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拒》羽小晨

27、第 27 章-修完

　　二人在办理值机时，陆嘉年曾要替她把经济舱升为头等舱。

　　夏知沐头也没抬，拿回了自己的身份证：“不用了。”

　　直到转身走了两步，才发现他还站在原地，神情有点怔怔的，只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头等舱与经济舱排队通道不在一处，夏知沐自己提着包去了长队后面排着，二人分开时，她也并未多想。

　　就在飞机起飞之前，陆嘉年过来，与她身旁的乘客换了座位。

　　夏知沐候机时习惯带本书，飞行途中，手机关闭，反而是最容易令她心静的时刻，她抗周围环境干扰能力极强，往往一两个航程，书也就看完了。
　　而在此刻，却如磁场受到最强干扰，怎么也看不进去……

　　叹了一口气，她伸手轻触他的衣袖，问：“怎么了？”

　　陆嘉年回神，垂下视线看了眼衣袖旁边那只小手，眉目疏淡：“嗯？”

　　夏知沐想不出他情绪变化的原因，又觉得没必要因小事僵着，思索片刻，决定先抛出台阶：“抱歉。”

　　陆嘉年却是猛然侧过身，握住她一侧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问：“为什么要说抱歉？”

　　“啊？你好像不太高兴……”突然的靠近，鼻翼间充斥的尽是他的气息，夏知沐有点懵：“是因为升舱的事吗？”

　　陆嘉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每一丝神色变化都收入眼底，修长的脖颈上线条分明的喉结上下滑动，许久，才略显无奈地说：
　　“是我在追求你，你不需要道歉，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该道歉的人是我。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时能轻松些，不要有太多顾虑，包括我。”

　　陆嘉年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痛，随即掩下，换上一副相对轻松的神色，说：“我当然不会因为值机的事有情绪，还不至于那么幼稚，刚才，大概是突然切换了相处模式……”
　　“猝不及防，有点不适应。”

　　说话之间，陆嘉年眼底的晦暗已然消失，又换成他平日里最为常见的神色。

　　夏知沐在谈判桌上练就的敏锐观察力，第一时间告诉她，陆嘉年有所隐瞒，或此时所说并非他真正所想。
　　对视几秒钟，她垂下眼眸，浓密卷翘的睫毛将视线遮住，随即扬起唇角，淡笑一闪而过，就低头继续看书了。
　　既然他不愿多说，她便不问。

　　*

　　陆嘉年刚才在想韩忠路上说的话。

　　他说知沐这几年很不容易，扛着她爸留下的巨额债务，从资本大鳄的围追堵截中，几乎算是断臂求生，借助迁厂，总算是保住了夏家纺织最为核心的高精生产线。
　　虽说偌大的夏家就此肢解，韩忠很唏嘘，可最为精湛的手艺人还没散，就有传承下去的希望。

　　他叹息着，东山再起说起来容易，他这几年支撑下来多次感受到，什么叫步履维艰。所幸夏知沐借了CZ科技的东风，在眼瞅着发不出工资的时候，拉来了几个大单子，这才有了劫后重生的MUSI。

　　韩忠说，他这些年看着知沐一路成长，既心酸又骄傲，他一直希望知沐能找个照顾她、帮助她的人，可这些年来，从没见她对谁有不一样的地方。如今这样……韩忠比自家闺女找了对象都高兴，也觉得总算对她逝去的父亲有了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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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嘉年嘴角抿直，脑中回想着这些，陷入沉默。

　　因为，从韩忠口中听到的，和他以前了解的情况并不一致，让他头一次对自己认为的实情，产生了怀疑。

　　若真像韩忠所说，那……她这些年来，究竟吃了多少苦，毕竟，六年前，她也不过才二十一二岁，本应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陆嘉年头一次无比后悔当年没留在她身边。

　　如果……当时，他选择留下，即便他俩不是情侣，他也好在她最为困难的时候，帮她一把。
　　而变卖家产、对赌协议、拆解公司……当年全省最大的缫丝纺织厂如今就只剩条生产线，还被迫搬迁。
　　这就是那个人当年说的照顾么！

　　陆嘉年手指关节泛白，只能闭上眼睛，让情绪不要外露。时隔六年，他再次想起那个雨夜……

　　那天雨水很凉，陆嘉年收到夏知沐发给他要先分开一段时间的信息，匆匆从美国飞了回来，直接赶往C市。他按照地址寻到了她家附近，却见她上了一辆黑色迈巴赫。
　　当天他等到很晚，都没再见到她回来。他隐约听说夏家出了些事，想着或许事情并不是让人误会的那般。

　　直到等来了宋景源。
　　带着胜利者的骄傲，扔给他一摞亲密照片，和他说夏家遭此重创，夏知沐跟了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叫他不要再缠着夏知沐，以他宋家的财力，才能帮到夏家，并照顾好知沐。

　　那时，二十四岁的陆嘉年不顾进入眼中的雨水，站在夜幕中，久久不动……

　　多年来，这一直是他心底深处最不愿意触碰的伤疤。
　　如今再度被强行揭开，陆嘉年开始疑惑，当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还发生了什么？

　　*

　　飞机下降中遇到气流，颠簸突如其来。

　　夏知沐原在机舱内灯光调暗后，闭眼小憩。突然一阵强烈的颠簸，她身形跟着一晃，落回时，头恰巧靠在陆嘉年的肩上。
　　淡淡的雪松气息入鼻，瞬间，她就醒了。

　　只是，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坐直身体，一只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扶在她肩侧，将她固定在那处。

