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星座——圣斗士同人短篇全集》露浓

66、二十世纪传说之血红玫瑰（下）

　　无眠的一天从那里开始了.

　　第二天早晨,杜布切克在广播上向全国人民宣读了那凝聚了无数心血的短短的几百字的公告. 只不过一个几分钟的广播,但杜布切克觉得那仿佛过了一生一世.切尔尼克在播音室外等着. 杜布切克略展了一个微弱的笑容, 疲倦地说道, “现在我们只能等了.”

　　“也许…” 切尔尼克有些迟疑地说道, “也许你应该离开布拉格. 离开捷克斯洛伐特.那帮苏联人不会善待你的!”

　　杜布切克摇摇头, “太迟了, 欧.”

　　突然之间他好象想起什么似的, 脸一下白了. “天! 迪特.”他惊呼道, “我怎么会把他给忘了? 欧, 我必须回去一趟!”

　　“你怎么跟那小家伙说? 告诉他伯伯永远不会回来了?” 切尔尼克说这话时痛苦得双眼紧闭着.

　　“我…”杜布切克一时话堵, 半晌他才答道,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欧, 但是我得回去一趟.” 他也不再多说, 匆匆地便往家里赶去.

　　回到家里, 他才刚开门, 小迪特便冲了出来, 一把抱住了他. 男孩一向梳得整整齐齐的银蓝色长发竟然都有些乱. “伯伯!”迪特大叫着, “你怎么一晚都没回来?吓死我了!”

　　杜布切克拍拍迪特的脑袋, 微笑着说, “我怎么会让我最喜欢的迪孤单久了? 来, 咱们上楼.”

　　两人走进了小书房里. 杜布切克翻出了厚厚一本通讯录, 开始打电话. 他的声音很轻, 话语也是模棱两可. 尽管如此, 迪特仍然渐渐得紧张起来. 半个小时加许多通电话后, 杜布切克觉得略微轻松了一些. 朋友已经答应一定将迪特带出华沙公约国. 他叹了一口气,站到了窗边想呼吸点新鲜空气. 才到窗边, 杜布切克已一眼看见越来越近的坦克和装甲车.他们来得到快,杜布切克暗想.好在有人照顾迪特,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关上了窗户,插紧了几乎从未用过的插销, 还不忘将窗子锁上, 接着还拉上了窗帘.

　　“迪特,呆在这里,我出去几分钟.”杜布切克说道.

　　“你去哪里, 伯伯?” 小男孩紧张地问道, 仿佛感到了什么.

　　“迪特, 来, 坐下, 乖, 我出去拿些东西.”

　　迪特有些不情愿地坐下了. 杜布切克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夺步走出了小书房, 迅速地关上门,把门反锁上了.

　　“伯伯!” 男孩惊慌失措的叫声响起了, 接着是狠狠的砸门的声音. “伯伯!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杜 布切克略略顿了一下, 然后小心地将钥匙放在了书房门外的地上.来接迪特的人会需要的.然后,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当他站到房门外的时候, 已经有人站在了他的玫瑰花园里. 全是些钢盔长枪齐备的士兵, 走在最前面的还有一个面目阴森穿薄风衣的中年男人. 杜布切克默默地站在一排玫瑰花后, 等待着. 他终于开始害怕. 他想着自己只怕很快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只觉心里一阵刻骨的痛楚. 永别了,迪特. 永别了, 朋友们. 永别了, 捷克斯洛伐特.

　　“杜布切克同志.”那风衣男人在他面前站定了, “我们怀疑你策划参与了反动阴谋. 请跟我们走一趟.”

　　杜布切克无语地点头, 但是他才踏出两三步,就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他一惊, 便停了下来. 只见房屋二楼的一扇窗户竟然碎了, 那漫天的玻璃在清晨的阳光下仿佛一阵急雨.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窗户跃出, 迎风舞起的银蓝长发仿佛展开的羽翼.

　　“迪特?!”

　　小男孩像猫一般一下窜到了杜布切克身前. 他笔直地站着, 冰冷的蓝色眼睛狠狠地盯着那穿风衣的男人. “谁也不许碰我的伯伯!” 他一字一顿地说.

　　男人冷笑着向前走来, 准备一巴掌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推开.

　　“ 退下去!”迪特厉声喝道. 他的周围突然跃起一团金色, 像雾, 又像火焰. 花园里突然起风了; 所有的玫瑰树开始震动, 一种诡异莫名的共鸣. 风里突然卷起了无数玫瑰花瓣. 白的, 黄的, 红的, 黑的, 像一阵彩色的暴雨. 虽然美丽,但这柔嫩的花瓣竟然像尖刀碎冰一般锋利. 一时间哀嚎声四起.士兵们都纷纷半闭着眼睛, 死命地护住头脸.穿风衣的男人恨恨地骂了一句听不出所以然的俄语, 掏出枪来, 毫不犹豫对着那只有五岁的孩子便是一枪. 一直惊得呆立着的杜布切克动了. 他猛地将迪特推倒在地上, 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孩子. 子弹插进了他的肩膀, 溅起一束血花. 他不禁闷哼一声.

　　“伯伯!” 迪特爬了起来,朝着冷笑的男人尖叫, “你居然…你居然敢!” 他折下一枝雪白的玫瑰,狠命地将那纤纤花枝砸了出去. 一丝流动的银白色, 玫瑰花便像刀一般插进了男人的胸口, 片刻之间雪白的花被血染得通红. 那不可一世的男人满脸惊愕, 随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死了.

　　士兵们的长枪都抗上了肩头, 只是他们根本无法做什么. 花园里的风越来越大, 只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风中满是刀锋般的花瓣, 还有从迪特身上漫开的如火焰般炙热的金光. 园子里的玫瑰树疯了似得, 带刺的枝桠无止境地变长, 挥动, 像舞动的鞭, 像愤怒的蛇.

　　“迪特! 你给我住手!” 杜布切克叫道.

　　迪特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只是满足地看着那些士兵手忙脚乱地与花枝挣扎. 杜布切克一把抱起他, 紧紧地锁住他的双臂. “你要干什么, 迪特? 杀了这些人给我陪葬?还不给我住手!” 震惊愤怒中, 杜布切克有些口不择言.

　　“不! 不!” 迪特又叫了起来, 像只野猫一样在杜布切克怀里拼命挣扎. “我不! 我不要他们把你带走!”

　　杜 布切克再无办法, 狠狠一掌劈在了小男孩纤柔的脖子上. 迪特哼了一声, 晕了过去. 花园里风停了, 玫瑰树静了, 只留一地五颜六色的花瓣. 杜布切克小心翼翼地将迪特放在了地上. 他站了起来, 面不改色地看着十几杆瞄准他的枪. “我跟你们走.” 他说, “留这孩子在这里.”

　　* * * *

　　后来, 杜布切克并没有像他自己和几乎所有人想象那样从人间蒸发. 他终又回到了他的故乡, 成了斯洛伐特被遗忘的森林里的一名伐木工人. 很多年他都没有见到任何亲人朋友, 包括他心爱的侄子迪特, 他那绝美,危险的迪. 每当想到那孩子的时候, 他总安慰自己, 迪一定在西德或奥地利过着幸福的日子.　他并不知道, 几经辗转的迪特已经住进了希腊一个叫圣域的古老地方. 那里, 也有一个玫瑰园:迪特宿命中的玫瑰园．

　　当圣域的孩子们好奇地问出那熟悉的问题，迪究竟是什么的简称, 迪特有些茫然. 他突然想起伯伯带笑的眼睛和善意的玩笑. 呆了半晌, 他终于答道, “迪, 阿布罗迪的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