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星座——圣斗士同人短篇全集》露浓

30、名字里的六个瞬间（3）

　　圣域的双子是不得不让人佩服的辩论家。当撒加还只是一个孩子时候，他就学会了让老练的政客都艳羡的辨术。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用无可挑剔的逻辑和简练的优雅织成的。加隆也是一样。虽然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但是当加隆想论证某个理念的时候，他可以说出咏叹调般的话语，诗意中的激烈锐利一如出鞘的宝剑。相比之下，小了他们一岁的艾俄洛斯说起话来不免相形见拙。他的言语中没有华丽的词汇，没有音乐一般的节奏，没有让人惊艳的艺术。

　　撒加还是孩子的时候一直都以为艾俄洛斯并不会是一个成功的领袖。毕竟，人类历史洋洋洒洒几千年中，有几个名垂青史的领袖不是魔法师一般的演讲家？从传说里的奥德修斯到凯瑟大帝，从拿破仑到希特勒，他们每一个都是可以用语言开天辟地的人。艾俄洛斯固然是无可挑剔的优秀，却似乎少了那最重要的一点。

　　那一年，撒加十三岁，艾俄洛斯十二岁，教皇派他们去西西里找一个名叫杜朗特•马斯克的孩子。后来一意孤行的巨蟹座战士那一年才七岁，小宇宙也才刚刚觉醒。不知怎的，那个意大利小镇上的人都在传杜朗特这个孩子被魔鬼附身了。他们从城里请来了主教，为孩子驱魔。年幼的杜朗特不能理解这种宗教仪式，只是以一个孩子的方式挣扎反抗。

　　“你们去阻止这些莫名其妙的宗教模式，”教皇带着几分不满地对撒加和艾俄洛斯吩咐道，“我绝不允许有人这样对待女神的黄金圣斗士。你们如果能说服那些人停手，自然最好；如果他们顽固，你们便直接带那个孩子回圣域。”

　　当两人追着杜朗特的小宇宙找到镇上的一座小教堂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整个镇上的人都聚集在教堂门前了。当他们试着推门进去，一大群人拦住了他们。“你们不可以进去！”他们喊，“保罗主教大人正在给那个撒旦的孩子驱魔！”

　　“让我们进去！”撒加用一种和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威严语音说道，“那个孩子绝对并没有被魔鬼附身；他是神选中的战士。让我们进去，我们自然会证明他的无辜。”

　　“你胡说些什么！”人们嚷嚷道，“我们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那小孩根本被魔鬼占据了！你们不可以进去！”

　　撒加和艾俄洛斯犹豫着对望了一眼。艾俄洛斯压低声音说，“要不分头行事？他们都守在门口，如果我们当中一人试着从别处进去，也许他们不会注意到。”

　　“你说得对，”撒加点头，“我且待在这里，看我能不能说服他们。你绕道教堂后面，也许能找到办法进去。”　撒加知道艾俄洛斯不善言谈，留他和一群顽固狂热的教徒辩论多半无用，倒不如自己留下接着一试。

　　“你们为什么说那个孩子被魔鬼附身？”撒加又说，“就算他有常人没有的能力，这就证明他是魔鬼么？他才六七岁，什么都不懂，只是害怕。你们觉得这样对一个孩子对么？”

　　“你见过那孩子么？”人们反驳道，“只要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被魔鬼附身了！上帝不会允许他的子民拥有这种邪恶的力量；爱戴上帝的人也不会像那孩子一样毫无对神的遵从和畏惧！”

　　“就这样你们便认定他是魔鬼？”撒加有一种冷笑的冲动。

　　“他就是魔鬼！撒旦占领了他的灵魂！”教堂门前的一众人异口同声地嚷嚷道。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常理能解释的，”撒加说，“那孩子他。。。”

　　撒加突然发现他没有论点了。镇上的人们至少说对了一件事：他并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他不知道那孩子平时性情如何，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是让镇上的人如此畏惧。他更不能将圣域的事情全盘托出：那只会让这些虔诚的人们更认定了那孩子是被魔鬼附身了。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优秀的演讲家也需要最基本的资料和素材。一向可以轻轻巧巧用几句话扭转形势的撒加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为年幼的杜朗特辩论。

