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前教皇陛下》九月啾

2、第 2 章

　　远离了凡恩城堡，伊莉莎从水中一跃而出，身上的水汽也随之落地，衣角干燥。

　　嘴角动了两下，卷起的风魔法扫去了身后的印记，也顺手把信使远去留下的马蹄印抹掉。

　　“手法如何？”

　　“有一点像吾光辉时期之下属大将了！”坠子君的声音里有着小小的傲慢，用词又开始掺插古语，如果不是在克罗地亚学院的时候选修过古代语言类课程，坠子君的话听起来就会变成“有一点像我XXXX”之类的了。

　　他们一开始在萨尔瓦底洞的相互敌对，说不准也有语言沟通不清晰的原因。

　　“好好说话。”

　　“比起最初那种残破到一眼就能看出‘你是谁’、‘往哪里走’、‘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情绪伪装手法，被我教导过的你，现在顺眼多了！”坠子傲娇道。

　　“是是是……”伊莉莎顺毛。

　　最开始她和坠子是敌对的，毕竟，谁在清晰感受到生命力流逝的时候不会警觉？虽然后来没什么，但敌意是存在的。

　　在萨瓦尔地洞探索出路的时候，她被坠子坑了一把、好久没能出去；不过，坠子也被她按进泥洼地里满是虫粪的地方好好感受了一番什么叫“混沌恶臭”。

　　——两败俱伤。

　　之后终于暂时偃旗息鼓了。

　　令伊莉莎意外的是，外表是个古董饰品的坠子君竟然有无比高超的魔法技巧，追踪和反追踪技术竟然都是一流的！

　　或许，科罗拉多王国现任的情报处首席情报官都不一定有它那么高的水准！

　　——那一位已经在首席位置上的很多年了，没人见过他除了“有条不紊布置任务”之外的举动！

　　所以，坠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会有那么聪明的魔法物品么？

　　古董挂坠的外表起码在两百年以上，因为它是祈祷藤花的样式——因为历史原因，至少两百年内都不会是先生女士们习惯选择的纹样。

　　伊莉莎见到坠子的时候，周边都是灰烬，还有融化的金币和武器。
　　即便当初是刚刚在矿洞中清醒过来，伊莉莎也足够警觉，支撑着病体翻找过灰烬堆。

　　武器因为高温融化而失去了原本的规制，又因为时间带来的锈迹斑斑失去了让人辨识年份的可能性。

　　坠子说，它是被她的血迹唤醒的。
　　作为“祭献之物”，为它贡献出生命力理所应当。

　　听起来，像是非常邪恶的东西。

　　但是伊莉莎知道，以她在萨瓦尔地洞的虚弱情况，如果不是坠子主动断开链接，她连离开地洞的力气都不会有！更不用说后面探索出去的路上几乎可以成为“指引”的各种聊天说话。

　　所以，为什么？

　　从凡恩城堡顺流而下会经过一些人烟稀少的平原，然后是一片森林，森林后面差不多就是法奈尔城的管辖范围了。

　　伊莉莎打开魔法地图，衡量了一下，准备绕路。
　　——虽然法奈尔城内有直线通往王都的传送阵，但他不想穿越森林。

　　“为什么要绕路？直接穿过去只要半天时间！”
　　“因为这是十方森林的外围，我可不敢随意走动。”
　　“放心，我知道路！”坠子大包大揽，“绝对不会有问题！”

　　“不。”伊莉莎一口拒绝，如果不是上司下达任务说“必须探索十方森林”，她拒绝从被称为“禁林”的十方森林通过，哪怕是经过一下外围。

　　“走嘛~~~~走嘛~~~森林的空气多好呀~~~”坠子换了一个口吻开始撒娇。

　　“……不！”

　　坠子君被连番拒绝，终于拿出了杀手锏，“呜哇——水果！前面我看到水果了！那么完美的圆形！我都好久没吃过了，连看看都不准，呜哇————”

　　被一个花时都连续不断萦绕在耳边的噪音吵得头疼，伊莉莎使劲揉揉额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步履艰难地踏入了森林永恒的薄雾中。

　　估计又要被坑了，坠子这一次，使用的明摆了是“阳谋”。

　　“左转……嗯嗯，这里，再过去一点……”指挥方向的坠子君，音色雀跃，一点都听不出之前哭闹时候的嘶哑和可怜。

　　“歘！”两支箭射在伊莉莎的脚尖前面，阻拦了去路。
　　“外来人止步！”

　　看到林间射手的服饰，伊莉莎的头更疼了，果然，十方森林就是情报传说中“捉摸不着的微光森林族群”的底盘！

　　坠子君的闹腾，果然会引发科罗拉多王国和微光森林的外交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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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来自外面世界的访客，森林的护卫们仅仅是做了阻拦，伊莉莎本来以为可能出现的“被投入大牢”完全没有出现。

