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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七 ...

  •   温涵眼巴巴望着褚音铃,等待回应。
      褚音铃上下瞄了他一眼,嗤了一声,转脸便对褚老道:“爹爹,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正在喝水的我险些一口喷出来。

      温涵讪讪赔笑,指着我道:“在下与这位姑娘颇有几分渊源。由此推算,也算与美人你有几分渊源。都是好友,都是好友,既是好友,切莫这般生分,古语云多个好友多条路。美人,在下愿成为你的好友!”

      褚老眼中漏出一道冷光,对温涵上下打量。

      褚音铃懒得看温涵,只问我:“十三,你与他很熟?”
      我摇头。

      “十三,你与他如何认识的?”

      我睨温涵一眼,本欲开口说出那日之事将其狠狠嘲弄,可念及温苗苗,总觉多少得给未来舅子留三分薄面。道:“相遇于江湖之中,皆是江湖人士。”
      看似我什么都说了,实则什么都不曾说。

      “喔,懂了,不熟。”

      聪慧!

      “三少爷,夫人他们来了。”
      温涵只得先行,他一步三回首,缱绻的目光将褚音铃团团包围。

      呵呵,男人。
      幸而此人是此种德行,不然我还脱不得身。

      信女再次叩谢苍天,感谢大地!

      温家人到了。
      女眷皆坐轿,皆头戴藩篱。
      我依旧从身段、走姿上一眼认出了温苗苗,她今日一身嫣红,与麒州锦花争艳。小玉混在一群小丫鬟中,远远望见我,不敢出声,只一个劲挥手示意。

      我未曾想到司陵骁竟也混于温家人中。他一身读书人装扮,手握折扇,看似温文尔雅,四顾时目中带着冷光。今日圣上也会来,司陵骁身为戮夜阁阁主,需带教中人四处巡视,严防死守,护卫圣驾。
      难道还有比穿便服混于赏花人中更好的方式?

      司陵骁也瞥见了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司陵骁到了,那群小姑娘便不会太远。
      不消片刻我便听见了楚楚的声音。“大家快来,这个位置距离司陵骁哥哥最近!”
      紧接的便是我听过无数次的呼啦呼啦的喧哗声。一群小姑娘抱着写着“司陵骁”三字的木板蜂拥而来。有的木板式样简单,只有司陵骁的名字,有的在木板边缘贴了一圈颜色各异的纸花,有的木板做得精致,用红木、檀木,名字是被雕刻上去的,还用金粉涂过,边缘雕刻着云、松、梅、兰、竹、菊等物。她们高高举起,大呼小叫。

      不愧是楚楚,我已深深感受到了你们对司陵骁的深情!
      只是,楚楚啊,小姑娘们啊,你们……就不觉得把名字写在板子上——不太吉利?

      嘲笑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我便见陈莹与小敏一人高举着一块木板,木板色淡,贴着红色的绢花,一个木板上写着司陵骁,一个写着泪十三。用的是红墨水,大抵因墨未干透便被高高举起,我与司陵骁的名字下都悬上了一道又一道红色的“血痕”。深深涌现出一种“阎王老爷奴家冤枉啊”的宿命感……

      楚楚又令人在木棚周围围上了纱帘——大红色。
      一群小姑娘抱着写着我与司陵骁名字的木板欢欢喜喜抱着,在里面坐得端端正正。
      ……
      你们这到底是挂错颜色的灵堂还是操办冥婚的喜堂?!
      你们这严肃的神情,是在哀悼吗?

      如芒在背。
      如坐针毡。
      如临大敌。
      我终忍不住委婉提醒楚楚道:“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不吉利?”
      “十三姐,这是红色。”

      ——就是因为是红色才更可怕啊!

      陈莹与小敏瞥见我,啪嗒啪嗒一路小跑来,塞给我亲手做的香包,香包上绣着一对相望的璧人。“一个是姐姐你,一个是司陵骁哥哥。”

      “我和司陵骁没有丝毫关系这种事我已说了太多遍了。”

      楚楚道:“无妨无妨,多拒绝几次便动心了。”

      什么歪理?

