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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十四章 雾封的镇,过去与未来之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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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笼罩的山谷下,无数二三十米高,巨大而尖锐的石笋错落林立,危险的尖刺直指天空,像远古的巨兽充满防卫和警示的展露着它们充满危险的爪牙。
“咻——砰。”
男人站在高高的石笋顶端,黝黑粗大的手指在天空划过一个抛物的圆弧,弧线的终点消失在远方凝浓的雾气中。
冰冷的风带动起仿佛被魔法凝滞住的空气,男人转过头,锋利的眼神在落到男人从黑色斗篷滑落的红色头发之后,那张线条刚硬的脸上慢慢展开一个充满怀念色彩的笑容: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遇上你——”
“你是不会想到。”把自己隐藏进斗篷里的男人冷冷的笑了声,“洛格雷姆……我也没想到还能在奥多看到你!”
“所以说,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了奇尔。”被点出姓名的男人毫不在意的说出让对方周身气场更加冰冷的话,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想起什么一般把目光怀念的转向一旁,喃喃的小声说:
“十几年了奇尔……这是咱们当初分开的地方,喜欢仗剑直行的我回了亚基,喜欢研究和拼装古怪道具的卢瑟去了海上,年纪最小脾气却最古怪的你留在西奥多,而死心眼心事又重的格鲁高因则回了东边……还记得吗奇尔?咱们当初约好了,谁也不透露咱们在那扇魔龙之门后都看到了什么,就连自己的同伴也不透露!没有人知道咱们各自都看到了什么,那扇写着过去与未来的门……咱们四个一起走入那扇大门,但最后走到祭台前的只有你和我,你现在还记得自己在进入大门之后,走到祭台之前都看到了什么吗?”
“记得……”把自己隐藏在斗篷下的奇尔冷笑了声,接着说,“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这的确是‘红发’奇尔会不假思索就给出来的回答呐!”早已猜到自己会被拒绝的男人很爽朗的笑起来,笑过之后,才又开口问:
“那么如果,我现在跟你说,你看到的那些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的东西,都是假的,你信不信?”
奇尔紧盯在男人身上的眼瞳快速的收缩了下,紧紧闭着的嘴动了动,却没出声。
“虽然你不愿意告诉你到底在那扇魔龙之门后面看到了什么,但我大约也能猜的到……毕竟我也看到了很多自己不愿透露出来的东西……”一直在给对方思考时间的男人停了很久,才又慢慢开口:
“当初咱们四个能从天南海北凑到一起,又莫名其妙的得了一张藏宝图,之后一路披荆斩辄的来到这里……这里十几年不见,模样改变的还真大啊……”
虽然心里很明白自己对面的男人提起过往,不过是为了为他下面的话开起个头,但受到波动的奇尔还是忍不住接了话尾:
“这里是从……咱们离开以后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你经常回来?”被奇尔话中隐藏的含义点亮目光的男人惊讶的问,奇尔沉默了一阵,才勉强回答:
“之前没有,只有这三四年才会偶尔……”
“我记得十几年前咱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个地方虽然设了禁制,但却没有现在这样的充满敌意……”洛格雷姆望着自己身下林立的石笋林,谷底的雾气凝滞而沉重,偶尔有一丝凉风从高处吹下来,被吹散的雾气过不了多久就重又凝重的聚集在一起,但只在这偶然出现的短暂时刻,穿透重重雾气阻隔照下谷底的阳光还是会在被浓雾笼罩下的死亡昭示在旁观者的眼前——
无数,已经腐败得连皮肉都剩的尸骸,以各种各样扭曲的姿态静止在石笋的矛一般尖锐的顶端。
两个同样经历过无数死亡场景的男人各自平静的注视着眼前恐怖而绝望的画面,一直到洛格雷姆很有怀念感的喃喃出声:
“果然已经不一样了……我记得原来这块地方还是相当仁慈和宽厚的——即使有无数寻宝者死在那扇魔龙之门的禁制前,但是失去生命的身体会被这片土地以宽宏的姿态重新容纳,吸收,而如今这样……是这片土地对咱们当初夺走它的主人升起的报复吗?”
