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亚戎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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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戎山地处卢瓦尔市的东南部，是一座高达千米的山峰。
一条明亮道路如蛇一般盘山而上，道路向空中散发酷热的暑气，阳光穿过一片栗树和榛树林，光线斑驳摇曳。
浩荡的人群在刚好能通过一辆车的狭窄山道上攀登流动。
整条队列以院系班级划分，以距离空白作为分界线。最前面的四个矩形队列属于新闻院，身姿挺拔的科林便站在最后一个队列的最后一行；紧跟着后面的五个矩形队列是医学部，皮维和夏小川都在第一个矩形队列之中。
这两人属于同行的位置，学校为他们统一了服装，那是军队中一二三等兵的浅绿色制服。
皮维眼珠子偏向一边，瞥了一眼最外侧的白脸儿教官，听说那家伙叫皮撒，皮维私底下喊他披萨。
皮维扯了一把裤腰带，没好气道：“为什么只有老子的制服大了整整一圈，我一路上裤子至少掉了八百次！”
夏小川斜乜他一眼，“是你嫌制服太小，执意要换成大一号的。”
“那我也没想到会大这么多，估计再套一个我都能行！哎，为什么你的衣服刚合适？还他妈挺好看，你还真是……厉害。”皮维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夏小川。
夏小川勾了一下嘴角，察觉到教官微微回头的动作，闭嘴了。
山上暑气氤氲，仲夏烈日的光线垂直流泻，流泻在一片色彩蒸腾的绿色海之中。
队列已经步行跋涉两小时，他们穿过一片油画色彩般的绿色树林，树叶上流淌着蜜光。
山风裹挟暑气穿过栗树林，穿过浩浩荡荡的行列，将燥热流泻在人们的脸上。
队列的最前方由一辆深绿色越野车，那里面是荣军院的校长兼上将，布恩第；当然还有此次野外军训的总教官莱昂·杜兰德上校。
皮维走得腿疼得厉害，心中十分窝火，“凭什么那两个家伙就能坐车，教官就不能走路了吗？没长腿吗？”
夏小川瞟了一眼前方的越野车，垂下眼，“你要是当上教官了你也能坐那里面。”
“切。我要是教官我一定——”算了，我还是坐车里吧。
这时，队列突然停下来，教官面向他们打了个暂停前进的手势。最前面的一个中年教官，举着大喇叭，吼道：“队伍停止前进，休息十五分钟。”
一时间，队伍发出苦不堪言的‘欢呼’声，绷紧的行列像断了线条的绿色长布，立即松懈下来，四处散去。
皮维和夏小川，还有几位同学一起走到一旁的阴影处，背倚着巨大的树干围绕而坐。
在他们队伍前方的科林也来到这里，利落地取下帽子蹲下来，“有水吗？渴死我了。”
皮维将自己杯里仅剩的一点水递给了科林。
科林忍了一路的口渴，接过水杯后几下便喝光了，她又问：“还有吗？”
“没了。”皮维说。
“你不是说会带上我的那一份吗？”科林盯着皮维。
皮维脑子里的思绪乱转了好几圈，吞吞吐吐道：“我……说过吗？”
“安娜的男朋友帮她带了两罐水。”说完科林瞥了一眼左前方的安娜，她的小男友刚好擦过她的嘴角。
皮维呆若木鸡。随后他猛戳了一下旁边的夏小川，瞪着他腰间的水瓶，“急用！”
“……”夏小川取下水杯，递给了他。
卒然地，他们的‘披萨’教官对着这一小块地方喊了句：“谁是夏小川，出列！”
夏小川和皮维，科林互换了个疑惑的眼神，随即站起来，走过去。
披萨教官仔细瞅了他两眼，说：“你是夏小川？”
“是的，教官。”
“现在向右转，步行前进两百米，到总教官的车子前停下来。”教官对他发出命令。
夏小川抬眼，不解地看着教官，那神情无疑是在问：“为什么？”
教官透出一脸的不耐烦，说，“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夏小川摇了摇头，利索地转过身向前走去。
前方两百米处相对开阔，土地都在烈日下沉浮，泛着刺眼的光。远近之间，空气闪烁，他看见莱昂·杜兰德上校挺拔的身姿孤单的伫立，在地面留下长长的影子。
夏小川走到他的面前，说：“请问上校有什么吩咐吗？”他再一次觉得上校浅金色发丝像是在偷揽日光。
莱昂看着夏小川，眼珠转动在他身上逡巡了许久，轻声问道：“会开车吗？”
“会，不过可能不太熟练。”
“等会儿你来开。”
夏小川以茫然回视他，不知所以然。
而莱昂转过头，喊了声“二等兵。”
车上的二等兵应声下车，下来后快速和旁边这位‘熟脸’夏小川对视了一下，又转向上校，“上校。”
“接下来他开车，你到队伍最后面去。”
二等兵：……
夏小川：……
“是的，上校。”
二等兵带着怨愤但又无可奈何的心情从夏小川身旁飘过了。
十五分钟后，夏小川坐在驾驶位上开动了车子，旁边是莱昂·杜兰德上校，后面则是布恩第上将。
布恩第上将并没有注意到驾驶员的变化，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上校聊着这两周的军训计划。
夏小川也没法再留出心思去偷听他们的讲话，他必须得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驾驶位这一小小天地之内，否则他极有可能将车子撞到树上，葬送三条鲜活的生命。
