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下 寻个妻》你是我的传说

1、001

　　按照，二十四节气的划分。
　　今天，好像是一个叫做春分的日子。

　　这座城市的CBD商圈，与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仅仅一路之隔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同样可以称之为恢弘、壮观的大厦。
　　大厦更有一个高端大气的名字，皇鼎国际。

　　从楼下一层直至楼上十二层，全部租赁给了一家股份制的商业银行用作办公。
　　并且，这家银行妥妥地是个上市公司。
　　股票的价格，更是月月年年一直连连飙升，一路高歌猛进。

　　上午，上班的时间刚到，隶属于个贷部门的大厅，已经早早地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不用怀疑，他们都是一大早便特意急匆匆地赶来，在此排队等候办理借款业务，来自于城中各个行业、各个阶层的人士。

　　此情此景，假如看在那些一辈子也不想和银行，发生点儿借贷关系的人们眼里，绝对难以置信。
　　这个世界上，缺钱用的人会如此地多。
　　估计，更加难以想象得到，靠着这项业务各大银行才得以存活，得以发展的命脉与根基，无时无刻究竟有着多么火爆地行情。

　　这间支行，全权主管个人业务的人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女士。
　　今年刚满三十岁，名字叫程泊君。
　　‘泊君’，依照她本人的理解，有取自君子、君之停留的点点含义。

　　程泊君工作的时候，时时遵守着公司的着装规范，总是穿着一套剪裁得当，修身、立体的藏蓝色职业装，披着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
　　常常不苟言笑，给人的感觉又冰又冷，不太好接近。
　　但，她的个人能力，个人业绩，放在国内所有的支行之中排名也在前十之内。

　　此时，开完每天的例行早会。
　　废话不再多说，依如往常一样率先走出会议室，再而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就这样，开始了新的一天，新的工作。

　　途中，路过业务大厅。
　　两道眸光不经意的一瞥，竟然远远地瞥见了，一支排队等候办理业务的大军最后站立着一位，稍显卓尔不群、一枝独秀的女性客户。

　　那道身影，似乎很年轻。
　　那前凸后翘的背影，更彰显着客户本人青春靓丽的身姿和资本。
　　周身上下，亦穿戴着花花绿绿，时尚新潮的服饰。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得数她怀中抱着一只，让人一时分不清是何品种的狗狗。
　　那只狗，同样穿得很时尚、很新潮。

　　第一时间，第一个念头。
　　望见这样的一幕，一向不怎么爱笑的程泊君，居然特别地想笑一笑。
　　更想走上前去问问她，谁允许她抱着小狗，进来办理业务的？
　　也不怕，咬到别人。

　　逐而，似有一股不知名的吸引力，默默的吸引着程泊君，一步步地走到了女孩的身边。
　　更更，难得主动地开口管起了闲事。

　　“你好，请问你想办理什么业务，如果不想排队，我可以帮你办理。”

　　温润、清澈的嗓音，突然响起。
　　响起得是多么地恰如其分，救人于水火。

　　一瞬间，一人一狗一同猛地转过身子，亦一同张望着一双澄净分明的眼神，一同微微地打量着和他们打起招呼的这位工作人员。
　　随之，大大的笑容顺势开绽。
　　绽满了，女孩那一张五官令人咋看上去，不怎么和谐地脸孔。

　　“真的？谢谢你，不然，我和宝宝肯定要在这儿，排一上午的队，我这个大人没事，饿着宝宝就不好了。”
　　“不用客气，请跟我来。”
　　……

　　做了多年业务，什么样奇葩的客户没有见识过。
　　程泊君面对女孩，突如其来的热情，也只是淡淡地再瞥一瞥她怀中的狗狗，淡淡地说完，迈开脚下的步伐，走在前方引领着她与自己一同渐渐的远离人群。
　　内心里，与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欣喜，形成地巨大反差相比，也许自己刚刚有多么地想笑，此刻就有多么地想哭。
　　归其原因，抛开狗狗不讲，这个女孩的背影太能骗人了。

　　一张脸，一块儿纯天然的地方都没有。
　　全被人为地动过了，各种手脚。
　　两条豆虫似的眉毛，又直又挺的鼻线，嘟嘟、翘翘的嘴唇，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让人感觉不忍直视，外加别扭。

　　女孩柔柔地抱着，自己口中、怀中的宝宝，跟在程泊君身后，东拐西绕地走了一会儿，不时，走进一间房门上方镶嵌着副行长门牌的办公室。
　　顿时，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东望望、西瞧瞧。
　　而后，由衷地赞叹。

　　“姐姐，你这么年轻，都当副行长了？”
　　“没什么，只要业务做得好，这个位置谁都可以坐。”
　　“那你看看，我行吗？你们部门还要人么，明天我来应聘吧。”
　　……