奇尔不带感情色彩的望着自己对方的男人,他当然记得这片土地十几年前的模样,在这片充满魔法的土地上,失去生命的人会瞬间化为尘屑,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男人嘴中的‘宽厚’,他只记得那时的谷底,就在那扇光滑如巨镜的白色石壁前,几百米的地方都铺满了厚厚的黄色尘屑,向人们无声的诉说着那些在这里消失的生命。
一旦人们越过禁制,那些没有生命的尘屑就会形成亡灵一般的傀儡向越过边界的人猛攻,后退的人会得到宽恕,而执意前进的人只要一个疏忽就会变成那万千尘屑中的一撮。
没有生命的亡灵不会死去,只会在倒下后重新化为尘屑,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场似乎永无尽头的激斗,没有人后退,有的只是将热血撒在尘屑上的恣意,伙伴们的身影就在自己的视线可及之内,为了宝藏而把自己的生命丢弃在奇尔眼中是绝对愚蠢的行为,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但只有那一次,他不是为了宝藏,他什么都不为,他只想着前进,跟在那些人的身旁。
“当年咱们被神氏,魔龙,还有宝藏的名头吸引着来到这里,其实没有人想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把自己的命交待在这里,但谁知道原本说好了只是尝试一下,但一旦进入了禁制,和那些黄土娃娃打起来以后,竟然越打越不服气起来,谁也没想到咱们最后竟然能拼着一口气闯过那片魔法区域,所以等到真的走到那扇写着‘过于——未来’的大门前时,我却开始犹豫起来了——”
洛格雷姆陷入回忆的苦笑起来:
“我猜站在那扇大门前,觉得犹豫的不只我一个。”
奇尔在男人充满回忆的声音中沉默着,他当然知道那时犹豫的不只洛格雷姆一人,所有的人,包括他,站在那扇大门前时全都犹豫了。
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谷底这片土地的神奇,所以没有人能保证打开那扇大门之后他们还会遇到什么……当时,所有的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卢瑟的伤最重,能站起来就已经是很勉强的了,格鲁高因伤了手臂,也几乎丧失了战斗力,四个人中他身上的伤最轻,但因为腿上有个大伤口,所以一向引以为傲的行动能力也就大大打了折扣,但就是这样疲惫不堪满身伤残的四个人,居然还是没有肯先开口说一句后退的话,所以最后,那扇大门还是被他们打开了,他们一个个的走进去,然后又走出来,之后就是分道扬镳。
“你还记得咱们四个人,最先出来的是谁么?”
一直陷入回忆中的男人忽然问,沉思中的奇尔下意识的很快回答:
“卢瑟。”
“就是他,然后第二个出来的是格鲁高因——”洛格雷姆遥望着被浓雾笼罩住的地方,停了停才继续说:
“咱们四个几乎是同时进入那扇的门的,最先出来的卢瑟,然后是格鲁高因,最后才是你和我……咱们走出来之后,四个人在大门外约定谁也不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别人,可虽然大家都没说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从每个人的脸上,大家也都猜出了每个人看到的应该并不相同。”
“你到底想说什么?”
已经受够男人一如既往的说话方式的奇尔生硬开口,他清楚的记得这个曾经和他是同伴的男人的狡猾,即使不情愿,但只要是被他盯上的人,最终都会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我想说的就是……”男人有些为难的挠了挠自己刚硬的头发,最后终于一鼓作气的把自己考虑很久,并且应该就是事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猜卢瑟其实什么也没看见——咱们进入那扇门之后,又走进了一片雾里,在雾里前进了好久才到达最后的祭台……进入雾中之后,咱们才开始看见那些关于‘过去与未来’的东西,并且在走进雾中之后咱们四个人开始走散——我猜卢瑟在进入雾里没多久——最多不过几步就退出来了,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而且发现走进雾里之后大家各自走散,他就算去也帮不上咱们,所以就先退了出来——而格鲁高因,他应该是像咱们一样在雾里看到了什么,而他看到的东西显然已经足够他不再对宝藏和神氏产生一丝兴趣,所以通过雾阵之后他也退出来了——”
“最后,走到最后的其实只有你和我奇尔,见到那位……‘神氏’的,其实就只有你和我。”
“……”
“……”
“……你说的不对洛格雷姆。”一直沉默着的红发男人终于扬起头,露出一只隐藏在斗篷下的冰冷面容。
一阵不安的蠕动在奇尔宽大的斗篷下生起,男人捂住斗篷,冷笑着望着自己对面的男人,一字一句的低声说:
