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路边芳草不理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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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凡人，其实大家都爱装模作样。关键是要装像了，装圆滑了。继而面对人生际遇重重门槛时，装成了的就能迈进去，成为传说中的性情中人。没装好的，就卡在那里了，便是卡门。
譬如，眼前这位公子光——
顶着一头庐山瀑布汗，扶正自己爆笑错位的下颚骨，我轻咳几声，敛去玩笑之色并强作蛋腚，近距离仔细而详实的打量他。
他有着挺拔的鼻梁，平添了几分潇洒俊朗；一双丹凤眼，因为此刻唇边泛起的平和笑容，而稍稍弯成新月弧；眸光也柔和宁静，宛若深潭，至于眉毛，则更是漂亮，剑眉上扬透露着无限英气。
啧啧，近距离看，还是这么帅气( ⊙o⊙ )哇～他简直是春季来临，万物复苏之际，所呈现的俊美传说。
“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笑眯眯的，公子光蓦然吟诵出一首打油诗。彷佛是未能在体能竞技上赢倒我，他试图在‘文学素养’上再度向我挑衅。挑眉凝视着我，他眸中倏然闪现出一抹狡黠的神采，不是嘲笑，仅仅是借喻此时此刻我衣裳污损、发髻散乱，全身上下皆狼狈不堪。
哟～唐朝张大某人的打油诗？你会背诵，我的记性也不差啊。清清嗓子，我也毫不顾忌回敬他道，“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一戳一蹦跶。”
套用则天大圣皇后御用男宠—— 张昌宗的打油诗。勾起下颚，我甚是得意的冲他贼兮兮的笑了。此诗，实为讽喻他是胡乱蹦跶、到处惹是生非的癞蛤蟆。
公子光先是怔住，继而愣神半晌，最后是轻摇折扇一脸无戏谑的笑，“鄙人窃以为自己是盛京城最懂得诙谐幽默之人，不料今晚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姑娘你不但体格健硕，反应灵敏，就连诵读时所引用的诗词，也是一张一弛、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承让承让，我这人从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我就报了。”
双手抱拳做恭敬状，我亦大言不惭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闻道人须整，而今尽整人。有人皆可整，不整不成人。整自由他整，人还是我人。试看整人者，人亦整其人。”
“你……”他的话语，轻轻颤动了。公子光忍俊不禁地摇摇头，目光久久在我身上逡巡着，而他眉宇间流露出来的神情，颇是一番玩味，“传奇妹，听你的口音，不像是盛京城本地人。你打来哪儿来的？”
我正欲出声回复，然而，此时此刻一声轻柔低缓的女性呼唤，却伴随着空气里倏然飘来的椒兰花香气息，蓦地临近。
“光郎……”
光郎？哐啷一声响？！这爱称，真像砸锅卖铁时发出的拟声词，害我几欲破功。轻咳，我满腹好奇的顺声回望，想要看清来者——
耶( ⊙ o ⊙ )！ 是花魁姐姐～她从暖香阁出来、径直找上门了？
“光郎…… ” 欣喜而局促的低唤，花魁在公子光幽深眸光凝视下，无声无息地垂眉低睑，而两排扇形的睫羽，适时地遮住了她此刻眼底全部惊怯与羞涩。
“你终于还是来了……” 含羞的抬了眼，眉宇间满是娇赧的瞥了一眼公子光，花魁的神色似乎愈发忐忑不安，语气稍稍停顿，继而深深呼吸，她轻启朱唇道，“静、静芸终于盼得你的出现……”
好、好温柔的女子( ⊙o⊙ )
近距离、第一时间现场聚焦美女与帅哥的情感交流，此时此刻身材高度明显低于光公子的我，也不禁心脏突突乱跳。至于那憧憬美好八卦的心情，更是一路凯歌、宛转悠扬、翻腾直上云霄。
舔舔略微干涩的唇角，我笑咧了大嘴，眯起两眼看看美人，再瞅瞅帅哥，非常期待剧情的下步走势。
“在下的出现，可否为叶姑娘甚是得意的心境锦上添花？” 一抹清凉的风，源自公子光不动声色的轻摇纸扇，给满头热汗的我带来些许爽沁，却让原本就是羞涩了神情、面若桃色的美人儿，倏然涨红了脸。
“我……”她的声音，依然轻细温婉，却多了几分尴尬。
“千金难买心情好。既然叶姑娘一扫先前愁闷情绪…… ”眼见花魁的表情多有难堪，宝蓝袍衫公子哥不但不安慰，反而是语调平淡而毫无起伏的回敬，“在下告辞。”
诶？这是那一出戏？？
我本来还打算搬个小板凳儿，坐看《树上鸟儿成双对》。岂料世易时移，《凤求凰》没得看，剧情急转直下，匪夷所思般演化为《东风破》＝＝
收拢折扇，公子光欲离去。
“不，你别走。”静芸姑娘的语气，倏然变得迫切焦急。平稳的呼吸，在此刻蓦地急促、亦稍稍紊乱。声线轻轻颤动着，她劝说道，“天色尚早…… 你别急着回府好么？”
公子光脚步顿住。