“前一周集中训练，后一周个人实训，进行竞赛式训……小心——”莱昂的话戛然而止，他猛地侧身稳住了方向盘，手扶在夏小川的手上，调整了一下方向。
夏小川惊魂未定，努力稳住思绪，吞了口唾沫继续开车。上校的手移开了。
后面的布恩第上将这时才注意到开车的小兵，他迷眼盯着夏小川的后背，看见的他制服上的学生标志，那表示这人并不是上校的人，而是卢瓦尔大学的学生。
“你是那个班的？”布恩第上将质问他。
这句话约等于‘车技这么差还敢来开车，活腻了么？’。
“我的二等兵。”
夏小川正要回答，却被上校的这句话打断。
布恩第上将顿了顿，再次迷眼瞧了瞧前面的夏小川，说：“那你为什么要戴学生的标签？”
莱昂侧过头看一眼夏小川，在发现右臂上那块红色的标签后，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我让他戴的。”
布恩第上将：……
算了，他最后一次对夏小川叮嘱道：“好好开车。”
车子战战兢兢地开了一路，如果不是莱昂上校一直在旁边注意着，夏小川猜测布恩第上将极有可能怒火中烧，气出脑溢血。
布恩第上将确实快了，他在后面亲眼目睹自己手下的学生，那个从不对人温柔说话的莱昂上校，一直小心翼翼地帮这位二等兵看路和调整转盘，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疑惑，不解以及愤怒。
不解得是，这小子居然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手下的？
愤怒得是，即便是训练小兵也不能拿旁人的性命开玩笑啊！
幸好，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车子在三十分钟后停了下来。
突然出现的旷阔空地在白晃晃的阳光下呐喊，整个队列聚集在这块土地钟，呈矩形站立。
土地的左侧是幽绿树林，右侧有卢瓦尔河沿着山谷流过，河水冲击在岩石上发出凌冽的声响。
近五百人的队伍前方，莱昂·杜兰德上校高傲的伫立，目视前方，那是一种在别人看来傲慢至极、目空一切的神情，是和威严的奥维尔教授类似的不能随意亵渎的、高高在上的、没有感情的上级教官。
而夏小川的视线长久的停留在上校身上，打量着他的制服，他肩上的徽章，以及再往上滞留在他翡翠色的眼睛里。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单选项，如果只能在调色盘上选择一种颜色，那只能是翡翠绿，有且仅有翡翠绿。
“小川？”皮维看着夏小川一副发呆模样，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怎么？”
“别告诉我你是到前面去坐车去了！”
夏小川沉默着，算是肯定了。
“操，叛徒！”
夏小川：……
“等等，凭什么啊！？你开车又没我技术好，总不能开车还要挑个学习好的吧……不行，我不理解我非常不理解……”
“夏小川！”披萨教官吼了一声。
夏小川条件反射地快速答了声“到。”
教官：“旁边那位！”
皮维瞪大了眼睛，“到！”
教官：“出列。”
皮维踱着步子出列。
皮维正疑惑这教官喊我作甚？只听对方传来残酷的一句：“原地下蹲五十个。其他人看好了，凡是在队列中讲话的，这就是惩罚！”
皮维：……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只让我下蹲，夏小川呢！这个叛徒！
夏小川咳了下嗓子，默默闭上了眼睛。阳光有些刺眼。
等到皮维做完五十个下蹲后，莱昂·杜兰德上校也已经宣读完这次军训的基本规则和训练事项。
皮维捶着大腿，刚要回来休息，就听教官在前面吼道：“现在，全体学生到旁边的树林里搭建帐篷，两两组队，加快速度，你们只有十二分钟的时间！”
“靠……今天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吗！”
夏小川在在旁边无情地补充道：“你最好快点，我想科林也需要你的帮忙。”
“……妈的，赶快去搭啊，没时间了兄弟！”皮维腿也不酸了，立马取走地上的帐篷，往林子里奔去。急迫道：“搞快搞快！咱们可不能比安娜的小男友慢！”
……
正午的阳光愈加刺眼，阳光下的人群仿佛散落在一片绿色画布上的蚂蚁，随摇曳的树影流动。
这群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有些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有些则皱着眉头满脸不悦，但不管怎样，他们都将在这里度过他们学生生涯的最后十五天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亚戎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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