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挣脱》3l

62、铁窗

　　火灾的记忆涌进了侠客脑中，就像被按到海里，海水从鼻孔和喉咙猛地灌进身体各处，侵进大脑。他像是旁观者一样看完了自己的一生，而消失的记忆不会回来，脑海中浮现出文森特和玛丽的笑脸、温暖的阳光、家里的味道，但那仿佛不曾属于他，而是某个陌生人的。
　　侠客从地上跪坐起来，抬头注视着前方的一切，仿佛从一场很长的梦中醒来。最后的记忆出现了：维克舍身保护他的记忆，父母的尸体，家的大火……最后莉丝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再回来了。
　　那或许是她击发子弹前，内心最虔诚的祈祷。
　　他的仇人是莫斯，他真正的仇人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还像是人偶一般为他卖命工作。
　　“就让我为这段命运画上句号吧。”
　　他站起身朝着被绑在地上的克里斯蒂跑去，不顾他的谩骂从中找出自己的天线，然后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取下他腰间的笨重手机按了几下，克里斯蒂便机械地站起身，朝着林洋虎冲去。对方见状，彻底松开库洛洛，一把掐住冲上来的克里斯蒂。
　　“你们终于露出獠牙了吗？”他双臂爆满青筋，对着他恶狠狠地说道。
　　“林！不需杀了他！别中了敌人的计！”房间中一幅油画忽然张嘴发出尼莫的声音。
　　侠客立刻朝那里看去，活动了一下带着镣铐的手腕。
　　“喂，库洛洛·鲁西鲁，如果我帮你们从这里离开，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库洛洛从地上撑起身子，“这家伙，仿佛一瞬间变了个人一样。”他心中感叹道。“我还你自由。”
　　“足够了。”
　　侠客说罢，朝着一幅画快速地冲去，在尼莫和林洋虎都没能来得及阻止的瞬间跃入画中。他跳进一片暗红色的空间中，不属于现实世界任何一个房间。皮肤周围像是被粘稠的颜料裹住一般，侠客的手拼命朝前摸索着，摸到了一团柔软的头发，他用力抓住朝自己方向一拽，对上尼莫愤怒而惊恐的双眼，接着用锁链绞住尼莫的脖子。
　　尼莫双手拼命地在脖子上抓挠着，奈何铁链收紧的力量不可抗拒，将他的皮肤搅入铁环之间。
　　“解除能力！”尼莫用被挤压到变形的嗓子喊道。
　　房间里的白墙和油画忽然朝一个角落撤去，林洋虎和克里斯蒂被吸进其中消失。接着它恢复成了原本的房间，侠客被从刚刚消失的墙上弹了出来。
　　他从地上站起来，望向莉丝的方向。
　　飞坦正走到她身旁，抬起凝聚着气的手刀说道：“别乱动，我给你个痛快。”
　　然而对方摇了摇头，瘫坐到地上，任双手垂在身侧，腹部的伤口中涌出鲜血。
　　“我杀了那么多人，实在配不上什么轻松的死法。”
　　飞坦停住了动作，沉默地看着她。

　　啊，挤进来的阳光好耀眼。莉丝心里想道，她没有抬头的力气，只能拼命抬起眼睛朝上看。木板外侧一定是蔚蓝的天空吧，似乎有清凉的风带着海水的咸味从上面洗过。
　　眼前暗了下来，侠客站到了她面前，无言地低头看着她。他绿色的眼睛像是打磨好的翡翠。
　　渐渐地，侠客的身影变成文森特，周围烧起大火，文森特深陷在眼眶里的深绿色眼眸惊恐地盯着她。
　　然后那身影又变成莫斯，他背着双手，眼神严厉而冰冷，像是探不到底的深渊。
　　莫斯的身影张口说道：“莉丝，我对你太失望了。”然后便消散在她眼前，变回侠客。
　　后颈传来一阵痒痛将她猛地拽回现实，什么东西从在皮肤内使劲朝外顶着。
　　“我也看到星空了呦，侠客，谢谢你。虽然我不配祝福你，但我还是由衷地希望你能挣脱这个牢笼…………活下去。”
　　侠客跪下来扼住莉丝的肩膀，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像是有一团东西堵在心口，他只能不断用手捏紧她。接着她脸上忽然钻出荧绿色的肉点，像是一只只萤火虫从沉睡中苏醒，从她两颊、嘴唇和眼睛中都接连拱出绿色的亮点。
　　“快逃！”库洛洛察觉到事情不妙，拉起侠客朝门外跑去，其他几人也跟着跑开。
　　莉丝重新看向窗户，最后也不能让我看到一次天空吗？接着她浑身被一股热量点燃，一股亮光罩在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楼梯口的众人被身后爆炸产生的热浪掀倒在地。

