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德兰的颅内交易所》鹤几都

4、陷阱

　　一日的工作结束，H打算回去的时候顺便跟滕德兰的父母报备进度，G没有选择同行，朝她挥挥手后背着包离开，锁上工作室的门。不久，她折返回来，带走了那本书。
　　回到家，她尝试用一些常规的办法将黏在一起的两页纸完好无损地撕开，但折腾了两个小时都没没任何效果，她也不敢用任何暴力手段破解，一旦稍有差错，这条滕德兰费尽心思留下来的信息就会消失。
　　G在疲惫中坐下来休息，躺在昏暗的客厅里米白色布沙发上昏昏欲睡，一旁的茶几上还摆放着昨天买来的绿葡萄，桂花味香薰的味道从卫生间飘出来，一点一点沉入脑海，半梦半醒间，G听到马桶抽水的声音。
　　过了不久，墙后传来重重的拍门声和几句咒骂，公寓小阳台上的落地窗半开，窗帘微微飘动，皎洁的月光从二楼一路延伸到客厅茶几上。G放轻呼吸，直到被外卖员敲门才惊醒。她打着哈欠走到门口，拉开一条门缝观察，浑身裹得只见手指的外卖员急匆匆地跑下一单，外卖的甜点放在门口，盒装冰激凌旁塞了两个小冰袋，整个袋子湿漉漉的，可这栋楼到门店不过五百米。
　　G拎起塑料袋，担心地朝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她关上门反锁后检查了家里正对着大门的夜视监控器，将外卖放到茶几上，打开客厅暖黄色的吊灯，就着地方频道的夜间新闻用勺子一点点挖开冰激凌，用心地让顶端的草莓酱沾满每一处，然后才专心听新闻。
　　“明日中午十二点三十六分，百年最大的月食即将到来……”
　　“日前杀害一家三口的中年男子吴某被诊断出严重的精神疾病，目前已送往某精神病院……”
　　“民间传说再起风波，近日有人因在校园内模仿女鬼造成学生伤亡……”
　　她看得目不转睛，赶在冰激凌融化前将其吃光，随后取出纸笔，快速记下感兴趣的内容。
　　冰袋渗出的水在茶几上不断蔓延，不知不觉中触碰黏合的书页，一会儿后，怎么都撕不开的纸自动分开变成两张，中间的字迹稍有模糊，但不影响阅读。
　　G放下冰激凌盒，这才注意到忘了把书页拿开，连忙用纸吸走多余的水分，再将其两面摊开，出乎意料的是，这张不遗余力藏起来的书页中并没有记载太多信息，而是一副意味不明的画，抬头位置用最大号的字体写着两个最醒目的字：
　　【陷阱。】
　　下面画着一个小木屋，木屋后是混乱的一团黑线，像张嘴的巨蟒，虎视眈眈地盯着外界，G和它对视，忽然感觉它眨了一下眼，听到蛇类威胁侵入者的嘶嘶声，再看时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只是错觉。
　　“我今天有点疑神疑鬼。”G嘟囔着，早早洗漱休息。两张分开的书页被她擦干后收进包里。
　　第二天工作依旧如常，H对重复的工作并没有丝毫抱怨，在两人的努力下，桌上需要整理的文件快速减少。G时不时侧过头凝视认真撰写有效内容的H，最后什么都没说。
　　知道太多是件危险的事。
　　她只提醒H：“在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前，还是不要让滕德兰的父母了解这些东西。”
　　“当然。”H随口应承，“不管是作为普通人还是作为父母都没必要让他们接触如此离奇的真相，我想如果没有更多线索的话，我会在最终报告中写‘滕德兰由于长期精神压力引发疾病，未找到尸骸’。”
　　滕德兰的住处已经经过地毯式搜查，F先生就差将地板和天花板挖开检查有没有隐藏信号。不过考虑到房东会发飙，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只用特殊的探测仪检查了整个出租屋的灵异值，虽然滕德兰状态堪忧，但屋里并没有检测到灵异的痕迹。
　　房东担心三人调查失踪人员的事会给他带来麻烦，之后索性禁止他们随意进出，滕德兰住的那间房也重新挂上招租，那块地段好企业多，不久就会换人住进去。
　　H小姐字迹娟秀，工作的时候手边一直摆着一杯咖啡，有时会忘记喝，放冷后又重新加热，以至于工作室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咖啡的香气。G则更偏爱水果，她将苹果和脐橙切好，一半放到H手边。两人快下班才勉强将全部水果解决掉，正准备走时，F先生带着黑眼圈从外面走进来，虚弱地瘫坐在靠椅上，表示自己需要一份爱心晚餐。
