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野》橘萝

3、Chapter.03

　　《过野》/Chapter.03

　　接下来，云织在傅燃下车后，就鬼使神差地降下车窗，朝他背影望去，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她见证了所谓“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打五的场景。

　　原来长得好看的人，都喜欢惹是生非，打架斗殴，这就是青春么。

　　这二十三年来，云织一直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按照陈素薇的要求生活。

　　偶尔的叛逆，似乎在陈素薇眼里都是无用功，她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

　　遍地的哀嚎声，亏得这巷子周围来往没什么人，寂静到只听得到树上不绝于耳的蝉鸣。

　　傅燃额前的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他往后捋了捋头发，轻哼一声，直接扔掉棍棒，砸向马路发出清脆的咣铛响。

　　是的，这是胜利者的姿态。

　　忽然，云织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朝自己方向投来，她余光瞥到了傅燃，他正看向自己。

　　莫名的有些局促，云织下意识地别开头，想把车窗升上去。

　　与此同时，云织瞧见不远处的少年已经把他的右手手指弯曲成手枪的样子，指尖抵在右边太阳穴的地方，轻点两下后，又保持手枪手势抻直胳膊，枪头对准了她，眯起一只眼。

　　云织怔住了，并没有升上车窗。

　　随后，她听到了机车轰隆声划破天际，紧接着刹车哧啦声。

　　云织看见一辆黑色酷炫的机车停稳在傅燃面前。

　　机车男摘下头盔的同时，顺势拿起后座另一个黑色款式的头盔朝傅燃方向扔过去。

　　“a ran！接着！”
　　头盔抛物线方式落在了傅燃手里。

　　机车男跳下机车，让位，顺势瞧了眼被揍得那群人。

　　“阿燃，你一般不出手的啊，今儿咋了？亲自动手？”

　　傅燃整理好头盔，瞥了眼地上躺得四仰八叉的混子，轻嗤：“手痒，寻个陪练，不过，他们太弱了。”

　　机车男耸耸肩，笑道：“那是你太强了好吧。”

　　只见傅燃反手一扣，将黑色头盔戴在头上，走过去，一脚踩在机车，利落的动作，他长腿跨上机车。

　　机车男见状，立马冲过去，利落地跳上机车后座，边戴头盔边说。

　　“江涛他们几个在网咖等咱们。”机车男说了正事。

　　傅燃淡淡地“嗯”了声，他敏锐的目光透过头盔镜片，不偏不倚地望向了车上坐着的云织，嘴角不由得勾起小弯。

　　同时机车男也瞧见了正前方停着的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熟悉的车牌号。

　　那不是陆寒深的么？
　　他燃哥不会有犯事儿了吧？

　　“诶，阿燃，那不是——卧槽！”
　　还没等他多问两嘴，机车就猝不及防地启动了，没来得及盖上头盔镜片的他，一下子灌进了风。

　　机车排气管的轰鸣声响彻天际，热风一过，少年冲进了光里。

　　天空的白云渐渐散了，午后阳光照射下来。

　　云织低眼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那枚金属钥匙，已经被她捂热了。

　　她愣神了。

　　一瞬间，十二岁那年经历的画面再自己脑海中翻来覆去，挥之不去。

　　云织眼眶忽地有些干涩，钥匙被她拽紧，闭了闭眼，睁眼那一刹那，瞳孔闪烁了下，她似乎读出了少年的那句话。

　　他说：“你没机会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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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织再次站在曾经住过的地方的时候，她从心理上是有点儿排斥的，不过她不想让陈素薇失望。

　　她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待一年，就一年，她就能顺顺利利地回到沅城，去央音完成自己的大提琴梦。

　　“织织，怎么了？”
　　陆寒深刚跨进大门，发现人没进来，回头就看见云织站在门外。

　　“坐车累了。”
　　云织隐下情绪，极淡地随口回应，自顾自地背着琴盒往家里走。

　　这个点，她舅舅陈国华和舅妈陆淑琴都还在厂里上班没回来，老楼房安静得很。

　　她的房间在三楼，单独的一个能通往房顶的小房间，还带了个小阳台，光线十分充足。

　　陆寒深把行李箱放到云织的房间后，因为派出所里还有急事，也只是对她草草交待嘱咐几句，让她好好休息，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中考结束后，云织就回到了沅城，这过去的八年里，她没回来上芜过。