伸出纤纤玉手，叶静芸动作轻缓地抚上了公子光的袍袖，悄然握紧，“我、我们许久都不曾静下心来畅谈…… 你今晚陪我说说话，好么…… 我、我这段日子都甚是想念你。”
“不必。”
倏地拂袖，衣袖自静芸姑娘手中抽离，公子光态度极为冷淡的开口拒绝。他眸中流露而出的深刻漠视，让我这个局外人，也不免顿感心惊。
“不愿意见姑娘自贬其身，更是念在昔日情缘，在下今晚才会自动出现。” 犹若陌生人的对白，公子光疏远意味十足的话语，彷佛是把所有暧昧气息驱散，只剩下一片刺骨的冷淡，“椒兰争妬忌，绛灌共谗谄，从今往后，请姑娘多有自重。”
空气里，还幽幽的飘散着椒兰馨香，清淡，隐隐约约。
但是气氛，刹那间变得无比沉闷、沉重。
身材矮小的我，夹在公子光与叶静芸之间，不仅大气都不敢出，反而也莫名地陪同这儿人同时尴尬、沉闷。偷偷瞄眼，我瞥望向叶静芸，此时此刻的她，神情没有了最先的娴雅，微微泛红的眼眶，正无言的倾诉出她内心荡漾着的一抹落寞。
“那、那个……”我忽然有些不忍，一个女人，抛下矜持，放下自尊，也不过就为了“情”这一字。压低声音，我朝公子光凑近脑袋，略略迟疑的劝解道，“她哭了…… 你身为堂堂男子，好、好歹也哄哄她…… 毕竟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过路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冷淡的拂袖，公子光非但没有上前安慰，反而是拎起我的衣领，转身迈步离开，“越漂亮的女子，眼泪越不可相信。”
耶( ⊙ o ⊙ )？！这不是金庸大师的名言么？
“光郎……”哽咽的声音里，流露出了莫大的沉痛与绝望。叶静芸看着公子光不由分有拽拉着我便走，她的眼角涌现出了可疑的晶莹。努力挤出一抹温柔笑靥，她轻颤着诉说道，“无论如何，至始至终我所爱慕的，只有你。”
哇哇哇( ⊙o⊙ )！ 终极表白啊！！
脚步，并未停顿，公子光的唇边，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可是从他沉静如水的面部表情中，我并未看到感动，相反的是，是漠不关心与不以为意。而此时此刻，从他唇边吐露出的言语，更坚定了我的猜疑。
“多谢。”
“不！”哽咽着，叶静芸声音颤抖不平地继续说出口，“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感激！因为，我真正想要拥有的，是……”
公子光的神情倏然有几分晦涩，可是简短的答复，莫说是当事人，连我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都甚感是寒彻骨，“够了，我不想再听。”
吃痛声，源于我倏然挣脱开公子光强拉硬拽、朝他小腿狠踢一脚。
蹙起眉头惊讶的看着我，他无法理解我方才的暴力行为，“你……”
鄙夷的看了公子光最后一眼，我旋而迈开急匆匆的步履，走回至叶静芸身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闻闻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淡幽香，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与魄力，倏然伸出双臂，把她亲密无间的搂入怀中。
抽气替代了低泣，叶静芸怔神傻眼。
“别哭，要坚强。”轻轻拍抚她的背脊，努力平复叶静芸稍稍错愕的情绪，我在她耳畔沉声诉说道，“如果你还很爱对方，想继续爱，想继续对对方好，那就去做，但不要刻意让对方知道。因为刻意的爱，对方只会觉得你纠缠不清。”
“要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你做了，就会有回报，总有一天对方会知道。”低低的叹息，我如是说。
“姑娘，你……”叶静芸看着我的表情，满是诧异。
“保重。”
双臂，即刻松手放开怀中女子，我朝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轻轻颔首以示分别。
……
有人说，爱情像水，温柔明亮。
也有人说，爱情像酒，越久越醇。
还有人说，爱情像风，来去无踪……
我说，爱情像一双竹筷。
男人是一根，女人是另一根，两根筷子有缘握在一起，成为一双筷子，那就是爱情。
可惜的是，还有一种类型的筷子，叫方便筷。这种筷子，简单、粗糙，用之即弃，是一次性的。
一次性的筷子，与爱情无关。好比，方才争夺绣球的人潮混战，拼命的抢、拼命的追，当得到之后便毫不犹豫抛出去、弃之不顾。
……
视而不见的，我恬淡了神情轻轻微笑，从公子光身旁迈步经过。
不迟疑，不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路边芳草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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