平往背上一扛，就往出口跑。

　　穆鸠平大头朝下哇哇大叫：“顾惜朝！你这狗贼！放下我，让你救，我宁愿死！！”

　　“住口！”金风迅雷剑劈开一块砸下来的大石，顾惜朝顿也不顿向前飞奔：“你少往脸上贴金了！要不是你死了戚少商会伤心，我才懒得进来救你！！”

　　又拔开一块巨石，血已从顾惜朝虎口处渗出。

　　落石越来越密轰鸣声越来越响。

　　顾惜朝咬牙冲得更急：“我们谁也不能死在这里！！”

　　一块巨石当头砸下

　　戚少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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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少商猛地睁开双眼：“惜朝！哎哟……”眼前是褥子，自己竟是趴着的，一动全身哪都疼：“惜朝！顾惜朝！”

　　“别叫……”阎王手鬼似的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从他面前飘过来：“看你左边。”
　　转头向左，顾惜朝静静躺在自己左边一臂远处。当时便松了一口气，但又马上紧张道：“他受了伤？重不重，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失血过去……你脸色其实比他好不了多少……都跟鬼似的……还不是为了救你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弟……他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忙又加了一句：“当然，只是差一点~~有我阎王手在~放心吧，现在只是睡着了而已。”

　　放心的垂下头，又抬起：“铁二爷呢？”

　　“看你右边。”

　　转头向右，铁手早就已经醒过来了，虽然还有些病容但脸色已如常人，正站在他身旁，见戚少商转过头来，忙扶着他道：“戚兄弟……你伤还没好，别动得太大力……这次多亏了戚兄弟，顾惜朝和这位阎兄弟，要不然，我铁手现在已葬身于那山腹之中了！”复又满脸歉愧之意：“都怪我冲动行事……连累了大家！”

　　戚少商想还礼，一动却又扯动了伤口，忍不住咧嘴，苦笑道：“铁二爷可别这么说……二爷也是担心百姓的安慰，要不然断不会着了敌人的道儿。”

　　“行了，别打官腔假客套了！来喝点粥，你都晕三天了！”阎王手让一个兄弟端上来一碗粥喂戚少商，自己在一旁看看戚少商又看看顾惜朝，嘿嘿的笑：“你看我多聪明~~就怕你们两个谁醒过来就问东问西的，还得挣扎着去看看对方，这多好！全把你们放桌子上！方便治疗，你们想看对方也容易！”

　　戚少商趴着喝粥，怎么找角度喝都别扭，但也真是饿了，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还不放心，抬眼又问道：“对了，老八呢？怎么不见他？”

　　“大当家的。”嗡声嗡气，穆鸠平拄着个拐，头上包扎着，眼睛红红的走过来打了声招呼，眼睛却一直躲闪着不看戚少商，嘟着嘴，竟一转身，一瘸一拐的跑了。

　　“怎么回事？”戚少商问大伙，众人纷纷低头，咳了一声，阎王手道：“这个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告诉你。”

　　左边顾惜朝微微动了一下，低低唔了一声，戚少商忙住了话头，向他望了过去唤着：“惜朝？”

　　只见顾惜朝睫毛颤动，眼睛缓缓张开来。

　　“惜朝！”戚少商也不顾身上有伤，手脚并用往顾惜朝那边爬了过去，拉着他的手，又唤了一声

　　“惜朝！”

　　顾惜朝转动眼珠，好半天才将眼神定在戚少商脸上，定定的看了一会，嘴角上扬，轻声道：“少……商……”

　　带着笑意，双眼竟又缓缓闭上

　　“惜朝！”戚少商大惊：“惜朝，你睁开眼睛！”咬牙向阎王手怒喝：“阎王手！他……”

　　“他睡着了！”阎王手连忙接话，往后缩了缩，心道这戚少商幸好不是皇帝，要是的话肯定也是个昏君暴君，肯定是那种爱妃死了太医你也别活全部跟着陪葬的那种类型。那不是明摆着的吗，虽然顾惜朝他脸色苍白，但呼吸多沉稳多平畅多均匀啊~~~阎王手叹气。

　　“睡，睡着了？”戚少商一张脸又像哭，又像笑，又像惊，又像怒的就定在了那，终于，刚才的剧烈运动和精神波动也消耗光了他仅有的那点力气，头一歪，他也睡过去了。

　　铁手看着阎王手，一脸疑问：“他们……”

　　阎王手闪人：“这事你别问我，说人闲话会被马踢的~~以后你自个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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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走出大帐，戚少商眯起了眼睛。

　　这就是边城，风大，日头毒。

　　白亮的日光就像针，刺得人眼睛生疼。

　　大帐前站了一群的人，领头的是

　　穆鸠平。

　　戚少商望着他们：该来的终归会来，该面对的终归还要面对。

　　仰望万里长空，戚少商长长的吸入一口气，闭上眼，跪了下来。

　　“戚少商？”