　　倒是在守卫们的注视下，在树干组成的茶桌边上喝了几口茶之后，有人过来了。

　　来人衣服的材质和山脉的花纹跟守卫们不一样，纯色的绸缎加了同色系的明暗花纹，良好的坠感贴合身形，勾勒出良好的身材，领口有绿色的宝石扣。

　　如果记忆没有报错，她之前去找妹妹——小维妮的时候见过他。

　　海顿塔的三巨头之一，跟曾经拒绝了科罗拉多王室的大药剂师、也是小维妮现任导师的海顿先生齐名，也是把她家可爱的妹妹推荐去海顿塔学习药剂学的那一位！

　　“斯特林*门德尔森先生？”

　　“格尔登小姐，好久不见，大祭司已经等候多时了。”
　　大药剂师点头，看了一眼挂坠，称呼了伊莉莎在外作为佣兵而使用的母亲的姓氏。

　　整理好装备，伊莉莎跟随斯特林走进微光森林深处。

　　微光森林内部的走廊犹如星空，地面和墙壁都是黑色的，有星点隐在其中，时不时还能看到流星从脚下划过，走在其中，好像是在夜空中漫步。

　　墙壁上是不是会出现过往人物的剪影——拿着天平称量这什么的炼金术大师，射出一箭后、踩着箭身飞翔在空中的强大射手，又或者是坐在首位、在国王内阁会议上侃侃而谈的大臣。

　　门德尔森推开走廊的尽头的双扇大门，一望无际的花园映入眼帘。

　　绿色的草坪犹如地毯一般，不见泥土色。
　　花期不同的花朵在同一时间盛放，错落有致。

　　身穿墨绿色长袍、胡子几乎跟袍子一样长的老人从白色的长椅上起身，对着进入花园的伊莉莎和斯特林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挥动手杖，布置出相同花色的两套长椅。

　　“欢迎来到这里，格尔登小姐，请坐。”

　　弯腰坐下的时候，祈祷藤花的挂坠无意间从伊莉莎的领口掉落出来。

　　大祭司随意扫了一眼挂坠，笑了笑，“欢迎回家，我亲爱的卡拉扬和伯恩斯。”

　　“卡拉扬？和……伯恩斯？”
　　这是在说谁？伊莉莎端坐，下意识地问道。

　　“大概……是在说我？”来自挂坠的、活泼又唠叨的声音毫无顾忌地响起。
　　不像之前说话的时候，都会用魔法进行隔音。

　　“你？”伊莉莎托起挂坠。

　　卡拉扬，这个名字不太常见；同样不常见的，是伯恩斯。

　　在四五百年前，这两个都是普通的名字，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愿意给孩子取这样名字的才慢慢变少了。

　　问题在于，明显这是两个名字。

　　而挂坠，只有一个。

　　经历过将近半年的斗嘴和彼此互坑了，时间不算很短，至少对彼此的性格都有一定的了解，除了最近坠子偶尔会“降智”，伊莉莎从来没觉得她面对的是两个人。

　　是森林族群的命名法则比较特殊？

　　不过，之前非要让她进入微光森林，绝对是挂坠故意的！

　　给信使那样的新人做“评价”，算是伊莉莎在完成横跨半个国境的巨型连环任务之后、最后的“放松之旅”，精神不免稍微有点松懈，一个不留神居然又踩坑了！

　　坠子给出的路线图居然是直线通往森林深处的！
　　谁家进林子，会直接往别人魔法结界的薄弱处上撞啊！

　　“坠子，你跟这里什么关系？”
　　“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什么都不记得，倒是自己的碎片在哪里记得很清楚！”

　　伊莉莎的记忆好得很，之前去海顿研究塔找妹妹小维妮的那一次本来没那么匆忙，主要是坠子君急着要去，原因是——在遇见另外两个妹妹的时候都，它都意外找回了些东西！

　　“说不定，你第三个妹妹身上也藏着些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当时说这话的坠子带着些许的恶意。

　　不过，跟前两次不一样，去海顿塔的那一次的拜访平平顺顺的，还获得了一戒指的小礼物。

　　“不是碎片，是记忆备份！”听到伊莉莎的讽刺，坠子君慌忙反驳，他哪有那么多碎片？又不是用刀子把自己切吧切吧！

　　“呐，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原来有备份啊~~~”

　　“……”挂坠闭嘴了。
　　糟心！他现在也对伊莉莎没什么防备，一不小心就容易嘴瓢露馅儿！

　　两人热热闹闹地斗嘴，大祭司听着，笑容开始变得真挚，慢悠悠地倒了杯水，像在喝什么无比美味的饮品。

　　“大祭司邀请我前来，是为了坠子？”

