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野》橘萝

9、Chapter.09

　　《过野》/Chapter 09

　　初一那会儿，云织被陈素薇以工作忙的理由，安排去上芜念书。

　　云织认识了唯一的朋友，叫谢婉凝。

　　那时候，云织过于单纯了，从来没想过她会被朋友背叛和算计。

　　二〇〇三年的六月夏天。

　　“织织，我来例假了，你能陪我一起去买卫生棉吗？我一个人去，有点儿害怕。”
　　正在复习期末考的云织被谢婉凝叫出去。
　　云织见谢婉凝脸色苍白，有些担心：“好，我陪你去。”

　　……

　　漆黑深夜，杂草丛生的废弃景区大楼。

　　风从破了口的窗户钻进来，窗户吱吱呀呀作响，破旧不堪的窗帘在半空中翻飞扑腾，发出刷啦的声音。

　　屋内昏暗的灯光。

　　“烈哥，这妞儿也太傻了，也真是好骗，婉凝姐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她真信了。”
　　“先前追她，老子是给足了面子，她执拗清高得很。非要我强来。”
　　“烈哥，今晚你爽一下，我也试试呗。”
　　“滚。”

　　就在林烈走到晕倒的少女面前时，谢婉凝忍不住叫住他：“林烈，你真的要那样做吗？”
　　林烈脚步停下，扭头，故意反问说：“做什么？”
　　谢婉凝握拳，咬牙：“云织，她还小，你不能那样对她。”
　　林烈沉下脸：“你管太多了。”

　　“婉凝姐，走吧，你知道烈哥脾气的。”
　　跟班见情况不对劲儿，悻悻然拉着谢婉凝离开。

　　直至窗外传来一阵机车渐行渐远的声音。

　　屋内只剩下林烈和云织。

　　肮脏的手滑过云织的校服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和雪白沟壑。

　　云织微微动了眼皮，头疼欲裂，缓缓睁开眼，那张脸映入眼睑，手竟然在她身上抚摸游走。

　　“醒了？”林烈问。
　　“林烈，你要做什么？”云织立刻警惕性地往后缩。
　　“干/你。”
　　那只恶心的手攀上了她的肩膀，让她恶心作呕。

　　她害怕极了，绷紧的弦一下子断开，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逃。

　　“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
　　云织疯狂地推开他，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拼了命地往出口跑，耳边撕裂的风刮得她浑身疼，大口大口地呼吸来缓解手脚的酸麻。

　　她颤抖着手，掏出翻盖手机，拨打了通讯录的第一个号码。

　　“嘟——嘟——嘟——”
　　没人接。
　　云织往身后看了眼，林烈已经追了出来，她很害怕，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陆寒深，你在哪儿啊！你快来救我……”
　　“快接电话啊！接电话啊！”
　　“接电话啊！——”

　　“啊！——”
　　云织跑下楼梯时，没注意，脚下踩空，滚了下去。

　　……

　　“滴滴滴——”

　　云织作了个噩梦，很可怕，她快要窒息喘不上气。

　　她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呼吸，浑身都在冒冷汗，瞥见自己手上挂着点滴，还有大半袋子的药水。

　　周围陌生的环境，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腔。

　　她逡巡了四周，空荡的医院大厅，零零星星地几个人和她一样在挂点滴。

　　怎么是自己在的医院。

　　是他么……

　　一个小时前，傅燃也没想到云织发高烧到39度，抱着她一路飞奔到了小镇上的医院。他从包里翻到云织的身份证，给她挂了号，然后又借用了医院的服务台电话给陆寒深打了个电话，自己待了会儿，等到陆寒深快来的时候，他才离开。

　　这会儿，陆寒深已经拿好药出来，外套被他随意搭在椅背上，顺势坐在云织旁边的空位上。

　　“手还疼吗？”
　　陆寒深第一句话竟然让云织感到惊讶。

　　云织望他：“？”

　　“护士说，你血管太细薄了，刚给你扎针的时候好几次扎错了。”

　　陆寒深边解释，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发热的热水袋，小心翼翼地垫在她手底下，怕她输液的手凉。

　　云织对于陆寒深突然出现，其实她是感到很诧异的，毕竟刚才想给他发定位的时候，手机低电量关机了。

　　她也没在纠结他为什么会出现了，而是切入正题：“云阳真的回去了？”

　　陆寒深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回了。”

　　快十二点了。

　　云织想了想，温吞道：“我怎么在的医院？”
　　陆寒深给陆淑琴回了条短信：“你不记得？”

　　云织眼睑低垂，复杂地目光盯着右手腕子处崭新的浅咖色医用贴片，她用指腹蹭了下，不露声色地说：“不记得，忘了。”

　　老实说，不痛不痒的事，她也没必要记着，只是......
　　她似乎错怪了某人。

　　陆寒深：“不记得也好。”
　　云织抿抿唇：“医生有说我是得了什么病么？”

　　陆寒深收了手机，余光抬眸看见输液袋里快要滴完的药液：“医生说你低血糖，胃病犯了，加上轻微热伤风，还发烧了，就给挂了点滴。”

　　云织面无表情，淡淡地“嗯”了下，看着正前方挂在墙上的电视，正播放着医院宣传片。

　　好无趣。

　　药液快完了。

　　陆寒深赶紧去叫来了值班的护士，就走到一旁去接陆淑琴打来的电话了。

　　护士小姐姐很贴心温柔地给她取下输液针，放到医药推车盘里，瞧见她雪白的手背上很明显的一片青紫，带着歉意：“对不起啊，我刚刚扎了你好几针。”

　　云织目光扫了眼自己是手，然后露出浅浅笑容：“没事的。”