　　G白了他一眼，从冰柜里翻出牛排加热。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F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H小姐没有坐在原来的位置，而是挪到离F先生更远的角落，坏笑着让G坐在他身边。G无奈地接受了。她和F曾经是因为工作走到一起的同志者，后来感情淡化，两人和平分手，现在还能合开工作室。
　　G就坐在F身边，翻阅今日整理出来的手稿。
　　-A-
　　我需要了解更多真相，不然我这辈子都睡不好觉。抱着这个想法，我再次和之前找上门来的人取得了联系，他们告诉我，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个梦境的事，就去天府xxx研究机构找“小清”研究员帮忙。
　　他们还好心地给了我地址。
　　我请了年假，前往他们说的地方，没想到是在山里。
　　这地方十分偏僻，我打了车，但到山上后不愿意继续前进，因为没有路了。
　　我不得不独自穿越一片密林。
　　林子里只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往前走，两侧的树枝压迫似的挤到面前，我频繁躲避。
　　鸟叫仓皇幽暗，但对我来说，这是树林里唯一陪伴我的动物。
　　我走了可能有大半个小时，才停下来喝水。
　　前方依旧看不到任何建筑，我开始怀疑，我在树林里迷路了。
　　我心中十分害怕，打算沿路返回，但这时我听到了熟悉的汽鸣声，是货车！它在哪里？
　　我知道跟着货车肯定能找到隐蔽的研究机构，于是我拨开树枝，四处查看，随后朝货车跑去。
　　货车上的人看到我吓了一跳，司机戒备地问我：“你来这里干什么？”
　　坐在副驾驶的人的手按在某个东西上。
　　我赶紧解释，我只是来找某个研究员的，绝对不是来打探研究机构的机密。
　　他们对视了一眼，副驾驶的人打开货车车厢的后车门，让我进去。
　　车厢里有几个长条形的盒子，看起来就像……棺材，里面冷冰冰的。说实话那时候我一点都不想进去，但我没胆量拒绝。
　　我爬进车厢，和盒子作伴。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立即意识到自己做出了最错误的决定。我应该拒绝他们，然后循着车辙前进，那样我都不会这么胆颤心惊，胡思乱想，生怕他们把我和尸体们（或许有）一起塞进冷冻室里。
　　窒息、压抑和悔恨的情绪让我开始思考要不要冒死闯出去。
　　但我只能想想，因为我的体质不允许。
　　我在寒冷中等待了一个小时，车停了，后车门被打开，外面的光让我有种新生的错觉。
　　之前让我进车厢的男人让我下来，跟他走。
　　我抬头，眼前的“研究机构”外形更像一个坐落在深山老林中的荒废古宅，就算被卫星拍到，也只会怀疑这里是某个富豪的避世之所，不会往研究机构的方面想。
　　那个人带我走了很长一段路，中间还经历了几次检查。
　　他虽然可怕，但在某些方面还挺有耐心，指导我在研究机构内如何保全自身。
　　“什么叫保全自身？”我咽了口唾沫，对这个词抱有戒备。
　　他回过头朝我笑，那笑容别有深意。
　　“你来之前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谁告诉你这里的？”
　　我如实说出那些人的身份和特征。
　　他的语音并没有任何波动，看起来并不认识那些人，也不在乎我的来历，“知道这里的野生‘调查员’很多，总会出现一些人传人的情况。”
　　我们聊了一会儿，渐渐熟悉彼此。
　　这时候，我鼓起勇气，问出在心底藏了很久的问题：“那些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要问我这么蠢的问题——好吧，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给你一点提示。”他在一道门前站定，验证身份后缓缓推开那扇沉重的合金门，“它们是地下那群玩意儿的食物。”
　　“我的导游到此结束，现在，你自己进去，祝你平安。”
　　我心中愈发慌张，已经开始后悔来带此地。然而一只强健有力的手从背后将我推入门内，随后将门关上。
　　我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不敢走动。
　　直到我听见一个疑惑的女声。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来我这，我给你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