　　“的确。”大祭司笑了笑，开门见山道，“你带着微光森林的气息，是我们尊贵的客人。”

　　大祭司的手杖顶部亮了一下，出现了一片叶子，泛着微微金色和绿色的光芒，晃晃悠悠地飞到了伊莉莎和自己的中间。

　　同时，伊莉莎脖子上的挂坠也飘了起来，脱离了脖子上链条。

　　伊莉莎顿时戒备。

　　“不必紧张。”看出伊莉莎警戒的动作，大祭司温和道，“如果之前他有骗过你什么，请原谅他，他已经离开家太久了，再不回来，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一旁，斯特林*门德尔森已经准备好一个精致的水缸，当大祭司手杖所凝结出来的绿叶落入水中，伊莉莎的挂坠也一起落入了一汪碧色的液体。

　　“你口中的‘他’……又是谁？”伊莉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前面还是两个名字，现在又变成一个人的指代了？

　　大祭司专心致志地用手杖施加魔法，隐隐冒出汗意。

　　“是挂坠，是卡拉扬，也是伯恩斯。” 斯特林替他回答道。“你可以把他们看作两个人，也可以看作是一个人。”看伊莉莎不解，又补充道。

　　但是，对于伊莉莎来说，补充的话跟没补充没什么两样。
　　微光森林的信息她了解得很太少为了。

　　水缸里，随着魔法的加注，挂坠有要融化的趋势，黑色和白色的祈祷藤样式的叶片逐渐缩小，中间的小花苞有扩大的趋势。

　　伊莉莎紧张地盯着挂坠，却突然听到一个半是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闭眼睛！”

　　“什么？”伊莉莎追问，但是并没有得到回答。

　　随着“哗”一声水声，陈放着挂坠的水缸侧翻了，一个白生生的小可爱倒在了桌子上，两只莲藕版的小腿还浸没在水里面，脑袋朝下、屁股朝天挂在水缸圆钝的边缘，一头小卷毛被水淋得湿嗒嗒的，祈祷藤叶片样式的布片斜挂在小肚皮上，要掉不掉的样子。

　　伊莉莎没忍住，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眼前圆滚滚的藕节，小莲藕晃了一下。

　　“你住手~~~~”刚刚说“闭眼睛”的声音也缩水了，又气又急地小奶音回荡在伊莉莎耳边。

　　耗费了太多魔力，大祭司已经瘫坐在白色的长椅上喘气了，斯特林扶着他，手法迅速地给他喂着不同的药水。伊莉莎把软嘟嘟的小可爱抱起来坐好，顺便理了一下快要掉下来的祈祷藤叶片。

　　“坠子？”
　　“TAT……是我……”

　　“你怎么变小了？还变成人了？是因为刚刚大祭司的叶子和魔法？”
　　“说起来太麻烦了，不想解释。”小可爱往旁边一滚，背对着伊莉莎。

　　伊莉莎叹气，很有礼貌地把视线从小可爱的屁股上移开，然后看向大祭司：“这种变化，我是否可以认为，对他有好处？”说着，指了指脑袋的部位。

　　——坠子不仅声音变成了小孩子，连头脑似乎都退化成幼儿了。

　　祈祷藤的叶片再怎么宽也只能当作临时的肚兜，就这么简单背过身体，一览无余地对着一个成年的未婚女性，像话么……

　　“确实有好处。”看到恢复身体的孩子，喝过药剂的大祭司也不喘气了，满脸的皱纹都舒舒展开来，“因为还不够稳定，所以，要麻烦格尔登小姐继续给他输入魔力，微光森林会给予您相应的补偿。”

　　伊莉莎挑眉，如果是坠子君，输入魔力没有问题，但是要把这么个小宝宝带在身边？

　　那样的话，顶头上司——情报处首席指挥官——手头上关于她本人的情报，在她离开微光森林的那一刻，“未婚”就变成“未婚生子”了！

　　作为一个家族的长女，未婚生子可是丑闻！

　　不过，相应的，最好的女性家主，也是没有丈夫家族牵制、并且有健康活泼继承人的女性家主！

　　“这一段时间，无需很久。算是微光森林欠了您一个很大的人情。”

　　伊莉莎点头应下了，这段时间她刚好没什么事。

　　之前的连环任务有部分牵扯到了王都的顶层大人物，为了消息的隐蔽性和下属们的安全，连作为首席情报官的顶头上司都“年老、生病、辞职”了，更别说她们这群完全安静下来、甚至脱离引线的下属！

　　用披风内侧的布料包着小可爱，伊莉莎托着他离开了花园。

　　颠了两下，挑眉，“卡拉扬，还有伯恩斯？嗯？”

　　小可爱一言不发，一脸“不要惹我、我很烦”的表情，突然一口啃在伊莉莎锁骨原来挂着链条的位置，留了一圈小米牙的牙印，“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