　　她瞧见护士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护士环顾四周后，突然问：“刚才抱你进来医院的那个男生走了吗？”

　　云织一下就知道护士口中说的“男生”是谁。

　　“走了。”她回答。
　　护士好奇问：“他是你朋友吗？”

　　“不是。”
　　“哦，看他挺着急的，还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

　　她远离他还来不及。

　　护士觉得他们之前没关系，就开始吐槽两句：“刚给你扎错针，好家伙，那男生直接骂了我一顿。”

　　云织倒也不惊讶，毕竟从她见到傅燃开始，他就很无理取闹：“他，脾气不好。”
　　又补充了句：“我可以出院了吗？”

　　正在目不转睛看陆寒深的花痴护士听到云织问，忽地“啊”了声，仓促收回眼说：“可以。”

　　陆寒深接完电话回来，朝着护士微微一笑，颔首：“麻烦了。”

　　“不，不麻烦的。”护士突然的结巴，然后掏出手机问陆寒深：“那个，我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陆寒深深邃的眼眸忽然看向云织。

　　云织一愣，看她做什么。

　　只听见陆寒深冷不防对护士说了句：“你问她，同意吗？”

　　护士侧眼看了下云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立刻颔首说：“对不起。”
　　说完就匆促推着医药推车离开。

　　云织掀起凉薄的眼皮：“好玩么？”

　　陆寒深侃侃笑了下：“还行。”

　　云织睨了他一眼。

　　喜欢陆寒深的人多了去了，可陆寒深喜欢的人，早就出国了。

　　那她当挡箭牌，亏他干得出来。

　　陆寒深转移话题，温柔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死不了。”
　　其实云织不怎么和陆寒深说话，一说话就是夹枪带炮的，心里还是因为当年的事儿，有根刺。

　　……

　　出了医院，回家之前，陆寒深去了趟鹿尾巷唯一一家24小时便利店，给她买了面包牛奶，让她垫垫肚子。

　　回去后，云织刚想去找云阳聊聊今天发生的事，结果被陆寒深拦住，说是太晚了，明天再说事儿。

　　也好。

　　她也疲惫了，洗了个热水澡，就上了暂时属于自己的三楼房间。

　　这一晚，云织睡得很不踏实，就在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楼下陆淑琴和陈国华的吵闹声还在持续。

　　翌日周六，阴雨天。

　　吃过早饭，陆淑琴和陈国华就去厂里上班了，云织就端了豆浆油条去二楼敲了敲云阳睡得次卧房门。

　　云阳早饭也没下楼吃。

　　没人应。

　　门也锁了打不开，云织只好叫来了陆寒深开门。

　　就在开门的那一刻，瞧见正在沉迷于游戏的亲弟弟，云织真的生气了。

　　云阳还在语音开麦：“都说了草丛里有人，过去做什么！”

　　“哐当”一声。
　　云织目光凝重，把餐盘放在桌面上。

　　二话不说，她伸出手摘下他的头戴式耳机，然后拔了他电脑的电源。

　　云阳摔掉鼠标，蹭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云织！你发什么神经！”

　　他正在游戏代练，现在拔了线，没了网，这局要是输了，他不就白打了吗！

　　“你就是这样学习来回报爸爸妈妈他们辛苦供养你的吗！”云织气得什么话都说。

　　云阳脾气也不小，戾气重得很：“云织，管好你自己吧，少管我！”

　　说完抓起椅子上挂着的黑色双肩包，拿起桌上的耳机就往外走。

　　“云阳！”云织喊住他，“你回来！”

　　云阳不答应，快步往门口走，甚至还故意撞了靠在门边的陆寒深肩膀一下，哼了声。

　　陆寒深抓住他胳膊，直起身。
　　“站住！”
　　“一大早，不学习，去哪儿？”

　　云阳握紧拳头，用力挣开他的手，甩了句：“去网吧啊。你是不是又想到我爸妈那儿去告状啊！”

　　陆寒深捏了捏眉心，不说话。

　　云阳瞥眼他身后站的云织，咬咬牙，发狠似的说：“陆寒深，要不是因为你偷摸向我妈告状，她，怎么会来上芜。”

　　陆寒深懒得解释，也不想和他多做无用功的解释。

　　此时，云织大步流星走过去，抓住云阳的手：“云阳，你现在是高三了，要以学习为主，妈妈说了，你考不上大学的话......”

　　云阳挣脱她的手，看了眼陆寒深和云织。
　　“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插手！”
　　说完，就匆匆跑下楼出去了。

　　云织很头疼，为什么云阳会变得如此叛逆，如此不听劝阻。

　　陆寒深拍了拍云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他还小，给他点时间，他会明白的。”

　　云织忽地抬眸，嗤笑：“明白什么。”她自嘲般笑了笑。
　　“寄人篱下的悲惨生活么。”

　　原来，这里的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管云阳，就如同当年不管她一样。

　　听到这话，陆寒深心里不是滋味，拧眉：“织织，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织深吸一口气，安静陈述道：“你爸妈不管云阳，我能理解，因为他们从来不喜欢我和云阳，但是陆寒深......”

　　她停顿了下，目光夹了一丝伤感。
　　“你是我和云阳的哥哥啊。”

　　说着，云织还哽咽了下。
　　“你现在和从前有什么两样，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
　　说完，她便走出房间。

　　身后的陆寒深眸色沉下：“原来，你还在恨我。”

　　云织停下脚步，眼眶酸涩，心里憋着那股气出不来，又压不下去，背对着他。

　　“恨啊，一直都恨。”

作者有话说

　　捉虫[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