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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得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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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斯躺在冰冷的水里,鱼尾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一滩一滩的鲜血从后颈流出,发出“噗噗”的声响。
在生命的尽头,霍尔斯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不是一只供人玩弄的小野猫。
他有野心,也有利爪。
能够让看轻他的人,得到足够的惩罚。
霍尔斯喘了一大口气,看向了坐在王座上的少年。
少年正在把玩着那把格外适合杀鱼的刀,目光认真,唇角还带着笑。可以看出,他很得意。
事实也是如此,他走到了最后,是这场游戏的获胜者。
霍尔斯咳嗽了一声,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他没听见雪林说了什么。
大概是嗤笑了一声,带着些许的轻蔑。
也是。
现在躺在地上濒死的不是雪林而是他,能有什么后悔的?
想到这里,霍尔斯竟然也笑了起来,嘴角一扯,牵扯到了后面的伤口,粘稠的鲜血一涌而出。
伴随着鲜血的流淌,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生命的流逝。
霍尔斯并不畏惧死亡。
对于他来说,死亡是另一种开始,他的意识将回归大海,回到深海的怀抱中。
那里是永恒的黑暗与寂静。
如同回到母亲肚子里羊水一般的温暖。
霍尔斯静静地等待着,完全放松了下来,准备拥抱死亡。
可真的等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不知为什么,又生出了一点不甘心。
……不。
不能就这样结束。
原本霍尔斯只是将雪林当做一个逗趣的小玩意儿,对待路过的小野猫一样,起意了就摸两把。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对雪林生出了另一种更加偏执的兴趣。
他要看着雪林后悔。
看着雪林噙着泪水,痛苦的哭泣。
霍尔斯一想到那个画面,原本冰冷的身体都重新生出了火热。
他是没有机会了。
可另外一个怪物还有。
对于同类的嗅觉让霍尔斯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阿诺的踪迹。他的尾巴一动,将藏在阴影中的触手卷了过来,将破绽暴露在了阿诺的面前。
他无声地说:
吞噬我。
吃了我。
在得到我的力量后,继承我的意志。
经过刚才的交锋,触手也奄奄一息。
在察觉到同类的气息后,祂毫不迟疑地扑上来,吞噬着同类的力量壮大着自己。
霍尔斯感觉被卷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在被碾得粉身碎骨之前,再次望向了雪林,嘴唇微微一动,再次说:“你会后悔的。”
雪林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实在是想象不到,一个面临死亡的怪物怎么才能让他后悔。
难道是还没断气?
他脚步轻快地走下了王座,准备看看情况再考虑要不要补上一刀。可刚准备动作,霍尔斯的身体就消失不见了。
一片阴影覆盖在了霍尔斯刚刚躺着的地方,就像是融化在了黑暗中一样。
积水流淌,让人产生了黑暗也在蠕动的错觉。
雪林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是还没来得及分辨这预感来自何处,四周的景象就开始崩塌。
一切的不正常都消失了。
不管是积水,还是地上躺着的半鱼人残骸,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城堡又恢复成了干净明亮的状态,精致华美的水晶吊灯垂在半空中,折射出了璀璨的光芒。
刚才发生,就像是一场梦。
只有雪林手中握着的刀在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还没想到该怎么办,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响。
“污染程度最深的这里。”
“快点把门打开,审判官过来了。”
“牧师准备好了吗?很可能要净化污染……”
海神神殿的人来了。
雪林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大厅里只有一条出去的路,要是从正门离开,肯定要正面撞到神殿的人。
一群人都晕了,就他一个还活着,嫌疑不是最大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两三步来到了一个昏迷的人身边,把还沾着的血迹的刀塞到了那个人的手里,然后找了个地方,选了一个合适的姿势倒了下去。
躺好了以后,刚闭上眼睛,就看见大厅的大门被暴力破开,一群身穿铠甲的神殿骑士走了进来。
在他们中间,是一个身穿白袍的教士,带着金丝眼镜,一脸严肃。
还是个熟人。
就是审判故意杀人案的那个审判长。
见到神殿的人来收尾,雪林彻底放下了警惕,可能是真的太累了,本来是想装晕的,可到了后面,竟然真的涌上来一股睡意。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见审判长说:“这是一场恶劣的,性质严重的污染事件,还发生在海神的眼皮子底下,必须好好调查……”
“认真一点,不要错过一点污染……”
恍惚间。
雪林好像看见一团黑雾爬上了审判长的肩膀,一道冰冷、粘稠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错觉吧。
怎么有污染物敢招惹神明的忠实信徒?
雪林昏昏沉沉,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
等雪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处明亮洁净的房间里。他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上方的天花板。
刚才他睡得很沉,还做了一场噩梦。
在梦中,他被一条触手缠上了。
字面意义的“缠”上。
触手紧紧地纠缠着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手在他的皮肤上游走,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
触手明明能绞死他,但它没有这么做,而是戏弄着他的猎物,冷冷地看着猎物惊慌求饶。
这种窒息的感觉一直延续到梦境结束。
雪林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脖颈,似乎被缠绕的感觉还留存在皮肤上,一时缓不过神来。
身边传来温和关切的声音:“你被吓到了吧?”