      “楚楚啊,有句话我想说已经很久了。”
      “很久都不曾说,那便不说了吧。”

      “……还是说说吧。你难道不觉得,拉郎配这种事,对我与司陵骁不太好?”
      盯着我,楚楚开始轻声抽泣。“出嫁前,我们就这点儿爱好了,若是出嫁,那便、那便、再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呜呜。”

      我投降。
      我投降还不行吗!
      反正我逃不掉,司陵骁也别想逃!

      满怀愁绪坐回,正逢小夏离席。
      有人叫卖糖人,大师姐想吃,小夏便去买。

      褚音铃乘机细声问褚老:“爹爹,两位姐姐好奇小夏的身份,女儿没头绪。爹爹如何以为?”

      “娼门中人。老鸨养她花了很多钱。”褚老不假思索。

      静默后,愤怒的目光从大师姐的似乎永远厚厚的额发下射出,她冷声道:“褚老可别胡说,如今这世道何来娼门?”

      当年师祖借强权取缔了秦楼楚馆,娼楼窑子。明面无人敢,便于暗处汹涌、多了私娼,也有一个“娘”养着几个“女儿”的半掩门。朝廷若被查到,那“娘”便道皆是“女儿们”自愿。
      有人要买,便有人会卖。
      朝中对此无明令。愿意管的官员花费时间与心力细细搜集证据。不愿花费心思管此事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人是,她不是。”大师姐冷冰冰道。
      褚老未与我二人争辩,只问褚音铃要酒喝。

      小夏已跑回,一只手拿着四个糖人,糖人热热闹闹挤成一团,早已脸斜耳歪。那是我们的。另一只手中却只有一个,那是大师姐的。
      “毛大侠,给。”她笑靥如花。
      大师姐接过,埋首只管吃。杂乱的头发掩住她整张脸。小夏伶俐,很快察觉出气氛诡谲,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我打着圆场。
      让小夏看楚楚她们搭建的棚子。
      “乍一看,颇有几分喜庆。”

      说得对。
      乍一看。

      阳光铺陈开,一排禁军带刀跑来,护卫在宫苑墙外。鹰羽卫攀上宫苑高墙,握着长弓,背着箭筒。
      圣驾到了。

      宫门不在我们这方。
      依稀听得见禁军清理道路的声音。
      不知何时鹿鸣湖畔有了数十条小舟,着赤、蓝、白、黑四色衣衫的水军分列湖畔两侧,恭候圣驾。北地多骑兵,京城多禁军,只在天靖城的鹿鸣湖,北面的花神湖、苏娜湖有极少数量的水军。
      见多识广的褚老道:“若要看水军、海军在惊涛骇浪中穿行,还是得去胭江南的水乡。十三可去过?”
      我坦言:“不曾。”
      “若得空记得去看看,江南江北,风光不同。才从江水、海水中打捞出的鱼虾,其风味也是别具一格。”
      “谢褚老推荐。”

      人越来越多。
      齐家又来了几个仆从,放下两把铺了软垫的太师椅,椅子中放上方桌,热茶,水果,精致的糕点。
      又来一顶华轿。
      那灰衣小厮赶紧起身相迎。

      轿上走下一年轻公子,容貌俊美,金冠华衣,气度不凡。小厮称其为三公子。我身为武官,早已将太尉大人家有几只猫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此人名为齐孟馥,齐家三公子,年初成婚,娶了户部尚书的女儿。尚未中举,故无接近圣驾的资格。可以齐家的身份地位,无论如何也不会来此。

      念及之前褚老与褚音铃的话,又见他来后原本伶牙俐齿的褚音铃即刻沉默,万事皆明。
      “大人,你即是侠客,可愿帮帮我。”褚音铃压生。
      “好!”我泪十三最看不惯达官显贵家的此种勾当!“但得收钱。”学起来,我要将奸商那一套学起来!

