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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遇袭 ...

  •   八月十六这一日,楚岚在自己大帐里躺了整整一天。
      宿醉的头疼,再加上喝醉之后连陛下的龙袍都给扒了回来的悔恨,太丢人了!实在不想见人,但是这衣服是必须要拿回去还的,于是楚将军满脑子塞的都是明天进宫要怎么面对陛下,以及见了陛下应该说什么……
      唉……无解啊!
      这一天,楚岚睡得日夜颠倒,也没什么胃口,晚饭时只喝了一碗白粥,听了一通宫中禁卫传来的日报,就又回床上躺着去了,睡了一天也没有多少觉,直到听见不知哪里传来的两声梆响,他索性不睡了,坐起来一心一意地回味之前禁卫报过来的消息。
      陛下晚膳后竟然带索玛和阿洛出宫了……就因为阿洛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还正巧赶上了中秋,就十分想去看看京城的繁华夜景,于是一国之君就放下了政务,亲自陪他们出宫逛灯会,这简直……拿自己的安危当儿戏!
      楚岚刻意地无视自己心头泛起来的一阵酸,可转念一想,陛下为什么出宫,或者想带谁出去,都不是他这个身为臣子的人有资格过问的,也没资格在心里猜一猜二,他是最近太过于放纵自己了吗?才会这样越来越不知进退,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心!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他侧过脸,看着整整齐齐叠好了放在自己枕边的那件外袍,心里有说不出的苦:好不容易投胎做一回人,却生在武将之家,别人眼中的艳羡,就是他曾经遭受过的苦难,这种说不出也咽不下的苦处,像喝进肚里的苦酒,将他的一颗心沉在那汪苦汤中,一泡就是几十年;驻守西南那些年,日子虽苦,那也比心里苦强得太多太多了,他曾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早晚都会以战死沙场而草草结束,也因此,在战场上他从不惜命,甚至在心底某处隐约地等待着某一时刻的到来;也曾经,他一脚踏入生死边缘,最濒临死亡的那一回,却等来了一个雁归……可就在他打算不顾一切,放下世俗伦常放纵一回时,雁归,竟然成了让他此生都遥不可及的那个人,横亘在他们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或是江山社稷,或是天下苍生,总之都是雁归卸不下的重担,也是他背不起的重负。
      老天还真是不待见我啊!楚岚长叹一声,也暗下决心。
      自己不能在京城再这么呆下去了!明日上朝,他就自请戍边,去哪都行,任凭陛下安排,若是陛下不应允,那自己就跪到他点头为止!
      诚如江越人所言,他身为武将,除了打仗并不擅揣测人心,他知道自己憨,可也知道自己对雁归的情是真的,自己这一生一次的情分很珍贵,不容亵渎也不容任何人糟践!哪怕连他自己也不行!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既然此情无解,也断没有藕断丝连牵扯到两个人都狼狈收场的道理!
      长久以来郁结于心的情绪刹那间纾解开来,楚岚突然觉得轻松许多,于是下床在箱子里翻了半天,连张包袱皮都没找到,只翻到了一件自己还没穿过的新衣裳,在床上铺平了,把那件外袍又仔细地折了两折,用新衣服给包起来又放回到枕边。
      虽然用自己的衣服当包袱属实有点……那个……不过,这样明天带着进宫时就不会引人注意了,他可以提前进宫,借着巡查禁卫的职务之便,趁机交给寝宫内侍,再把自个儿的衣服拿回来就是了。
      然而,他这个不受待见的人,刚刚才在心里有了个计划,老天立刻就兜头送了他一盆冷水。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疾奔而至,从营门外面一路朝自己大帐奔过来,片刻未停几乎是闯进营地的,那催命一般的急促蹄声在深夜寂静中尤为刺耳!
      出事了?!戎马经年磨炼出的警惕让楚岚心中一紧,一把抓过衣裳就往自己身上套。
      他这边刚把腰带扎好,外面马蹄声还未停就听见一个人两脚着地的声响,那人似乎落地不稳还打了个趔趄,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我要见将军!快!我要见将军!”
      秦章?!
      楚岚一惊,还没来得及迈步,就看见帐帘一掀,一个人连滚带爬地闯进大帐,也不知是摔倒还是跪下的,伏在地上带着哭腔嘶吼道:“将军!出事了!属下护驾不力,皇上他……他被人劫持了!”
      “什么?!”楚岚大惊失色,“皇上在哪里被劫持?什么时候的事?!”