雪林看向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牧师,白袍胸口用淡蓝色的丝线绣着浪花,这代表着她是风暴与海浪之神的信徒。
“你感觉怎么样?”牧师放下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些治疗用的药物,“有没有感觉到心悸,慌乱?”
雪林抿了抿唇角,不动声色地扫过了四周。
边上还摆放着两张床,床上躺着的人有些眼熟,是一起被骗到城堡里的少年。
他们身上的污染痕迹消退了不少,正在安静地睡着。
牧师注意到了雪林的目光,和善地解释:“他们已经用了清除污染的药物,现在睡着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了。”
雪林瑟缩了一下,怯怯地开口:“我做了噩梦……”
牧师安抚:“做噩梦是正常的,尤其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她显然不想提起城堡里发生的事情,以免刺激到这个可怜的孩子,“你不用害怕的,现在已经安全了。”
雪林低垂着头,眼睫止不住地颤动:“……真的吗?”
在牧师看来,雪林乖巧可怜得让人心疼:“当然是真的,海神会庇佑每一个信徒。”
雪林终于放松了下来,也不再这么慌张抗拒:“感谢大海的庇佑。”
相同的信仰总能拉进陌生人之间的距离。
牧师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倒了一杯热牛奶给雪林。
雪林坐了起来,捧着杯子,感受着里面传来的温度,身体里的寒意似乎都驱散了。
他低下头,慢慢地喝着,唇角染上了一圈奶白色。
牧师欣慰地看着:“如果你还有不适的地方,可以吃一片这个清除污染的特制药。”
雪林伸手接过,一个圆圆的药片落入了掌心,带着神圣的气息。他点了点头:“好的。”
牧师搭话:“你身上的污染还算轻的,有的人都变异成半鱼人的样子了……”话说到一半,就又停了下来,有些懊悔地说,“不说了,不然你又要做噩梦了。”
雪林轻声问:“城堡里,怎么样了?”
牧师也没多想,就直接说:“原来贝利公爵早就被污染了,难怪他一直不出现在人群面前,还好审判官发现得及时,清除了里面的异常,这才不让污染程度扩大……”
她夸了一通,这才想起了正事,提了一嘴,“审判官可能要找你问一些问题,不过你不用担心,都是例行询问,你说实话就好了。”
雪林看着杯中的倒影,点头:“好。”
询问来的很快。
雪林的牛奶都没喝完,就看见审判官走进了病房。
审判官大概有三十岁了,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遮住了幽深的目光:“雪林?”
雪林有些慌乱,想要爬下床来,刚掀开被子,就被审判官按住了肩膀,“你好好躺着,我就问你一些问题。”
审判官看起来严肃,但人很细心,甚至先帮雪林掖好了被子,这才拉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雪林的目光落在了审判官的肩头。
上面似乎有一团团的阴影跳动,可等到认真看去的时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看什么?”审判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雪林眼睛一闪,有些害怕地说:“我觉得您很眼熟……”
审判官:“我们见过,在审判庭上。”
雪林早就知道了,但还是露出了一副才认出的样子:“啊,是您。”
透过镜片,审判官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与几天前相比,少年苍白削瘦了不少,脸颊上的软肉都消失了一部分,显得那双眼睛更加的大。
审判官:“第二次见面,我是杰诺特。”他寒暄了几句,然后步入了正题:“你怎么会去贝利公爵的城堡?”
雪林揉捏着被子的一角:“我没有学历,欠了一大笔钱,根本找不到工作……这个时候,嬷嬷找上门来告诉我,说我可能是贝利公爵的私生子,公爵给我留了一大笔遗产。”
他哽咽了一下,“我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吓人的事情,城堡里面都是怪物,他们要杀了我……”
眼看着雪林的情绪就要失控,杰诺特及时喝止:“镇静。”
雪林脸色恍惚,眼角挂着湿润的泪水,自言自语:“他们要杀了我,吃了我……”
杰诺特安抚地拍了拍雪林的后背:“别怕,一切都结束了,在海神的注视下,没有人能伤害你。”
在病房的桌子上,放着一樽小小的海神雕塑。
隔着一层神圣的面纱,海神的目光沉静柔和,像是大海的怀抱。
雪林慢慢安静了下来。
杰诺特问:“我看见昏倒人里面有个握着刀的,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雪林表现出了极强的表演天赋,先是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猛地摇头想要撇清关系:“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摆明了就是知道点什么。
但他就是故意要让杰诺特发现的。
他要利用杰诺特,达成一点小小的目的。
雪林还在表演着,伸手捂着脸颊,抗拒着回答这个问题。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见一道阴影在杰诺特的身后游走。
他的心头一跳。
那像是……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