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鱼芋

24、第 24 章

　　香橼是在玉松百日宴后才得知四小姐的噩耗的，四小姐没来，她已泛了疑心，后来有下人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四小姐永远回不来了。
　　她想起四小姐最后离家时的情景，只觉得心像被在粗粒盐中反复揉搓般的疼，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她那时就知道留不住四小姐，如今却懊悔当初没有开口留她。
　　若是她央求，和致远会为她破一次例吗？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香橼庆幸她没有真去挑战和致远的权威——和致远大开后山军火仓，广纳青壮精兵，再度举兵邻省，大获全胜。

　　两省连成一片，如今都是和致远的天下。
　　从乡绅到两省总兵，今日的和致远非比往昔。

　　香橼亦不再如从前般看待他，她在心里给自己划了条线，绝不逾矩。
　　好在有玉松，她全情全意扑在孩子身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是以在得知和致远在省城置了宅子、娶了外室时，香橼并没有大感意外，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所差不过一个早晚罢了。
　　香橼对来报信的人说：“替我谢谢老爷惦记，小少爷还小，乍一挪动恐不适应，再则孩子吵闹，会打扰老爷太太休息，我们母子暂不搬过去了，我会照顾好孩子，请老爷放心。”
　　那人不是老宅过去的，不了解香橼心性，又劝说无果，只得讪讪离去，又不禁腹诽这女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傍晚时抱孩子出来散步，香橼遇到了和思远和许的卢，他们正是要去辞行的。
　　香橼问：“许先生可大好了？要不要多住些时日？”
　　未及许的卢回答，和思远先一步说道：“你总是这么客气，‘许先生’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
　　香橼赧然一笑，和思远还有心思戏谑，她的心里的担忧便退了几分。
　　和思远进前一步，努力去寻香橼的眼睛，他仿佛从未真切地看过她的眼睛，却不知为何觉得她一定有双好看的眼睛，他想看一看，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香橼的头却埋得更深了，她知道和思远想说什么，便愈发不敢与他咄咄的目光相遇。
　　果然，和思远低声问：“你真的甘心这样过一辈子？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或许很好，可我如今有了玉松，我只能以我之力护他周全，为了他能看到一个更好的世界，或许……或许他能看到你们的‘主义’实现的一天……”香橼越说声音越小，语气却是坚定的，她真的相信这世道总有变好的一天，玉松看到的将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相信”是和思远和许的卢给予她的，她也要给予玉松。
　　玉松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
　　和思远笑笑，没再说话。

　　夜幕彻底笼罩上和村之前，和思远和许的卢便离开了。
　　许的卢留下一个一尺来宽的卷轴，香橼把玉松哄睡了才得空打开看——是四小姐的侧影画像，背景是在远处放风筝的她与和思远。
　　落款是：民国十年仲夏，的卢与桉华。
　　和桉华，是四小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