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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悚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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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泥不避苏了白的剑,她将死于苏了白的剑下。
苏了白不避云泥的刀,他会死于洛云泥的刀下。
二人在相交错的一瞬间,各自做出了反应!
苏了白微微后仰避开云泥的刀,洛云泥一脚蹬地借力,身子向前上方斜窜,避过剑锋,转手攻向了苏了白的后腰!
苏了白腕子下沉,剑入地,他整个人持剑弹起,洛云泥攻向他后腰的刀锋格在剑刃上!
洛云泥的刀攻向了苏了白握剑的手,苏了白缩手挥袖,洛云泥猱身挥刀追上去,纠缠住空中的苏了白。
苏了白缩手,就等于弃剑。洛云泥猱身纠缠无剑在手的苏了白,占尽了先机。
苏了白轻飘飘地向后逸了出去,洛云泥的轻功并不比他差,小豹子一样追击上去,人轻盈,刀彪悍,寸步不舍,竟是攻得苏了白不能脱身,连连后退。
苏了白踏水,一个大后仰,人几乎贴着水面,洛云泥的刀锋追去,离苏了白的咽喉不足半寸。
苏了白笑,一掌打向水面。温柔厚重的水刹那在半空中开了朵轻扬雪白的大花。
洛云泥闭眼。身后的水柱轰然落下,洛云泥急收手,翻身,旁躲,不想右手腕被苏了白一把抓住。
凤凰刀的刀柄在手腕上,被抓住手腕,等于被卸下一把刀。何况,以苏了白的内力,可以轻而易举捏断她的手!
云泥还必须要躲避从空中落下的水花,那水花经苏了白的内力发散,从高空中落下,威力非比寻常,苏了白就算不废了她的手,可是顺着她的腕子把她的人拉过来,被落下的水花击中,她也会被砸成内伤!
洛云泥瞬间的反应就是凶横地砍向苏了白的肩臂,出刀之快,令人不可思议。
你不松开我的腕子,我就砍断你整条手臂。就算你废了我的手,拉过我挨那水花的一击,我还是要砍断你的手臂。
这不仅仅是机敏,还有对自己对别人接近偏执的狠厉!
你怎么处置我我认了,总之我要砍断你整条手臂!
苏了白松手。
他的手刚刚接触云泥的腕子,云泥横空挥来的那一刀,快得让他来不及发力废掉云泥的手或者拉过她的身体,他就必须得马上缩手,为了保住自己的胳臂。
两人为了躲避跌下的水柱,急急地避开。
苏了白向外逸开,按照正常的思维,洛云泥定然向相反的方向逃逸。
不想洛云泥是直扎入水底,鱼一样在水底潜行,突然钻出来,带着飞溅的水珠,从苏了白的身后猛然攻了过去!
高空的水柱在水面崩开,余波正猛烈地冲击着整个身体,可是云泥迅猛的攻击又来了!
苏了白叫苦,这丫头,她拼什么命啊!
洛云泥在水中挥刀!刀光携着水光,刀的劲霸带着水的冲杀,一时足以乱人视听。苏了白侧身,发力向后推水,洛云泥的刀锋刚刚割裂苏了白的衣服,整个人就被一阵强大的波浪向后推开。
苏了白塌波起身,上跃,他要拿回自己的剑。
不想洛云泥顺着水的推势,再加上她自己轻功的速度,这次她没去追击苏了白,而是冲上岸,去抢剑!
苏了白从空中冲下要抢剑,洛云泥从水中跃出要抢剑!
苏了白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洛云泥一刀砍向了剑身!
“叮”的一声响,苏了白握在手里的剑成了断剑!
另一半插在土里犹自细细地摇晃,嗡嗡地鸣响。
洛云泥湿着衣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向苏了白行礼道,“多谢苏大哥手下留情!云泥冒犯,万望恕罪!”
苏了白浑身水淋淋的,握着把断剑,他在打斗中丢了鞋子,赤脚站在岸上,摇头苦笑。
此时斜阳黯淡,暮色渐苍茫,一弯新月在山头散出柔和的光,泉水犹自在波光粼粼地荡漾。
他苏了白的剑,竟然被人家砍断了,这输怕是得认了。
虽然这不是他的冰仪剑,虽然他的冰仪剑凤凰刀绝对砍不断。
十七岁的小妮子,砍断了苏了白的剑,不管她凭的是利器还是机巧,这话传出去,洛云泥都很有面子。
而且这次,除了没有对抗冰仪剑,她和苏了白打得淋漓尽致。
苏了白没对她下杀招,但也没谦让。
洛云泥明白,如果她不赢,苏了白会比较有分寸地教训她。可是现在,苏了白总不能再动手捉了她,教训一顿,然后扔到大师兄那里去。
苏了白拿着断剑在那苦笑,笑骂道,“死丫头,看来名成皙不教你武功还真是可惜了,悟性不低,也够机灵,幸亏你内力弱些,不然还真就没人管得了你了。”
洛云泥道,“是苏大哥手下留情,若冰仪剑在,云儿怕也走不过三五招。”
苏了白道,“你肯唤我一声苏大哥,还记得你和卿卿的情意,我也不为难你。但他日,遭遇青凤,对抗墨绝,我再不会手下留情。我爹娘弟妹,尽数死于墨绝,苏家与墨绝,血海深仇,云儿你自己好自为之。”
云泥深深行了个礼,“苏大哥教诲,云儿记下了。”
苏了白随手甩了断剑,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笑道,“云丫头你还不走干什么,要和我那冰仪剑再战一场吗?”