      “将军……”秦章也顾不得什么僭越什么从属之仪了,一把抓住楚岚的衣襟死死攥在手里,仿佛这样自己就能稍微安心一些似的,哭道,“晚膳之后,属下和四个兄弟随皇上到东大街赏灯,一路之上并无异样,正打算回宫时途经花坊胡同,中了埋伏,我们……我们被二十几人团团围住,皇上说他……他可以自保,和我们一起护着索玛姑娘和阿洛先生的车驾突围,却没曾想那些匪徒有意把我们与皇上隔开,等到禁卫军前来接应时,皇、皇上却被掳走了……”
      “你们都是猪脑袋吗!”楚岚气得两眼泛红,一脚将秦章踹了个跟头,本想再补上一脚,却看见了那厮满身满脸的伤还都没来得及包扎,于是强自镇定下来,他明白,事情既已成事实,就算打死这个混蛋玩意儿也于事无补,对方既然没有当场要了雁归的命,那想必就一定还有转圜之机!
      “劫持陛下的匪徒使的是什么武器?!”楚岚心急如焚,语速也快了许多。
      “是刀!”
      “什么样的刀?你好好想想!”
      秦章心有余悸:“禀将军!刀身细窄长,而且那些人动起手来大开大阖,绝不是一般的家丁打手,倒有点像军中之人!”
      “细窄长……马刀!”楚岚眯了眯眼:“虞境之内,善使马刀的就只有二皇子母族的亲卫队!”
      秦章大惊:“将军!您是说他们有可能是二皇子的人?”
      “没错!”楚岚道,“当初陛下登基时,那支亲卫队尽数被捕,抓获人数与名单上毫无出入,但我一直有种感觉,二皇子定会给自己留后手,想不到这个直觉是真的!”
      “将军!您是说二皇子虽然被软禁,但是仍旧在外豢养私兵?!”听了这话,秦章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原来外人看到的昌平未必是真的昌平,他们一直都在叛党的窥伺当中!难怪将军即使进京也照旧兵不解甲,勤于操练,原来将军一直都知道!
      楚岚点头,紧走几步,摘下盔甲上挂着的长刀,斜挎在背上,转身一看秦章,立刻气不打一处来:“还不给老子滚起来?!你要跪到过年吗?要是跪着就能弥补过错,那咱们整个卫戍营都去宫门口跪着得了!我卫戍营没你这样的怂蛋!”
      秦章闻言一跃而起:“是!将军!”
      “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亲卫掀帘进帐来。
      “给我挑三百羽猎卫,二百轻骑精兵,到营门口待命!要快!”
      “是!”亲卫呼喝一声,转身冲出大帐。
      “秦章!”
      “属下在!”
      “皇上……此事千万不可声张!你连夜回宫,通知所有的知情人把嘴都给我闭紧了!包括当值的禁宫守卫和内侍,谁敢透露半个字出去,一律以军法处置!”
      “是,是!将军!”
      楚岚拿出自己的令牌丢给秦章:“带我的牌子去通知太医院,时刻待命,让他们去知会仪礼司,就说皇上龙体欠安,暂停朝会,静待皇上龙体康健!”
      “是!”
      “你安守禁宫,管好你的部下,陛下回宫之前,如果走漏了风声有人意图谋反,就直接下狱,严加看管!淮安王还在湖州,那里水深长虫多,这几日一定把两江总督周嘉给我盯紧了!把他给我看死在京城里,这期间,倘若有人和周嘉私下里眉来眼去,统统给我拿下,留好证据,待陛下回宫处置!”
      “是!将军!”秦章领命,“将军!那皇上……”
      “皇上那边交给我。”楚岚的语气突然变缓,看了秦章一眼,“救回皇上,你我无罪,倘若万一有任何闪失,你立即派人接淮安王回京,同他说明情况,全力助他稳住朝中局势,一切听从王爷安排;渎职之罪,我一人承担……天子若崩,本将军为他殉葬!”
      闻言,秦章眼圈一热,嘴唇打着颤,哑声道:“将军……是属下连累了将军!”
      “雁归安处,是吾乡……”楚岚低低吟诵一句,目光平静,看了秦章一眼,“别说没用的!我交代你的几件事可记清楚了?”
      “属下誓不敢忘!”
      楚岚点头:“快滚吧!去太医院别忘了包扎伤口。”
      “是!将军!属下……告辞!”
      “等等!”楚岚叫住秦章,转身在枕边拿了那个装着外袍的包袱递过去,“把这个带回去,陛下的那件交给内侍,我那件……你暂替我保管就是了。”
      秦章来不及回话,就见帐帘一挑,一名亲卫进帐禀报:“启禀将军!三百羽猎卫,二百轻骑精兵已在营门口等候将令!”
      “好!我这就过去!”说着,楚岚出了大帐,接过亲卫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章,“记住我交代你的事!”
      秦章正色道:“属下谨遵将令!”
      楚岚转身,一夹马腹,率领亲卫直奔营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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