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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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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扇揣着心事,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安稳。所以第二天天还未亮,她就已经收拾妥当,背着背篓出了门。
再怎么郁闷,答应师兄师姐的事要做到。所以她背着大大的背篓,迈着不那么轻快的步子,走进了后山。
凉风习习,吹得她发丝乱飞,裙摆翩跹。
而明扇却专心致志地,现在正趴在粗壮的树枝上面,伸手去够眼前的大红果子。
果子入手,明扇这才笑着将其装入背篓,轻轻一跃跳了下去:“给师姐们的果子摘完了,快去送给她们。”她抬头看天色,嘴里念念有词:“还有师兄他们的果子没摘。”
“得加快动作了。”
忙碌的身影消失在林中,等到晨光初显,雾气消散,启明星也黯淡下去。那蓝紫色的身影,才回到林中来。
这次也顾不上说什么打气的话了,而是闷着头,认认真真地选着又小又涩的果子,装满背篓。
至于为什么师兄们在看见果子的时候,那又悲又喜的表情,明扇也说不上来。
毕竟现在太阳高照,如果她再不快些动身的话,只怕大自在殿的早课已经下了。
到那时候,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严不危了。
明扇幽幽叹了口气,很快又振作起来,不停地为自己加油鼓劲:“等他吃了酸果子,肯定会…”
会怎么样呢?明扇也不知道。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明扇只能换着法子安慰自己:“其他的不说,至少告诉我纸鸢口信吧。”
那用来传信的纸鸢,明扇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衔带着花儿,飞到严不危的身边。
想到那个场景,明扇干劲满满。
沉重的心情因为晨间的劳作,而不知不觉散去了些许。迎着絮絮暖风,明扇竟然不自觉地哼起歌来。
悠扬的调子传了很远,却没有传到严不危的耳里。
红衣僧人静坐在祠堂,拨弄佛珠,默念佛经。面上虽然平静如水,好似一尊雕塑。
那道蓝紫色身影,今日出现。
想来是放弃了吧,和曾经的那些女施主一样。
严不危将经书翻页,波澜不惊。
这般姿态,却被住持给瞧了去。
他满意点头,低声默念“阿弥陀佛”,一双苍老的眼澄澈如镜,倒映出众人的贪嗔痴念。
果然是他看好的弟子,坐怀不乱六根清净,是天生的佛修。
谁料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悠扬的女声响起。带着山间小调,好似万物生命歌唱,带着蓬勃生机,搅乱了一室宁静。
严不危手顿住,抬起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蓝紫色的身影,好像是踩着阳光而来的蝴蝶,扇动着大而美丽的翅膀,熠熠生辉。
不知为何,在看见明扇的时候,严不危越发冷静,他拨动手里的佛珠,默默地颂起佛经。
只是那一句“阿弥陀佛”,不知是说给佛祖还是说给自己。
他不知道,那蹁跹而来的女子不知道。只有默默注视这一切的住持,悄悄地叹了口气。
他要阻止这一切。
佛子已经遭合欢宗妖女之手了,他绝不能容忍,这千年一遇的佛胎圣心,也破了戒。
本来大自在殿里顶尖修行者,就没有几个。自佛子堕落之后,殿里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了严不危身上。
如果他再破戒,那大自在殿百年乃至千年内,都不会再有一个大乘期修士!
到时候,魔域内魔人四窜作乱,危害的只能是无辜百姓。而作为魔族死对头的佛修,又怎么能拦得住大乘期的魔皇呢?
必须尽快把严不危提上佛子之位,必须尽快斩断他七情六欲,步入大乘期,为天下苍生抵御魔族。
在这之前,他这把老骨头,也只是能撑多久就撑多久了。
本来以为以严不危的心性,不出百年,肯定能当上佛子。谁曾想,半路杀出个女修士来。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严不危这种从小养在大自在殿里,鲜少与女子接触的人呢?
住持眼神变得冰冷,不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就看着那女修士蹦蹦跳跳地进了大自在殿,熟门熟路地坐在严不危的面前。
她伸出手,似乎想要递给严不危什么。好在严不危还算有分寸,把东西给拒绝了。
看到这里,住持也稍微放下了心来。
严不危这反应,一看就是还能劝。
好在没有像佛子那样,每天自由活动,压根找不到人影。这就导致他在再见到佛子的时候,佛子元阳已失,境界跌落。
满身功德金光,无踪无际!
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佛子悟性极佳,要重回大乘后期乃至大承巅峰,都十分容易。
那满身功德也不要紧,只需收拾几个为非作歹的魔修,便能回得七七、八八。
只是!