　　陆寒深说自从她离开后，这房间就没人住过，知道她要来，提前打扫好换好了新被褥，而云阳也只是住在二楼的客房。

　　云织把琴盒放到了靠窗书桌旁边的角落，拉上窗帘，屋里变得有些昏暗，她没开灯，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

　　衣柜落地穿衣镜中，她解开胸前的衣服领口绑带，剥去肩头的衣服，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和肩头。

　　连衣裙没了支撑，一下子滑落到地上，少女姣好的姿段，苗条的曲线呈现在镜中。

　　云织右手捂在胸前，左手将散落在后背顺滑的乌发拨向左肩，她微微侧了侧身体，望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干涩的眼让她不由得闭了闭眼。

　　镜子毫不保留地展示出她有“残缺”的后背，就像是蝴蝶蜕变之后，发现自己是残翅般绝望。

　　她背上很明显的一大片陈旧性伤痕，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难看疤痕在她十二岁那年遭遇意外火灾后就留下来了，几乎布满了整个后背。

　　她一直不敢穿短袖和露背的衣服。

　　忽地，寂静的房间听到了手机铃声响起，她慌忙地抬手在眼角抹了下，然后快速套上干净的连衣裙，拿起书桌上的电话接起。

　　是陈素薇打来的。

　　“你表哥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已经到他家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阵阵机器运作的声音，是的，陈素薇还在厂里。

　　“到了。”
　　云织捡起地上换下来的连衣服，搭在木椅上，她顺势坐下，摁了免提键，把手机放到桌上，自己去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既然你已经到了，就不要闲着，好好想想怎么辅导云阳，提高他的学习成绩，你舅妈打电话来说班主任说云阳上课不专心，拿手机打游戏，模拟考试成绩是一次比一次差，你是他姐姐，他是以你为榜样，你要做好表率，要多关心关心他学习……”

　　云织插电源线的动作顿了下，眸子沉下，果然，陈素薇还是比较关心她儿子。

　　“知道。”
　　云织应下，然后电脑开机后，连上自己手机的热点，点开自己的邮箱。

　　电话那头陈素薇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对于云织是怎样一种戳心窝子的伤害，她继续道：“织织啊，你知道我和你爸养你和云阳不容易，好不容易把你养出头了，我和你爸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云阳了，他是你亲弟弟，你会努力帮助他的，对吗？”

　　陈素薇的反复确认，让云织心里有些酸涩难过。

　　与此同时，她灼灼的目光盯紧了那封来自央音的回复休学申请通过的邮件。

　　云织垂下眼：“妈妈，我会努力的。”

　　“嗯，妈妈相信你。”
　　电话那头有人喊陈素薇。

　　就在要云织以为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陈素薇想到什么事情似的：“在你舅妈家安安份份些，别惹你舅妈生气，她刀子嘴豆腐心，说什么都是为你好，知道吗？”

　　“......知道。”
　　“好好照顾自己啊。”
　　“嗯。”

　　挂断了电话，云织合上电脑，抱着膝盖，疲惫到把头埋在两膝盖之间，把自己安安静静地蜷缩起来，自己辛苦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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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织在床上睡了会儿，被外面了一阵阵碰撞清脆的麻将音和嘈杂的人声吵醒。

　　鹿尾巷已经是一条旧街道，老式居民楼了，基本上挨家挨户，没有什么隔音效果。

　　反正她今天坐了一天车，也算是睡足了。

　　她揉了揉酸疼的脖颈，自己刚穿上拖鞋，就听到外面一声“哐当”声音，伴随着某些东西碎在地面上发出的响音。

　　云织着实被吓了一跳，愣了下，然后起身循声走过去，战战兢兢地打开通往小阳台的木门，走到阳台。

　　除了左侧墙角的小花坛里快枯萎的花花草草之外，视线慢慢往右移，实木的秋千椅，小板凳，似乎没什么碎掉的东西了。

　　恰好，她偏头看向最右侧的角落。

　　水泥地面上，一滩水哇，碎掉的玻璃缸，以及......

　　垂死挣扎的小金鱼。

作者有话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