      褚音铃含泪道:“女侠!你可是大侠!济世救人的大侠!名垂青史的大侠!怎能做收钱做事这种勾当!”

      褚音铃说得对!
      我是大侠!

      ……奸商果真不是谁都能当的。

      齐孟馥冷冷望着我们这方说笑打闹。责骂小厮道:“本少爷说要不在左,要不在右!”
      “是是,小人去办。”

      褚音铃一侧是温家,司陵骁也在,齐家小厮不敢造次,便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大师兄。
      我那没脸没皮的大师兄依旧靠着那名为怜儿的少女的肩头,连声咳嗽。

      装!
      大师兄你就继续装!
      我看你如今怎么装!
      我递给大师姐一把吃食,看热闹,分外欢喜。

      那小厮叉腰道:“你,滚出去!我们家少爷要此处!”
      大师兄咳嗽得先前还要厉害些,伸出一条不断打颤的胳膊指着那小厮,一面咳嗽一面道:“夫子、夫子云,先来后到。”

      “滚!要钱?我齐家有的是钱!”
      “夫子云,钱财不可夺人志向,权势不可弯人背脊,夫子还曾云过,世上遍地狗,人只道‘给根骨头’便可”
      怜儿用力拍巴掌。一脸敬服。“涛哥哥好生厉害,这些夫子言怜儿竟是从未在书上看过。”

      那个,怜儿,你不曾看过会不会是——原本书上就没这些胡说八道的夫子言?
      我递给大师姐一把吃食。
      看热闹。
      看热闹。

      怜儿据理力争。
      那小厮见她生得娇俏动人,又见我大师兄一副不日便会驾鹤西去的模样,登时来了胆量,手在怜儿面上一摸。“小娘子,这个病秧子有何好?不如——”

      见过想死的,这般忙着找死的我还是头一次遇见。

      大师兄眸光风平浪静,只咳嗽得更大声,望着看热闹看得欢喜的大师姐与我,伸出颤抖的手,道:“大侠,救我!”

      大师兄你要不要脸!
      大师兄你到底要不要脸!

      “女侠。”大师兄眼泪汪汪。
      “女侠……”怜儿泪眼婆娑。

      我是大侠。
      起身,我亮出我四品官的身份。
      官印比刀剑好用。
      我虽不过四品,但因当年随同圣上征伐月国立下功劳,齐孟馥倒也给了我三分薄面。

      此事顺利过了。
      怜儿眼泪汪汪送来茶点,谢我相助。“大侠,你们这处太过拥挤,不如与我与涛哥哥一道——”

      “不要!”
      我、大师姐异口同声。

      我累了。
      毁灭吧。

      片许后,又来了一人,与齐孟馥同坐。
      此番来的是女子,长身玉立,生得美貌却神情冷漠。是司陵骁的同期,榜眼李梦泉。
      她与司陵骁也有一群月老粉。
      此女与齐孟馥说话时神情冷漠。可我记得那日与司陵骁在一处时她目光温柔,笑意虽不明显却也动人。

      “齐小少爷倒是会选。”
      我细声长叹。

      大师姐好奇。
      一时间我也细说不清这你爱我我爱她她爱她她爱他的混账关系,道:“倒也无事,只是觉得……命。大师姐,你看这鹿鸣湖,一眼望不到边际,湖边人头攒动,许多地方摩肩接踵。照理说即便细细约定几人也难凑在一处。却不曾想——该来的、不该来的,竟都莫名其妙撞在了一起。若是话本家这般写,大抵会被骂‘太过刻意’,令人以为‘有事发生’。”

      “不定真有事。”
      “大师姐别胡言乱语,小妹对凑热闹毫无兴趣。”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只想远远看着温苗苗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听花节。

      大师姐不解道:“可只有所有人打起来才能赚钱啊。若是打得天翻地覆,不定一次便能挣够欠师父的钱。”

      是我肤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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