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情话》春山载酒

47、第 47 章

　　程唯被他这样珍视的态度弄得眼底潮潮的，不由得伸手去抱他，推得购物车都一歪，轻轻撞在货架上。
　　谈霁之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爱人，拥有着足够的爱人的能力，也有着强大的让人深深爱上的魅力。

　　“我……”程唯努力厘清自己的思绪，尝试把自己的想法简明表达出来，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关系，”谈霁之摸摸她的头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关系，你慢慢理理思路，我们今晚回去聊聊好不好？”

　　程唯点了点头，又将他抱紧了些，无言撒娇。
　　好像不管什么情况下，谈霁之都能稳得住，让人可以安心依靠。

　　谈霁之又亲了一下，唇角勾起笑意来：“现在周围都是人，你确定还要这样和我抱着吗？”

　　程唯一怔，猛然撒手，红着脸去推刚刚被丢在一旁的购物车，左右看看周围人的表情：“都怪你，不早点提醒我。”

　　说完，推着购物车往前小跑，谈霁之落后几步，手插在衣兜里在后面跟着，确保她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也不再上前去逗她。

　　两人在宜家吃了晚饭，程唯最爱瑞士肉丸，肉丸蘸酱后口感丰富，土豆泥也细腻绵软但颗粒感十足，她用叉子戳了一个，蘸了蘸酱，递到谈霁之面前，喂给他。

　　“怎么样？”程唯问。

　　“不错。”谈霁之笑，“在吃方面，你是行家。”

　　“干嘛，嫌弃我游手好闲啊？”

　　他摇摇头：“是夸你懂得享受生活。”

　　“这还差不多。”她把盘子稍稍拉回来，一手握着手机刷微博，一手拿叉子吃东西，被看不过去的谈霁之提醒她专心吃东西。

　　“好，”程唯应着，正准备暗灭手机，错眼看见自己关注的新闻博主发了条关于海颐的微博，里面的字眼提及了什么“性骚扰”“庇护”云云。

　　这条博文主要写的是海颐近期出了个性骚扰事件，是海颐旗下研究医药的全资子公司，研发部有个男组长在饭局之后趁着醉意对女组员动手动脚，被女组员机智逃开，拿了饭店里的监控视频，报警、汇报领导，没想到在警察给予行政处罚后，医药子公司的领导竟然就这么把这件事按下不表，不予追究，并警告女组员不要得寸进尺。

　　女组员求告无门，这才讲事情发到网上。

　　程唯皱起眉来，扔了叉子，用关键词搜索，才发现这件事在网上已经有颇多讨论。
　　她当下打了个电话给棠悦，问她知不知道具体情况。

　　棠悦自然知道。
　　事情如今已经闹到了总公司，还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舆情，黄董下午刚为了这个事召集公司高管和部门领导开会讨论。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会议才刚结束，参会人员的意见和表态就已经在公司各个群里传开了。

　　据说会上有不少领导觉得这是个小事，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个女组员是小题大做，想借着这个事件索要赔偿、打击报复她的组长；也有领导觉得她过于激进，没有大局观，自己得不到维护，大可以再来找集团领导伸张正义，怎么能发到网上去，影响公司对外形象，简直没有大局观。

　　程唯听得都要气死了，肉丸一个也吃不下去，挂了电话就打电话给程父，骂他到底从哪里找的这些是非不分的下属，还让他们当了领导。
　　但程父没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谈霁之看她气呼呼地一直打电话，安抚道：“发生了什么？先别生气。”

　　程唯跟他简要说了情况。

　　“海颐内部有定论了吗？”

　　“还没，棠悦说现在怎么处理这件事公司还没有一个具体定论，要不是有玲姐和海颐唯一一位女高管一力反对，估计模糊视听、敷衍网友的公告就发出去了。”

　　谈霁之点了点头：“这就是应该让更多女性进入权利领域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程唯好像心尖都被他这句话拨动了一下，如果海颐的高管女性超过半数或者董事长就是女性，那此时必然是另一副光景吧。
　　她一时间百感交集，有对玲姐的钦佩，也有对自己的怀疑，脑子里乱糟糟的：“那现在，我能做什么？”