　　机舱还在颠簸……
　　而她，稳是稳了，只是这个姿势，几乎如同被他半抱在怀中。

　　男人独特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包裹着，夏知沐心跳加速。
　　她的头牢牢抵在他的肩窝，发丝像是有了触觉，都能传递着他皮肤的灼热。睫毛轻颤，她微睁开眼，从缝隙中看见隐约可见他线条锋利的喉结，和流畅的颈部线条……

　　夏知沐呼吸一滞，掩在幽暗的氛围中，脸也变得滚烫……这下好了，她只得假装自己真的睡熟，不好意思突然醒来。
　　她尽量让呼吸显得平稳些，周围安静至极，入耳的只有两人的心跳，伴随着眩晕，慢慢融汇。

　　直到落地前广播响起，她才假借被声音吵醒，缓缓睁开眼睛，将散在他肩头的头发拢到耳后，然后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一双桃花眼直视前方，轻咳一声，以掩饰心中尴尬：“快到了吧？”

　　“嗯。”陆嘉年倒是极为自然地收回手臂，半点不好意思都不见，脸上仿佛永远是那副山崩于眼前也不色变淡然。
　　停顿片刻，在飞机落地滑行之时，他说：“我把你的车开了过来，在T3停车场。”

　　“哦，好。”夏知沐点点头，脖颈还是僵硬的，这个时候他不论说什么，她大概都会僵硬的点头。
　　几个深呼吸后，她才觉得脑部缺失的氧气渐渐回来，能够运转处理外界信息了。
　　后知后觉的把他刚说的话回放一遍，想着这样也好，省得后天去公司停车场交车，给团队的人看见。透过机窗，看着还在缓缓后移的景物，夏知沐补充了句：“包在架子上，停稳后再拿车钥匙吧。”

　　飞机滑行渐渐停止，已陆陆续续有乘客起身，准备拿箱包离开。

　　夏知沐侧头，见他还看着自己，并没应下，反而像等她说什么。她仔细想了想，抬睫看过去，问：“还有其他事么？”

　　陆嘉年神色淡淡：“我的车已被陈凯开走了。”

　　“哦。”夏知沐同他对视几秒，像是还没完全从缺氧状态中恢复，迟钝道：“那，帮你叫辆出租？”

　　话刚落音，她明显觉得，周围气温低了一些，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从背后升起。陆嘉年眸色随之深沉了几分。
　　他……今晚的情绪好像不太正常。

　　夏知沐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克制的人，对什么都淡淡的，她一直看不透他。上学那会，觉得这朵高岭之花大约是没有情感，再修行几年就要飞升成仙了；
　　在他归国后，夏知沐又觉得，他大概也是有执念的，只是这人隐藏得深，情绪极少外泄，让人读不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而这一刻，夏知沐从他身上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烈情绪，浓烈而外放，随着他的靠近，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压下，要将她完全包裹起来。

　　“排斥我？”

　　墨色瞳中犹如酝酿着暴风雪，二人离得很紧，鼻翼间呼出的气息互相缠绕着。夏知沐出于本能的摇了摇头。

　　陆嘉年眉梢一抬：“那？”

　　“……”夏知沐从善如流：“一起？”

　　出租车终是没叫，在地下停车场停留了几天的车子不疾不徐的驶离。

　　夏知沐侧头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心中哀叹：过了这些年，她还是一点也没长进。
　　从黔州开始，他俩的关系就朝着某个方向不可控的一路飞奔，回了北城，饶是她想要拉回正轨，可一路的努力，还抵不住他一个眼神。

　　算了，她自认不是个拧巴的人。

　　既然抗拒不了，那不如好好享受。即便，这种关系是不长久的，即便，他极有可能只是咽不下当年那口气。
　　夏知沐垂下眼眸，既然如此，那她不如珍惜享有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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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辆驶入她家小区，又极其利落地泊入她的车位。

　　完全不需要她指路，全程流畅到让她生出一种错觉：这个驾驶座上的人真的只来过一次么？
　　夏知沐已经有种同居已久的情人度完假回家的错觉。

　　一切自然又诡异。

　　她敛起一双桃花眼敛起，尽量不让自己的心虚表现出来。活了近二十八年，夏知沐还是头一次深夜带男人回家。
　　对成年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

　　可尽管一再做了心理建设，真的真么快就到这一步，她还是没法像他那般自然。

　　楼下门厅处，夏知沐输入密码，开门进去半个身子，这才发现陆嘉年并没有跟上来。她回过头，挑眉：“你不进来？”

　　陆嘉年还站在台阶下，看样子完全没有迈上来的打算。夏知沐着实有些惊讶，难道方才自己会错了意？

　　听她这么问，陆嘉年眉眼也涌上意外：“方便吗？”

　　夏知沐：“你不会就只是‘送’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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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记者：采访一下当事人，你们觉得对方当时的意图是怎样的？
陆嘉年：我想追她。
夏知沐：他想睡我。
记者：哇哦。
夏知沐：咳，殊途同归。
陆嘉年沉默片刻：我觉得，不一样。
记者：那是？
陆嘉年：一次和终生，当然不一样。
监制：卡，这个话题本频道禁制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