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雕栏玉彻应犹在【完结上】 ...
-
今天，布英叛乱，刘邦要亲自带兵。
到了如今，只有一人还在刘邦身边。
“张良，我不想杀你，你走吧。”刘邦翻身上马后，对身后的张良道。
张良神情复杂，知道这么久了，刘邦是对他手软了的，也就应了声。
“小良子。”刘邦突然唤了声。
“我知道你不是人，我就想问问，杀虐过多是不是要下地狱的，他是不是会在等我？”
张良后来说了什么对他来说不重要了，因为他想着，地狱就地狱吧，至少他还在。
“银儿，走吧。”出声的却是许久不见的范增。
“你渡完劫了？”
范增笑了声，道。
“说了不是渡劫，修补一个错误罢了。”
后来，刘邦平反回来，说是受了重伤，寝宫里进进出出的太医都面露难色，偏又不敢说真话，每日以人参吊命。
他们不说，不代表刘邦自己不知道，毒侵肺腑，时日无多。
“梦中仙”虽是熏香，却也是一种慢性毒药，像秦武阳说的那般，能见自己所思之人。
他把自己常去的地方都点上了熏香，日日闻之，日日可见那人。
轻则暴虐无常，重则疯疯癫癫，甚至是死亡。
夜里，刘邦遣退了所有宫女太监，还有总是愁眉苦脸的太医。
案桌前的青年，病容憔悴，也无法掩盖他俊美的容颜，在宫灯微弱的烛光中，仿佛渡了一层光晕。
他的神情十分专注，执笔的手一笔一划描绘着什么，旁边堆积如山的奏折他没有去理。
纸上的容颜逐渐清晰，勾完最后一笔，才满意的笑了笑。
“画我么？思君？我不就在你身边吗？”身旁的人道，他的容貌和画中的人一模一样，只是画中的人眉宇间更加的桀骜不驯，更加的张扬傲慢。
“是，正是因为在身边，才会更加思念。”
刘邦偏头笑道，眸子深处尽是爱意。
尽管他知道，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在雪山下，中间的车辇精致华贵，有红色的轻纱垂下，微风拂过时，纱下的人影若隐若现。
里面的青年，微微抬眸，看着茫茫白雪，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到了。”
刘邦回神，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后下了车辇。
寒风刺骨，刮得脸生疼，让他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华服下的身子单薄地让人心疼。
他没有让其他人跟上来，独自一人徒步走了上去。
他的身影很快在茫茫白雪中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洞穴，极为隐蔽，常人很难发现，刘邦自几年前来过一回，便再也没有来过，这一次也只是第二次。
他不是忘了，只是怕看到那人，就会心痛得难以形容。
他靠坐在冰棺，在这一刻，他的冷冽暴戾以及杀人时的决绝都不复存在，茫然无助得像个脆弱至极的孩子。
他伸手拿了精美的酒壶，自顾自的斟酒，明明是一个人，却偏要两个酒盏都装满了才满意。
仰头饮尽其中一杯，另一杯未曾动过，就好像，在等什么人和他对饮。
酒液辛辣，他本不喜，这些年，喝得最多的却还是酒。
他有了万人之上的权利，尝过无数名贵美酒，却没有一杯酒，是真的能给他消愁。
刘邦偏头，看向了身后的棺椁，透过水晶般透明的冰棺，望见了里面“睡”了十年的人，那人容貌未变，就像是被冰封了时间，永远停留在了风华正茂，最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刘邦看着看着，目光停留在了对方的白皙的脖颈上，上面的血迹虽然早已经被他擦拭干净，但是，那道触目惊心的剑痕却是无法消去，就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对方是死在他的手上的。
他突然攥住胸前的衣衫，眉头蹙起，胸腔里的心脏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的难以呼吸，他低哑地笑着，呢喃着。
“报应啊，这就是我的报应……”
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一手扶着冰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凝望着冰棺里俊美熟悉的容颜，连指尖被冰棺磨出了血也好像没有注意到。
天气寒冷，血流了一会就凝固了，但是手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脏的撕扯的疼痛。
刘邦俯下身，想去亲那毫无血色的薄唇，但是脑中却突然闪过了一句话。
“刘邦，不要让我觉得你恶心。”
他顿了一下，回过神去看对方的时候，发现对方仍是双目紧闭的模样。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到底是没有再亲下去，而是伸手抚上了对方的脸，感受着手心下的冰凉。
后来他疼的撑不住，再一次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可他毫不在意，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那人的身上，手指透过冰棺细细的描绘着对方的容颜，神情温柔，其中的爱意让人动容。
刘邦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尽是自嘲苦笑，声线暗哑，道。
“他们都走了，就连你，估计还在地府里骂我，现我倒真成了个孤家寡人，只是不知道，我这个孤家寡人，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他说得轻松，甚至带了笑意，就像是坚持了许多年，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我知道你现在讨厌我叫你‘阿羽’，但是我快死了，我就想再叫叫。”
“阿羽。”
没有人回应，也永远没有人像项羽那样，笑着应他。
他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喉头发紧，他努力忍着，却还是哭了。
泪水落在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哽咽着继续自言自语。
“当初我去汉中的时候，路过一片桃林桃花正好开了，我便停留了半月，特意给你酿了桃花酿，只是道最后，这酒液没能给你喝上。”
说着说着，他仿佛陷入了回忆，记忆力的那片桃林，早已被夷为平地，他一个人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当初埋就的地方。
遗憾之所以是遗憾，那是因为人人都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他说了很久很久，从他们的相遇，相伴，到后来的乌江自刎。
那一幅幅场景恍如隔世一般，令人思之如狂。
没有人会回应他，但他仍在执着地说着，每一句话里的情意让人动容，就好像，是在……告别。
刘邦身体就算有人参吊着，也依旧不好，他穿的单薄，被寒风一吹就一直在咳，唯有那一袭红衣像是为对方特意穿的。
手上的方帕染上的殷红，血锈味在他的喉头间弥漫。
刘邦走了，回到雪山下，静静地看着雪山从爆炸声中开始崩塌，滚落的霜雪覆盖了那个有他心爱之人的洞穴。
那里，有一副冰棺，一个不会再睁开眼的人，两个酒杯，一个空了，一个盛满酒液像是在等什么人把它饮尽。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雕栏玉彻应犹在【完结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