　　谈霁之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思忖片刻：“你觉得，黄董现在是看到你打的电话，还是故意不接？”

　　程唯咬牙：“肯定是故意装死呢！”
　　以前程唯给程父打电话，他都是几乎秒接的。
　　现在肯定是想干什么亏心事，才不好意思接她电话。

　　谈霁之建议：“那你可以给方助打电话——我记得你持股比例超过10%了，按照章程可以要求召开临时董事会。”
　　程唯的股份是当时程母留给她的，原来由程父代持，等她成年后就转到了她名下，不过从前她一律都是委托他人参与公司管理，自己就是个撒手掌柜。

　　程唯眼睛一亮，兴冲冲打电话，果然，电话很快就被交给了程父，听语气，他还挺气急败坏的：“你知道召开临时董事会带来多大麻烦吗？你平时胡闹我也都纵着你，这个节骨眼上还要任性吗？”

　　话还没说呢，上来就被扣了个帽子无端指责，程唯在谈霁之面前被轻易安抚的火气一下子就跟泼了热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任性？是我任性还是你不分黑白？性骚扰这件事事实那么清楚，连警察都处罚了，你们怎么就觉得可以轻拿轻放？”

　　“你懂什么？海颐医药注资近十亿的新药项目已经在临床试验阶段就要上市了，那个组长是这个项目的业务骨干，要是直接开除他，会给公司带来多少损失？”

　　“那又怎样？一件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如果公司一直这样不分是非谁权利大就偏向谁，那权力更高、功劳更大的人就会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成本就可以在海颐随便犯罪，从而更加肆无忌惮。”
　　“哦，对，你们这么包庇他，难道是因为你们这几个人狼狈为奸，也在外面干了这样的事，所以互相包庇，觉得这样的事情只是一个天下男的都会犯的小错误吗？”
　　“怎么，你想把海颐变成什么天上人间嫖、娼会所吗？”

　　此话一出，谈霁之在对面扶额无奈笑笑。
　　程唯心地善良，也没什么小心思，直言快语惯了，吵架也吵得张牙舞爪的，像只立在地上伸出两个爪子想打人的小猫。
　　这件事本来是性骚扰，被她极致夸大到随便犯罪，还越说越夸张，天上人间都出来了。
　　这样的争吵技巧确实能把人气死，但其实是无效沟通。

　　“放屁！”程父果然被气得脏话都出来了，“如果是什么刑事犯罪，海颐当然该开除开除，可他性骚扰都没成功，警察也只是给了个行政处罚……”

　　“那要是是我妈、是我遇上这个事，你还会这样吗？你要是不开除他，我天天跟他一起上班，看他会不会对我下手。”
　　越说越荒唐了，谈霁之伸手，从程唯示意了一下，电话那头程父还在说“你非要跟我犟是不是？”，程唯犹豫了一下，乖乖把电话交给了谈霁之。

　　“黄董，是我。”

　　对面声音一顿，刚刚还是无奈加生气，不知道拿自己这个女儿怎么办，现在就是纯粹生气了。他压低声音：“我还说唯唯怎么突然想起了什么临时董事会，是你教她的？”

　　谈霁之没回答这个问题，开门见山：“这位男组长想必签过竞业协议，短时间内不能跳槽到竞争对手公司，但为什么分公司董事长要力保他，难道他在医药项目组里就这么具有不可替代性吗？个中关系，黄董没有查查？”

　　程父皱起眉来，招手让站在一旁的方助上前，吩咐了几句。

　　“怎么样怎么样？我爸怎么说？”程唯坐在对面，看着谈霁之挂了电话，眼巴巴等着结论。

　　谈霁之打开自己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黄董：【您这么多年宠着唯唯，让她在童话里长大，教会她是非对错、善良勇敢，所以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里一直觉得您是值得她敬仰的父亲、厉害的大企业家，相信你绝对不会混淆是非，以利为先。】
　　【我们都不想亲手打破她的童话世界，在她面前揭开白胡子的圣诞老爷爷的真面目。】
　　【我想您跟我谈交易，也是这样的目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