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上撒个野》迷醒

1、是鱼

　　初夏的傍晚。

　　微风伴着蝉鸣，惬意又懒散。

　　许瞧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几本书。夕阳透过窗户散落进来，映得人脸色也泛着红润。

　　看电视是她少有的闲暇时间。尽管说是看电视，其实只是为了有一些声响，让房子看起来有些生机。恍惚间想起，距离妈妈乔姝君去国外出差已经快三个月了，距离爸爸出差有……

　　算不清了，她太久没见到爸爸了。

　　从记事起，一家人不知道为了爸爸的工作搬了多少次家，以前许瞧总觉得，家是一个住所；后来又觉得，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但现在想想，似乎这种说法也不太合适，否则她也不一个人被留在这里，孤单地看着万家灯火。

　　电视停留在本市的新闻频道，一个急促的女声打断了许瞧的思绪。“插播一条紧急消息：本市市区金水湾小区发生盗窃伤人事件，据悉，嫌疑人持刀具入户盗窃被发现后，与受害者发生肢体冲突，砍伤受害者后仓皇而逃，目前不知所踪，请案发附近居民加强警惕，无必要不出门，注意人身安全。”

　　金水湾？

　　那不就是她家小区么？？

　　盗窃伤人？？？

　　许瞧有些害怕，毕竟她也只是个才初中毕业的女孩。但又转念一想，即便是劫匪找上门，依照自己战斗力也抵抗不了多久吧，担心也没有用，索性躺平吧，她向来这么佛系，也可以说，不得不这么佛系。

　　这时，闺蜜顾艾的电话打了进来：“瞧瞧，我刚刚看新闻，说金水湾小区有个杀人犯，是你小区吧？！”

　　顾艾的声音风风火火，她和许瞧是幼儿园同学，也是许瞧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和她们两人一同玩耍的还有一个男孩，叫荀未。回想起她们三人相识的场景，简直是荒唐至极。

　　幼儿园刚入学时，老师给小朋友们分组。许瞧、顾艾和荀未三个人刚好在同一组。顾艾的性格从小就强势，所以小组里面其他成员也都听从她的指挥。

　　一天，小朋友们在过家家的时候，假装给教室打扫卫生。

　　顾艾像往常一样指挥着其他同学，这次是让荀未去拿扫把，荀未楞在原地没有动。鬼使神差地，顾艾扬起手，打了他一巴掌。

　　她下手不重，但荀未此刻正在经历换牙，这一巴掌刚好打在他换牙的位置上。

　　于是荀未哭得梨花带雨，嚷嚷着要告老师。顾艾也不是怕事的主，只是让他尽管去告。许瞧看不过去，赶忙去安慰荀未，但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往下落，怎么也止不住。

　　结果嘛……顾艾被教育了一通之后，和荀未道了歉，也从此一战成名。

　　事后两人一度谁也不理谁，但在许瞧的好言劝说下，两人还是冰释前嫌。经历过这件事，两人也是“过命”的交情。从此三个人不管去哪都是形影不离，之后许瞧搬到另一个城市，三个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回想起这些事情总是让许瞧觉得荒谬又可笑，但也感叹缘分这件事情真是……会以各种方式降临在人身上。

　　电话那头，顾艾等了好久没有听到回复，“瞧瞧，你在听吗？”

　　许瞧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小乖，不是杀人犯，就是个劫匪……我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怕的。”许瞧无所谓地说，与其说是无所谓，倒不如说是无能为力，她耸了耸肩，心里的孤独感又多了一分。

　　顾艾察觉到了许瞧的失落，想缓和一下气氛，“瞧瞧，你的脸就是最大的诱惑，要我是劫匪，都能为了你把劫财改成劫色！”她开玩笑道。

　　对于自己的长相，许瞧一直没有什么认知。尽管许多人见到自己时都会夸赞一两句，不过应该都是礼貌居多，所以许瞧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可能是有心事，许瞧总是不自觉地出神。