　　库洛洛为玛奇包扎好手上的伤口，领着侠客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维克……不，侠客，”库洛洛微笑着看着他，从自己的行李中掏出来一样东西扔给了他：“诺，你的面具。”
　　侠客双手紧紧攥住，低头看着手中的布制面具，针脚粗糙笨拙，样子也滑稽可笑，但内衬的布料却柔软舒服。这是莉丝亲手缝的……侠客心里想道，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你不想戴这个了的话，玛奇很擅长缝纫，她会很乐意帮你做一个新的。”
　　“不，我就带这个。”说着，侠客将它重新套在脸上，“你不想问我发生什么了吗？”
　　“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吧。”库洛洛看着他微笑道。
　　“莫斯是你的敌人吧？”
　　库洛洛闭上眼睛思索一阵，整理了一遍刚刚克里斯蒂对他说的话，然后说道：“目前可以这么认为。”
　　“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如此？那你和我一起去见一个人吧，我们三个在一起说会比较快。”
　　库洛洛说着，朝门外走去。侠客皱了下眉，试探地跟了上去：“是谁？”
　　“东方青冥。”

　　青冥卧在沙发里，头枕在扶手上神游着。
　　“说是要解开清岱的秘密，从黑珍珠回来后却完全没有干劲。法尼每天出去以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家，更是什么都不想做了，就连午饭也懒得去吃，现在已经饿得动不了……”
　　青冥张了个哈欠，继续想道：“而解决清岱的秘密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对于我来说，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但是我知道真相又有什么意义……说到底，我的存在意义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活着，死了以后会去哪，宇宙究竟是什么结构的？”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将青冥从飘忽的思维中拉回来，她懒散地站起身，瞄了一眼挂钟：已经下午三点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对自己说，在电话铃即将结束时接了起来。
　　电话对面熟悉的声音一下让她清醒了过来：
　　“喂，青冥吗？我是库洛洛，现在有空的话我想去找你一趟。”

　　一小时后，库洛洛与侠客出现在了法尼家门口。看到青冥激动迎接二人的模样，库洛洛有些迟疑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怎么了？”他捂起嘴问道。
　　青冥嘻嘻笑了两下，将库洛洛领进屋中，“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吧？”
　　“嘛，算是吧。”库洛洛思考片刻，“那么，我先按照我的思路讲一遍。”
　　他首先向青冥介绍了侠客，令侠客吃惊的是，面前这个女孩迅速而自然地接受并理解了这些信息。
　　“而关于来找你的原因，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我遇到林洋虎了。”

　　库洛洛、侠客与青冥见面的同一时间，在十区西部边界的一处林间工厂内，正经历着不同意义上的紧张时刻。
　　中央厂房二层杂乱的办公室内，地上的文件因为开门卷起的气流再次被搅乱。一名满脸雀斑的年轻人慌乱地冲进来，一脚滑倒栽到地上。远处传来杂乱的枪炮声。
　　“报告组长，工厂左侧的进攻已经被我们挡下来了，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有实力进行第二次突破。马加特小队长将主要人员集中在工厂后侧广场区域进行战斗，我们占据明显人数优势。”年轻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面前的男子说道。
　　男子坐在一把深绿色皮椅上，显得和这个狼狈的办公室格格不入。他捋了捋油亮的小胡子。拿起桌上的枪上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吓得门口的年轻人一下子缩了起来。
　　男人爆发出粗旷的笑声，大步走出房间，到走廊上冲着下面的黑手党成员站好。他高举起枪，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枪响他大喊道，“胜利是洛比家族的！让我们举枪庆祝。”
　　下面的人纷纷挥舞起手中的各式各样的武器，噼噼啪啪一阵猛烈的枪响声像是节日放鞭炮似的响起。工厂天花板薄薄的铝板很快被打成筛子，阳光照进满是灰尘的中央厂房。
　　枪声随着众人的笑声一起逐渐散去。“第二小队和我一起去烟囱地区把黄家的人收拾干净。”其中一个领导样子的人喊道。他刚扛上火箭炮，楼上忽然传来喊声。
　　“罗侬小队长！等一等！”那个长满雀斑的年轻人趴在原本组长站的地方，满脸惊恐地朝他喊道，“洛比组长不知道被谁给打了！”
　　罗侬扔下火箭炮拔腿冲到上面的走廊上，只见组长的头被一颗子弹打穿，还正往外冒血。
　　“组长站在走廊上，肯定是被谁不小心打中了。”人群中一个人笑着喊道。
　　“你给我闭嘴！”罗侬喊道，现在不能告诉他们组长被打死了……他接着朝外面大喊：“组长小腿被打中了！我们扶他回办公室休息。”
　　两个人趴低身子，肚皮蹭着地面朝办公室爬去。“组长不是被流弹干掉的。”罗侬小声对年轻人说道，“子弹直接贯穿了头骨，是狙击枪，从那边打来的。”
　　他朝着年轻人身后努了努嘴，那是主楼的后侧墙，外面时不时传来枪声，接近天花板的位置是一块发黄的大玻璃，能看到远处的厂房和烟囱。
　　“敌人就在厂房或烟囱上。”
　　“那现在就派人去抓住他。”年轻人激动地说。
　　“没用的，”罗侬垂下头，“他肯定确认击毙组长后就转移了。没关系，优势仍然在我们这边，只要消灭对方主要势力，占领厂房就好了。组长可以从我们之间找出代理。”
　　就组中威望来讲，代理组长肯定是我或者马加特的，一会只要趁乱把他干掉就好了。罗侬在心中窃喜，组长的死反倒成了意外的机会。

　　“呼——很好，洛比家的组长死了。”亚历山大收起望远镜，将狙击枪背到身后，从仓库对面的天台上缓缓后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