“真正见到那位……‘神氏’的人只有你,洛格雷姆……只有你见到了他,并且,杀死了他。”
他原本不愿回忆起那些过往,因为过往总是充满了血污——就像他在进入那扇魔龙之门之后看到的,那些杂乱交织在一起的画面,过去和未来都是那么的混乱并且充满血腥,他并不相信那些交错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所谓的‘未来’,因为他根本不明白,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要把关于千万人类的未知命运摆放在他面前——
他,奇尔•索尼尔,一个来自阿里维基亚的小偷,强盗,和杀人者,在他的生命中,没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对于他来说,人类的发展和走向,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即使是几乎没有费心纠缠于那些画面的他,依然比现在站在他眼前的男人晚一步进入祭台,那个所谓的祭台,现在想起来不过是个很小很简陋的屋子,高大雪白的石壁整洁却又清冷,那个年轻的,肉眼看来与一般人类并无两样的青年站在白壁下,一身简单到极点的白布长袍,温和又秀致的黑发绿眼。
面对着那个干净整洁,没有怪兽,也没有宝藏的石屋,他有些发愣,然后就在他发愣的这短短几息间,他看到那温柔含笑的青年和站在他面前的洛格雷姆说了什么,然后洛格雷姆又回答了他几句什么,之后那黑发的青年目光扫过站在门口的他,随后又把目光落在石室旁装满干草的摇篮上,虽然没有交谈,但站在门口的他已经明白那个摇篮里面的东西应该是他可以拿走的,再然后,一切就这么发生了,站在青年面前的洛格雷姆用他的长剑刺穿了那温柔含笑的‘神氏’,而那肉眼看来与常人无异的青年在一阵白光闪烁之后,雾化,消失,最后变成了一颗白色的,卵。
“……”
“……”
“奇尔……”被昔日的同伴敌视以对似乎终于影响到了男人异常粗壮强悍的神经,洛格雷姆摇摇头,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指着那在奇尔的压制下依然不时蠕动的斗篷,好奇的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宠物的?”
“不要转移话题!”
被戳中要害的奇尔皱着眉低吼了一声,听到他的低吼,那个一直在他斗篷下不停动作的东西终于有些胆怯的停了下来,奇尔皱着眉,安抚什么一般的捂住斗篷,洛格雷姆一眨不眨的盯着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男人看了半晌,才神色凝重的低声说:
“我只是做了那位……‘神氏’请求我做的,奇尔——‘死亡与重生’——你也进去过几娜塔的洞穴,看到过那些壁画,就像那些壁画上画的,奥多的秩序就是这样奇尔,人类涌入奥多的几十年间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奥多上的一切,所有的动物,植物,神秘元素,一切都被人类快速的霸占和利用,但是这就是‘注定了的命运’奇尔。”
“下面的被记录在这块魔法贝壳里的,就是那位‘神氏’的原话——”
洛格雷姆郑重的从自己那条蓝色的金属颈链上拽下一块看起来像石块一样的东西,很简单的捏碎它,然后,一个温和而优雅的声音静静的在雾气中响起:
“‘奥多的法则中,从出生到死亡只不过是一个循环的停顿,新的生命会马上再度被孕育出来,所有生于奥多的物种都会遵循这个法则,但人类的到来,却把生命终结以后本应回归土地的能量利用一种我不熟知的方法取走……历史在前进,不会因为个体的意愿而停止脚步,当人类的脚步踏上奥多的土地,奥多的主宰者就已经转换成了你们,也许当生命的能量全部从低级集中到高级以后,世界会发生一种我无法预想的改变……这,也让我开始思考为何我的同伴们会舍弃永生,义无反顾的离开生养我们的土地……我虽长生,但长久的孤独守候让我已停止了思考,所以,请杀死我,我愿意用最初始的姿态重新感悟这个世界的法则与规律,愿,所有的生命在平等中生生不息……’”
“所以奇尔,即使我不说,你也早就该感觉到,‘神氏’并不是神氏,只是遵循着奥多法则生存的另一个物种,他们也和人类一样的生存,死亡,并且也和人类一样时时感到孤独,奥多上没有神,这世界上也没有神,那扇写着‘过去与未来’的魔龙之门也没有办法让人真的看到自己的未来,那雾里的魔法很简单,走进雾里的只有咱们三个,所以那些画面,应该全是咱们三个人的回忆,希望,还有恐惧,来自亚基的我,来自阿里维基亚的你,还有来自东奥多的格鲁高因,咱们三个人的思维混合在了一起,就变成了那些象征着‘过去和未来’的预示,没有什么人强迫咱们去做时代的引导者奇尔,咱们在时代洪流中能充当起的角色,其实就只有旁观,并且跟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