　　她看着暗下去的屏幕中映射出来的脸，打量着：脸上带着些婴儿肥，眉毛平和舒展，眼睛不算小，她对着屏幕笑了笑，那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再往下……鼻子不算塌，嘴巴有些肉嘟嘟的，为整张脸增添了一些娇憨的气质。

　　嗯……还过得去吧，但似乎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出众。

　　“瞧瞧，怎么不说话啦？不然你来我家跟我一起住吧，虽然偏僻了点，但你可以跟我住一个房间，咱俩上下学也有个照应。”顾艾热心地说道，“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怕许瞧有顾虑，她又补了一句，“我是真心的，你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

　　许瞧最不习惯给别人添麻烦，“没事的，小乖，我一个人自由惯啦，你要是真担心我呢，可以时常来投喂我。”她开玩笑道，她是真的真的不想麻烦别人。

　　许瞧从小经常随着父母的工作搬家，似乎也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过多久，经常刚和伙伴熟悉一些就要搬家，来不及告别。随着搬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她也渐渐不再与人交心，很怕接受了别人的好意之后，又没有机会还。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

　　所以从骨子里，她就是一个疏离的人，她一直这样想。

　　“瞧瞧，对不起啊，我也帮不上你，”顾艾心里很内疚，忽然想起前阵子闲聊时许瞧提起的一件事，“诶？你不是说你妈妈有个相熟的阿姨也在T市吗？情况特殊，借住一段时间不过分吧？”想起许瞧闲聊时提起的事情，顾艾想，这也不失为另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妈妈的朋友？

　　林姨吗？上个月妈妈倒是带许瞧去林姨家拜访过，林姨家还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叫什么来着……

　　是什么鱼……？

　　印象里依稀有一点记忆，但太长时间没有提起，有些记不清了。

　　林清和乔姝君是高中时的闺蜜，两人关系很好。小时候在T市生活的时候，乔姝君经常带她去林清家。

　　后来许瞧家搬到了别的地方，乔姝君和林清的联系就少了一些。前阵子搬回T市之后又听到两人通过几次电话。但自从乔姝君出国之后，许瞧就没怎么和林清家联系了，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陌生的。

　　想到这，她倒也没把这个建议放在心上，“我和林姨家好久没联系了，而且妈妈出国之后，更没怎么联系了，算了吧。”

　　电话那头顾艾妈妈催她出门，顾艾匆匆挂掉了电话。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新闻的声音。看着主播一张一合的嘴，许瞧想起上次去林姨家，没见到的那个哥哥。

　　第一次见面是在许瞧五岁的时候吧。

　　那年暑假，乔姝君带许瞧第一次去林清家，林清家是栋别墅，在乔姝君和林清叙旧的时候，许瞧百无聊赖，跑到别墅外面想找找有没有同龄的小朋友可以玩耍。

　　刚出门，就看到有一个小男孩在玩滑板。似乎是在练习什么有难度的技巧，接连几次都失败了。

　　男孩逆着光，背对着许瞧，汗珠顺着头发滴下来，有一滴挂在男孩长长的睫毛上。

　　许瞧看得入神，朝他走过去，擦掉了那滴汗。

　　汗珠融化在许瞧的手心，也滴在许瞧的心里。

　　这男孩长得真好看，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嘴唇不同于许瞧，是薄一些的。

　　男孩被许瞧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推开了她。

　　许瞧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手掌撑着地，渗出了一丝血迹。

　　她心里委屈得很，眼泪也紧跟着跑了出来。男孩似乎有些慌乱，愣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伸出手。

　　屋里两位大人闻声从屋里出来，见到许瞧跌落在地上，乔姝君赶快把许瞧扶起。林清把男孩拉过去，“仕瑜你在干什么！”刚想开始训斥，许瞧却开了口：“林姨，我看哥哥玩滑板好厉害，就想让他教我，没想到我刚上去就摔倒了，滑滑板太难了。”想到这，许瞧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心里委屈，眼泪又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反倒是男孩，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听到这，乔姝君也开口：“林清，小孩子玩闹哪有不受伤的，瞧瞧也没什么大事，等下把手上伤口消个毒就可以了。”说完看了眼许瞧，“我们瞧瞧很勇敢的，对不对？”