他现在早已无心修炼,而是每天眼巴巴地等着,盼望着那合欢宗的妖女,能够回心转意,何其愚蠢。
修为难以精进,突破几率渺茫。
看着这样子的佛子,住持知道他不能再袖手旁观。只是好话歹话说尽,甚至把他关在佛塔里面,都没任何效果。
甚至隐隐的,还有堕魔的征兆。
罢了罢了。
许是与佛无缘吧。
到那个时候,住持就已经放弃了佛子。外清理为祸人间的魔修,内则倾注心血,发誓在他圆寂之前,能有一个镇场的人出现。
本来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直到这个女修出现。
严不危,也迎来了自己真正的浩劫。
只是现在大自在殿,却没有时间让严不危自己化解劫难。这一劫,他必须要插手了。
住持在下了这个决定以后,肉眼可见地衰老了下去。双目混沌无光,只能不停拨动手里佛珠,虔诚无比地对着佛像,却只有四个字能说出口。
“阿弥陀佛。”
希望佛祖能体谅他一番苦心。
明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正抱着被婉拒送回的灵果,唉声叹气。
这人真是奇怪,昨天说不喜欢吃甜的果子,今天又说不喜欢吃酸的。
那他吃什么,不酸不甜的?
这种果子她去哪里找?
看着眼前红衣僧人雷打不动的模样,明扇有些泄气,她却不甘心。而是就在旁边坐着,愤愤地用衣袖擦拭新摘下来的果子,咬了一大口。
唇齿之间都是果子还未成熟的酸涩滋味,又苦又涩,那味道叫明扇苦了一张脸,看起来格外喜人。
就连她面前的严不危,拨弄佛珠的动作也停住。
可惜她没有看见。
她一手将果子拿远了些,边伸出舌头来,艰难无比道:“这果子怎么这么难吃呀?”
严不危看着眼前女子的模样,只觉得好似灵猫,狡黠又讨人喜欢。甚至于不受控制地,开口与之搭话:“果子还未成熟,你便将其摘下,定然是酸涩无比。”
语调一如往常,毫无波澜,不见情感。
可落在明扇的耳里,却有如天籁。
天啦噜,严不危居然和自己说话了,还这么温柔!
明扇瞪圆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过去。在这一瞬间,严不危似乎看见了,顶在明扇头顶的一双黑色猫耳朵。
只是片刻,又暗暗嘲笑自己。
真是除魔卫道多了,看什么都像妖物了是吧。
严不危这自嘲的模样,没有逃过明扇的眼。她眨巴眨巴,带着显而易见地欢喜:“可是你说你喜欢吃酸果子呀。”她得寸进尺,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些许:“不然我摘这东西干嘛?”
严不危察觉到了明扇的小动作,却没有道破。而是复又垂下眼眸,冷静地说:“贫僧未曾说过此话。”
“嗯?可是…”明扇正欲与他辩驳,却突然灵光闪过,想起了昨日的事情来。
好像…这人…真没说爱吃酸的?
他说的好像是不喜欢吃甜的?
那不酸不甜,哪里有这种果子?
明扇又迷茫了下去,而严不危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模样。捻了好一会的佛珠,还是叹了口气,问道:“仙子有事烦忧?”
他放下佛珠,抬起眼睫,定定地瞧着明扇道:“贫僧看仙子面有忧色,不妨告知贫僧,贫僧或许能为仙子解惑。”
明扇本来张口就打算问严不危,它究竟喜欢什么味道的果子?自己明天来见他,要送什么东西才能高兴?
可是在对上严不危的眼时,明扇脑海一片空白。那些调皮淘气的话,都被忘了个干干净净。
对着那一双慈悲的眼,明扇说出了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内容来。
她的声音带着不为人知的虔诚,“我不想靠天材地宝进阶,我想靠自己。可是我做不到,我该怎么办呢?”
严不危闻言,却温柔一笑。
那一刹那,似有万千金莲绽放。
而红衣僧人带着佛光,稳坐在金莲中央。
他无悲无喜,不怒不嗔:“解铃还须系铃人,仙子天资聪颖,灵根极佳。不能进阶之事,或许得问过身边人。”
“身边人?”明扇蹙眉,带着些失望道:“家父家母都云游四海去了,我还能问谁?”
严不危却笑笑,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明扇:“贫僧听闻,星机阁神机妙算,一卦乾坤,知晓古今。”他捻起佛珠,道:“仙子乃星机阁长老之女,何不为自己算一卦呢?”
明扇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她更要命的一个短板来。
她对占卜一窍不通!
若说她是学符的天才,那她就是占卜的蠢才。
连她娘亲看了,都恨不得立即打包送去她爹那里去的存在。
只是,没记错的话,大师兄占卜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