　　不是，来办理业务的嘛。
　　还没开谈，又想要来应聘了？

　　程泊君听完，不觉暗一暗眸子。
　　继续着自进门之时起，便把女孩直直地扔在一旁，直接走到饮水机边，拿起一只一次性的水杯为她准备茶水。
　　这会儿，借着弯腰倒水的功夫，隐隐听出她的话语和声音之中，似含着一丝丝的兴奋。
　　抬起身子的那一刻，再不动声色地弯一弯嘴角。
　　一手端着水杯，慢慢走向办公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我们行里长年都在招人，你想来也可以，你先跟我说说，你的最高学历和主攻专业分别是什么？”
　　“这年头，讲什么学历啊，能力最重要。”

　　能力，最重要？
　　咋一听，也对，也不对。

　　“有了学历，就算是你刚进来，凭我现在的权利，定能把你安排在储备干部的位置上，慢慢地培养。
　　每天吹吹空调，喝喝咖啡，做做业务。
　　每年，也能赚不少钱。

　　没有学历，那你只能天天起早贪黑、风吹日晒，下市场、跑客户，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什么时候，你能够证明出来了你的能力。
　　什么时候，我才好再把你调回到行里，吹空调、喝咖啡，赚大钱。
　　你说，学历重不重要？”
　　……

　　重不重要呢？重要。
　　这好歹也是一家上市公司，什么人一来了，都能直接坐到办公室里吹空调、喝咖啡，显然不可能。
　　刚招过来的新员工能力大小，不好区分。
　　学历的高低就是代表着另外一种能力，就能让领导们最快地作出对比。
　　初步判断出，谁行谁不行，谁留下谁走人。

　　轻飘飘地几句话，噎得女孩顿而闭上了嘴巴。
　　一声不吭地搂着她的狗狗，似失魂落魄地坐在程泊君为她放置茶水的桌面后方。
　　那副小模样，看着悔恨极了，更似在悔恨，为什么自己没有好好的上学，现如今有这么一个能够轻松赚大钱，托关系、走后门的机会，也一点都把握不住。

　　程泊君说完，不再管女孩如何，直而走进自己的办公桌里侧，弯下身子，窝进办公椅内。
　　立时，松松软软的皮质面料，舒适地让人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谁让她，每天早上开会，都要说很多很多的话，老生常谈、千篇一律，一再地重复业务业务、业绩业绩，风险风险之类的。

　　之所以一再地重复，是因为银行根本没有钱。
　　银行里的钱，说来说去说白了，全是储户的钱。
　　银行里的人，先低息揽储、再高息放贷，大家挣得只不过是一个差价而已。

　　坐好之后，轻轻地抬一抬眼眸。
　　生生忽视掉，女孩那令人难以忽视掉地神情，快之又快地开口开声公事公办。

　　“女士，你到底想办理什么业务？”
　　“我想找你们银行，借点钱。”
　　“资料带齐了么？”
　　“带齐了。”
　　“全部拿出来吧，我先看看。”

　　于是乎，女孩也不敢怠慢，立刻收拢好自己的小情绪，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狗狗放置在身旁的另一张办公椅上。
　　打开随身的包包，一件一件地往外掏着资料。
　　一边掏，一边说。

　　“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是我的户口本，这是我的银行卡，这是我的房本，这是我的车本。”

　　掏完、说完，一摞说厚不厚、说薄不薄的资料，摆放在了程泊君的桌前和面前。

　　程泊君淡定地拿起那一摞资料，一件件地翻看。
　　翻完，直觉刚才女孩表现出来的那一幕，似没有好好上学的悔恨神情，或许是自己看走了眼，亦或许是压根儿它就不存在。
　　瞧瞧人家，小小的年纪，名下已经有了两套全款的房子，一辆全款的奥迪。
　　貌似，家底很厚，资产颇丰。
　　只是，她的身份证么，和她本人的实际年龄应该不怎么相符。

　　“你确定，你的真实年龄，今年是三十八岁？”
　　“这个吧，我能说实话么。”
　　“肯定要说实话。”
　　“哎…，谁知道我爸我妈，当初怎么想的，他们非要把我的年纪偷偷改大一轮，为的是能够早一点在我的名下买上房子。”

　　不得不说，人家有一对好父母。

　　“你的名字叫，欧甜心？”
　　“对啊。”
　　“挺好听，挺别致的。”
　　“好多人喜欢，我自己倒不怎么喜欢，我跟你说，我祖上不是汉人，我们属于正儿八经地正黄旗，满清贵族，……。”

　　后面，欧甜心呼哧呼哧地说了一大堆，说得程泊君顿感头疼。
　　等她表演结束，接着公事公办地说。

　　“仅凭，你名下的这两套房子，在我们行里能贷四五百万出来，你想用多少钱？”
　　“五万。”
　　“…，别贷了，我让人给你办张信用卡，你先拿着周转吧，不够用了再说。”
　　……

　　开什么玩笑，闹着玩呢。
　　只用五万块钱，值当这么兴师动众地带着一大堆的资料来抵押房子么。

　　程泊君等欧甜心走后，独自坐在办公室内。
　　久久无法平静，久久想不通，她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回想着，临走之时，她那似错愕、似恍然的表情，不知为何总是不见笑容的容颜上方，一点一点自顾自地低低窃笑了起来。
　　死气沉沉的心湖，更如被人投入了一颗石子。
　　泛起了，微微地波纹和涟漪。

　　那个女孩，活得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