　　许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样哥哥就不会被责骂了吧？她的头脑里单纯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跟着大人进了屋，林清找出医药箱打算给许瞧消毒。许瞧向乔姝君投来求救的目光，她从小最怕疼，受伤之后从不让别人碰，乔姝君清楚，她怕痛。

　　接过碘伏棉球，乔姝君轻轻地擦拭着。

　　林清见她强忍的样子，转头对叶仕瑜说：“仕瑜，这是乔阿姨家的妹妹许瞧，妹妹受伤了，消毒也不哭闹，很勇敢是不是？”

　　不知叶仕瑜是心虚还是怎的，破天荒地配合林清一唱一和，“嗯，妹妹好勇敢。”

　　“那仕瑜去安慰安慰妹妹，妹妹就不痛了。”林清鼓动叶仕瑜去和许瞧靠近一些，她的伤是怎么弄的，两个大人心里明镜得很，所以林清想让叶仕瑜趁着这个机会去和许瞧道个歉。

　　叶仕瑜心里有些愧疚，等乔姝君给许瞧的伤口消完毒之后，他蹲在许瞧面前，看着她的手，轻轻地吹着。

　　本来手掌摔伤之后，伤口有些灼热，被他这样一吹，倒也舒服了很多。

　　许瞧开口，挤出一个笑容，弯弯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月牙一样清澈，她甜甜地说：“谢谢哥哥。”

　　“没关系。”叶仕瑜的声音稚嫩，语气中带着一些不符合自己年龄的冷酷。

　　原来他的名字叫“是鱼”。

　　许瞧自己都没有发现，一个小小的念头随着那滴汗水的浇灌，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

　　-

　　许瞧肚子有些饿，打算出门买些晚餐。

　　尽管嘴上说着不在意，但真正出门时，心里还是有些惶恐，她加快脚步向便利店走着。

　　似乎是便利店在搞活动，平时冷清的店面今天人很多。

　　许瞧穿过人群，如往常一样，走到货架旁拿了两个饭团，随后又去饮料区，拿了一瓶茉莉茶。

　　年轻人大概是不喜欢这个口味，不论是什么时候来买，其他货架总是剩下零零散散的几瓶饮料，但茉莉茶的位置总是摆的满满当当整整齐齐。

　　似乎并没有人来拿这个。

　　她伸手够向饮料，另一只手也伸向了这瓶饮料，那只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许瞧慌忙将手抽走，“不好意思。”她没有抬眼看对方，但回想起刚刚那只手骨节分明，应该是个男生吧。

　　那人似乎也愣了一下，没有回复，拿完饮料后又向其他柜台走去。许瞧看着那人的背影，清瘦又高大，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么矛盾的两个词放在一个人身上，能够这么贴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想起刚刚新闻里的事情，许瞧没再多想，随手拿了一瓶饮料走向了收银台。

　　“您好，明天茉莉茶有活动，买两瓶可以参加抽奖的，您要不要再拿一瓶？”店员问道。

　　许瞧向来知道这种活动的中奖率低得很，她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不用了，谢谢。”

　　店员似乎发现了什么，对着许瞧身后说道，“您也只拿一瓶吗？”

　　许瞧转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男生，手里也拿着一瓶一样的茉莉茶，这不是刚刚那个人么？

　　许瞧打量着，这个人长得真好看。眉形英气，剑眉星目，看着看着让人入神。

　　那人也看向了她，随后敷衍地“嗯”了一声。

　　许瞧慌张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那要不您二位拼个单，支持一下我们的活动吧！”店员向许瞧投来恳求的目光。

　　许瞧转念一想，估计店员也有任务。也是，这个饮料卖得这么差，估计参加活动的人也没几个。

　　她刚想答应，又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生，那男生悠悠吐出一个字，“好。”

　　登记完手机号之后，许瞧很想等一等，偷窥一下男生的手机号。但想起新闻里面的事情，她没敢再逗留，径直回了家，只是一路上脑海中全是刚刚那个男生的样子。

　　她并不是外貌协会的人，只是刚刚那个人太特别，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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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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