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循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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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李二狗敲着梆子往前走，时辰刚到了子时，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初春的夜里，还是很有些寒凉，李二狗紧了紧衣服，哆哆嗦嗦慢慢朝前蹭着，最近京中不太平，已经连着死了十来个人，晚上都没人敢出门。
刚拐过弯儿来，一声尖叫声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凄厉可怖。李二狗吓得梆子掉到地上，拔腿想往回跑，奈何两股战战根本挪不动地方。
就在他手足并用往回爬的时候，只觉耳后一阵风来，从他身边极速掠过，那风里不知是有什么东西，影绰绰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硕大的绿色眼珠转过来瞅了一眼，李二狗一口气没提上来，翻着白眼倒在当地。
身后是一座府邸，黑底金字的牌匾上写着“陈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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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京推门进屋的时候，正听见礼部侍郎家的二儿子梁桓说道：“听说那些新郎浑身血淋淋的，皮都没了，跟个血葫芦似的，可吓人了。”
“嘶！”众人搓着胳膊，全都觉得凉嗖嗖地。
梁桓见了众人的反应，满意地摇起了折扇，眼睛往门口随意一瞟，正看到笑吟吟的刘玉京，忙站了起来，笑道：“国舅爷来啦！国舅爷怎么在门口站着，快来上座！”
他这一吆喝，众人齐齐起身朝门口走去，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把刘玉京让到了上首。
刘玉京也不客气，在正中的位置坐了下来，拿扇子在梁桓小臂上敲了两下，笑得斯斯文文：“许久不见，梁公子风采如旧，全不见当日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之态。”
梁桓见他这个表情，腿肚子就有点儿转筋：“那、那不是您家老太师老当益壮，跑得太快，我只好兵分两路，呈合围包抄之势。”
“合围？包抄？”刘玉京眯着眼，“那我被我爹拖走的时候，怎地没见到援军？”
“哎哟我的祖宗哎！”梁桓两腿一软，抱住了刘玉京的大腿，大声嚎了起来，“您家老爷子那根御赐马鞭连王爷都打得，我要是被他逮到带你去喝花酒，还不给我抽烂了！就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上，给我留条命吧！我的亲祖宗！”
刘玉京低头欣赏了半日，眼见着梁桓的鼻涕要流到自己衣服上，这才用脚尖踢了两下：“得了，别跟我这儿嚎丧了，下次再犯，我先拿马鞭给你一顿。”
“嘿嘿，不敢不敢！”梁桓立刻从地上起来，即刻就换了张笑脸，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玉京，喝酒。”
刘玉京接了酒杯，喝了一口，这才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这么带劲儿，我在门口都听到声音了，快跟我说说，在家禁足这一个月可把我憋死了。”
“这你算问对了，就在你禁足后时间不长，京里就出了一件大事。”梁桓把脑袋伸了过来，一脸神秘道，“死了好几个新郎官呢。”
刘玉京一愣：“新郎官？就你们刚才说的，全身皮都没了？怎么回事，具体说说！”
众人都知道他喜欢听这些奇闻异事，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这么说，那些新郎都是在成婚后没几天就死了？”刘玉京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慢慢嚼着，“那这些新郎可有什么相同之处？”
“没有。”梁桓想了想，摇头，“这些人干什么的都有，医馆坐堂的大夫、酒楼传菜的伙计、码头扛货的苦力。哦对，还有个陈良家小妾生的儿子。”
“陈良？马军都虞侯陈良？”刘玉京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想了想他那几个儿子依稀有点印象，“妾的儿子，是陈德忠吗？”
“可不就是他！”梁桓挤了挤眼睛，笑得有些猥/琐，“听说死之前都是光着的，要不是皮没了，妥妥就是马上风。”
刘玉京一听来了兴致：“这么说这些人死之前都是和女子有过欢好的？那就可能是始乱终弃，然后被报复了？”
“谁家女子能把人全身皮都给撕没了啊？那也太吓人了。”
“也是。”
大家就在这儿瞎猜的时候，国子监司业家的小儿子邹晴突然来了句：“你们知道最近殿前司有个都头要成婚吗？”
“嗯？”刘玉京立刻抬头看了过来，“谁？”
殿前司与侍卫司共掌禁军，戍卫京畿和皇城安全，是天子亲兵，直接听命皇帝。之前说的陈良就是侍卫司的人。
本来这两司的都指挥使都是由皇室成员担任，一来表示皇族身份贵重，二来也表示皇帝对其信任。现在的侍卫司都指挥使就是由当今圣上的长公主驸马徐茂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一直空缺，直到去年征西大元帅纪之初被收了帅印，封了勇毅王，执掌殿前司，朝堂上明里暗里争这个空缺的人才算消停下来。
纪之初战功赫赫，为国戍守西北，常年跟外敌战斗，皇帝虽然喜他忠勇，但心中也防着他，如今也是封无可封。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皇帝便说要裁撤兵勇，节省军备开支，收了纪之初的虎符，把人召了回来，封了大德皇朝第一个异性王。
不过，皇帝虽然防着纪之初，但也不是兔死狗烹的无情帝王，还是给了他殿前指挥使的差事，让他保护自己的安全，也算是全了明君良将的一段君臣佳话。
纪之初也没什么抱怨，乖乖接了旨，交了兵符，日日带着下属在京城巡视，不到一年，京城安全提升不少，几乎做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老百姓都夸王爷治军严明，地面安静，皇帝慧眼识人。
可是吧，这世上的事儿就是这样，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这些京城的纨绔日日除了遛鸟斗鸡，就是混迹勾栏瓦肆，虽然大德皇朝没有宵禁，可是半夜喝得醉醺醺的被逮住也是拉回去一顿好打，这一年来，京城里的纨绔要说没被纪王爷打过的，算来算去也只剩下个刘玉京。
因此，梁桓说起来殿前司的事儿总是带着一股怨气。不过，今日倒是少见的幸灾乐祸起来：“就是程思啊，上次老子就是被他抓住的，打得我半个月没下来炕！这回他娶媳妇儿，我可得好好备上一份儿贺礼。”
刘玉京挑眉：“梁公子这是转性啦？给仇人送礼，这心胸可以啊。”
梁桓笑得狰狞：“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命花了，别回来洞房没入，让新娘扒了皮，他——”
话还未说完，就听咣当一声，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五六个穿着殿前司服饰的壮汉闯了进来，打头的正是程思。
“梁公子看来皮又痒痒了。”程思冷笑，“殿前司衙门的板子随时恭候梁公子。至于有没有命花掉贺礼，那就不劳梁公子操心了，在下静候梁公子的礼物。”
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撞见总是尴尬的，尤其还是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殿前司都是勇威军里的旧部，跟着纪之初出生入死的，就算现在不打仗了，身上还是带了一股如狼似虎的狠劲，尤其还有不少人都打过梁桓等人，让他们看了有些腿软。
刘玉京作为这些人里面的主心骨并唯一没被打过的人，见双方剑拔弩张，便笑着走上来，准备说上几句缓和下气氛，不妨门帘一动，又有人挑帘走了进来。
来人身高足有八尺，剑眉星目，冠玉一般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无，只说了两个字：“回去。”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循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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