　　撒加冷哼了一声，几分愠怒地抬起手来。“让我进去！你们也不能阻止我！”他说，然后手掌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一时间狂风大作，大地仿佛恐惧地颤抖着。虽然撒加很少用过，但是展现力量也是一有力的论证法。

　　撒加没有注意到教堂门口有一个台子。他手掌划过时，台子上的一个做工精致的铜碗被震得摔在了地上，里面的水洒得满地都是。撒加没有在意，但是周围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上帝啊！”人们惊呼着，“圣水！”

　　他们低语着，在胸前划着十字。有几个愤怒地转向撒加，喊道，“你竟敢这样？这里是神圣的地方！”

　　那一瞬间撒加不禁几分慌乱。他惊愕地发现自己既然挑起了面前人们的怒火；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就在这个时候，艾俄洛斯突然出现在人群中，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蓝色短发的小男孩。撒加看见艾俄洛斯对小男孩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孩子径自跑到人群中间，捡起了地上的铜碗。

　　“你？你怎么能碰圣。。。”怒气冲冲的语句还未来得及说完就已经咽了回去。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小男孩手里的铜碗在发光：祥和的宁静的金色的光。洒了一地的水像金子一般闪耀。然后猛地，地上所有的水跳了起来，千万粒水珠浮在半空中，像夜空中的星星一般明亮。一阵微风飘过，所有的水珠就这样滑落回铜碗里。

　　小男孩将手里的铜碗递给艾俄洛斯，犹豫地看着他。艾俄洛斯将碗重新放在了教堂门口的石台上。然后，他轻轻地将小男孩推倒石台边。孩子将他的小手放到碗里沾了些水，然后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他的动作熟练没有任何迟疑；毕竟那是他自从懂事以来天天在做的事。艾俄洛斯也弯下腰。他吻了吻石台上的铜碗，却没有碰碗里的水。接着，两人就转身准备进教堂里去。

　　刚才还固执地守在门口的人群如今像摩西面前的红海一般迅速地分开了。艾俄洛斯牵着小男孩走进了教堂。另一头，一身庄严长袍的主教站在十字架下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越走越近。

　　撒加又看见艾俄洛斯弯腰在男孩耳边说了些什么。孩子听了后，加快脚步跑到主教身前，大声嚷道，“我没有被魔鬼附身！”

　　“你要讲礼貌，杜朗特。”艾俄洛斯说。

　　孩子忙将声音压低了两分，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被魔鬼附身，主教大人。我还是我自己，主教大人。”

　　保罗主教没有说话，只是困惑地看着面前的蓝发孩子。半晌，他将疑问的眼神转向艾俄洛斯，仿佛在等这个十二岁的少年给他一个说法。艾俄洛斯单膝跪下，轻声说，“主教大人，这个孩子绝对没有被魔鬼附身。他的力量是一个奇迹；他是神选中的人。我没有证据可以送到你的眼前，主教大人，我只有我的承诺，还有您的善意和信仰。”

　　就在艾俄洛斯说这话的时候，一束金光穿过硕大的彩窗，落在了年幼的杜朗特的身上。一片金色中他粉兰色的头发和雪白的脸看上去竟有几分虚幻的感觉。一双鸽子从教堂屋顶的梁上落了下来，在男孩头上扑扇着翅膀。

　　主教的脸色苍白。他念了一个祷告，然后握着艾俄洛斯的手，将少年扶了起来。“请不要跪在我的面前！”他说，“我只是我主在世间的一个仆人罢了。而你，上帝眷顾的少年，你的心离主的智慧如此接近！通过你我想我看见了主的意愿。请原谅我对这孩子的偏见！”

　　“您不需要我的原谅，主教大人，”艾俄洛斯说，“倒是这个被误解的孩子需要您的歉意。”

　　于是主教转向年幼的杜朗特，吻了他的额头然后真诚地向他道歉。守在门外静静地看着的人们也一起走了进来。他们来到杜朗特身前，用尴尬但一样真挚的声音向这个七岁的孩子认错道歉。

　　只要撒加还站在教堂的门口。他像一座雕塑般站着，仍然在回味艾俄洛斯的表演。他在脑海里重复着艾俄洛斯的每一个论点，每一个辩证，每一个对天主教尊敬而绝不遵从的动作。

　　撒加十三岁那年，他终于见证了艾俄洛斯微妙的辨术。

　　终于明了原来最优美最动人最有力量的演讲，竟然是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