　　“铁二爷！”戚少不回头：“这是我和兄弟们之间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

　　“大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连云寨的弟兄们一看全懵了，黑压压的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我戚少商已经不是连云寨的大寨主了，我也没有资格再做连云寨的大寨主，但我戚少商却还是要向兄弟们提出一个不情之情！”戚少商咬牙“……请你们放过顾惜朝！”

　　一片宁静，戚少商的声音清清朗朗的传了出去，谁也没有料到戚少商跪下来竟是让他们放了顾惜朝。

　　“我戚少商自知欠弟兄们太多……”张了张口，最终却只是咬住了嘴唇，当啷一声抽出逆水寒：“我戚少商今日便自断一臂！”青白剑光，毫不留势向右臂砍去

　　众人惊呼，纷纷抢上，但已来不及。

　　剑锋入肉三分，戚少商的话没有说完，他的剑也再砍不下去

　　鲜红的血顺着剑刃流下，混入了戚少商肩膀的伤口中，一时之间，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血。

　　顾惜朝空手握着剑刃，冷冷的看着戚少商，狠命一扯，将剑从戚少商手中抽了出来，扔在地上

　　跨前几步，迎着连云寨的众人，顾惜朝直直跪了下去

　　“我顾惜朝做了太多的恶事，杀了太多的无辜之人，自知罪行擢发难数，无可饶恕……”

　　“杀人者偿命，实乃天经地意，本该将我这一条烂命让诸位兄弟拿去而无任何怨言。”

　　“但今天，我顾惜朝腆面跪地，请求各位放过顾惜朝一命，因为……因为我现在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我不能舍下他而去……没有了我，我相信他也不会独活……我……”

　　语塞，却转头向戚少商望去，戚少商望着他微微笑着

　　两人双双向下拜了下去。

　　皇天后土，连云寨的各位英灵，我戚少商，我顾惜朝，今借天地诸灵之名，以血为盟，今生今世，朝夕相守，不弃不离。

　　“大当家的！”穆鸠平泪流满面，向前爬着来到戚少商面前，拉起戚少商的头：“大当家的，你别这样……你这是在折杀我们兄弟啊……我们不杀他了，我们不杀他了！！”

　　“我们这一众兄弟，永远都拿你当我们连云寨的大当家啊！！”

　　“对！永远都是我们连云寨的大当家的！”人群喊叫起来了。

　　满山满野，都是这帮热血汉子的叫声，顺着那风传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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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城往京的官道上，行着一辆马车。

　　马车内顾惜朝懒懒倚在戚少商怀里，吃着戚少商喂给他的干枣子。

　　“太甜了，”皱眉道：“不想吃了。”

　　“再吃一粒，来来，补血的，再吃一粒~~~”又往顾惜朝口中塞了一粒，戚少商抚着怀中人皱起的眉间：“惜朝……我听阎王手说，老八和连云寨四十几个弟兄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

　　闭上眼，顾惜朝没答话，戚少商抱着他却不依不饶。

　　“听说那些兄弟都中了毒，只有你这个曾经中过毒的人的血做药引子才能救得了他们，结果你就一口气割出一碗血来沾药喂他们吃，有人不吃，你就踢他们，把他们好一顿打，还骂他们说：‘你们不是戚少商的好兄弟么？你们死了，就不怕戚少商会伤心？’”

　　用手摸着顾惜朝缠着白布的右腕，心中有些疼，却更多的是甜蜜。

　　“阎王手这个大嘴公……”心里咒了句，顾惜朝侧过头不看戚少商。

　　马车有点颠，戚少商将顾惜朝搂得更紧

　　“惜朝……”
　　“嗯？”
　　“惜朝……”
　　“什么？”
　　“惜朝~~”
　　“……”
　　“惜……
　　“有话快说，没话闭嘴！”青筋

　　“我喜欢你。”青筋没了，怀里的人也没了声音，颊上突地飞上了两朵红云，却依然闭着眼不看他，掩饰似地又皱起了眉毛。

　　戚少商看着他脸上的红云和皱起的眉，低头伏在他耳边轻轻问道：“那枣子，真有那么甜吗？”

　　睫毛抖了抖，顾惜朝张开了眼，向他望来，眼角红红的，目光如水，开口道：“甜不甜，自己吃一粒不就知道了？”

　　“那我现在就尝尝……”挑眉坏笑着，戚少商低下头，吻住了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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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外

　　铁手赶着车，阎王手坐在他身边讲得口沫横飞：

　　“……那才叫惊险呐！铁二爷您当时就是中毒晕了，要不然你就能看我双手双脚对付敌人的英姿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