云泥俯首道“云儿不敢”,仓皇而逃。
苏了白拧着水淋淋的衣服,山风大,吹在身上,很冷。
他阴沉地用力拧着衣服。卿卿死时,正如云儿这般大。她要嫁给她的沈大哥,曾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子。
墨绝杀了他的父母和两个弟弟,这唯一幸存下的妹妹,墨绝也没有放过。这仇,即便鱼死网破,粉身碎骨,他苏了白也要报。
苏了白于是在内心里一次次告诉自己,他放过的是名成皙的云儿,不是墨绝的公主。
云泥踉踉跄跄跑出去,外面是深邃幽暗的巷子,云泥一头扑在街墙上不想动弹。
她大口地喘着气,抚着胸口,在冷风中吐出口血来。
苏了白是什么身手,他出身世家,受过严格良好的文治武功的教育,内力的底子十分浑厚。他成年累月浸染在兵器中,即便手上无剑,举手投足皆有兵器森然冷冽的杀伤力,何况他用内力催发到高空的水柱!
被那水柱砸到,她会受到极重的内创,不会死,但至少,会被废了武功。
虽然她没被砸到,但是一方面抵御水柱的波及,一方面咬牙攻击,云泥把自己的内力已然用到了极致,再用,便是伤了自己。
她一身水,所以看不到她一身汗。若是苏了白用断剑攻她,哪怕是一招,她也无力承受。
直到她累趴在大街上偷偷地吐出血来,她还在后怕。苏了白是一个温柔和善的哥哥,但那只对于苏卿卿来说是这样,他对别人,没那么温柔和善。
一直以来,宠她,肯对她温柔和善的人,只有大师兄一个人而已。
洛云泥吐了血,忍不住落下泪来。
夜风吹着滴水的衣裳,很冷。云泥在一个脆弱的瞬间,突然奢望,大师兄把她拎起来,骂一顿,乃至打一顿,然后把她扔在温暖的浴桶里,过后能把她抱在怀里,问问她疼不疼。
云泥胸口的伤痛如火烧,也只有这般暴烈的痛,才让她深刻地记起,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苏姐姐,沈大哥。云泥用湿漉漉的袖子擦擦眼,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墙上。
天黑了,洛云泥缩在角落里,抱着膝,抬头也看不到月亮。
她的脸苍白。衣发被夜风吹得半干。她不想动,也不想回去。
一想起苏姐姐的死,沈大哥的残疾,她的鼻子就酸酸的。他们曾经是多么幸福啊,她一度想,若是她也能那么幸福,让她去死也可以。
可是苏姐姐真的死了。
云泥在黑暗的角落里咬住下唇,眼里闪了泪光。
孤独。有伤,很痛。云泥突然感觉自己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云泥的唇上挑,漾起一抹笑。在一个那么好的天气里,发生了一件倒霉的事,然后遇到柳无心,他伸出温厚的大手,给了她一把铜钱。
云泥的笑还未褪去,便感到了一种杀气的威压。
两个黑衣人站在她前面。云泥突然觉得自己像只网断了悬在空中的蜘蛛,命悬一线。
两个黑衣人心有灵犀,一同出手,动杀招。
一人用的是长短刀,远攻近取随心所欲,一人用的是精钢环刺链,粗重,链身上遍布层层倒刺,真的被打中,不死也得被勾掉半条命去。
洛云泥在幽暗中仰面一笑,在对方兵器的风响中,她像个飞旋的陀螺般,贴地冲了过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交战拼得是实力,赌的却是智慧和勇气。
真的等在那里接招,洛云泥就死定了。
她冲了过去,那条要命的精钢链重重地甩在街墙上,墙轰然而塌。这边云泥的凤凰刀已经一手格住对手一把长刀,飞身躲开袭来的短刀,见缝插针地贴着短刀的刀柄,攻向对手的咽喉!
精钢链呼啸着从远方折回来,洛云泥一个大跃身,人在对手头顶的位置,一手撤刀,一手格住对手随机应变反挑上来的长刀!
长长的精钢链近了,又近了。那个拿长短刀的家伙身体突然像面条一样,后仰,再后仰,贴地!
本来已经跃到“长短刀”身后的洛云泥一下子失去了屏障,精钢链火舌一样扑过来,似乎无处可逃。
云泥偏头,侧倒,团身而滚,精钢链刚刚在耳旁呼啸而去,地上要命的“长短刀”已经如影随形,攻向了洛云泥!
洛云泥仓皇之间,格住袭来的短刀,要不是她躲得快,几乎被对手的长刀割了脖子!
用内力格刀,云泥禁不住嗓子一甜,“扑”地喷出一口血来,她朝着对手的脸喷,对手侧头,躲过,但就在那瞬间的凝滞中,云泥低身侧过,飞也似的朝“精钢链”的人扑过去!
云泥要逃,可是她却冲着对手逃过去!精钢链太可怕,要连环追击很容易,可是她冲向持链人,持链人要收手,至少要翻腕才能反击。
她比的就是反应和速度,一般而言,一个专心于远距离攻击的人突然近距离防守,需要一个调换的过程。
等他调换过来,她已经逃走了!
云泥甚至在冲到精钢链人身边的时候,还旋风一般,旋着身子挥动凤凰刀攻击了三招!
持精钢链者躲闪,手里的精钢链乱了方向!
云泥转瞬之间,把那两名敌手远远地甩了开去,她发力拼命地逃。
前方一个人影拦在她前面微笑,发问道,“现在满天下都知道云儿是要和我成亲的人了,怎么见了自己的夫君,却想着逃啊?”
云泥站住脚。看着柳梦倾手里的软鞭,在一个瞬间,她毛骨悚然,怯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